回到房间的上官燕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她揪着辫子上的那粒小红豆,没有打孔,只是用红头绳裹了起来,一直戴在头上。她记得那时冷飘然给她梳头发发现的时候,轻描淡写的告诉她:“这里有一颗红豆。”
然后她说:“是吗?我都不知道,什么样的,给我看看。”
但是冷飘然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把红豆拿下来给她看,只是给她把头发按原样梳好。
“红豆,是最相思之物,一定是最爱你的人留给你的。好好保存吧。”梳好头发后,冷飘然这样对她说。
曾经上官燕蓉也以为,这样一颗红豆被她紧紧戴在头上,一定有最特别的回忆。她那时对冷飘然已经非常依赖,可是又担心自己未丧失记忆前有心爱之人的话,会对冷飘然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是以两人虽然一直孤男寡女在落日谷里相依为命,但却一直不敢对彼此表露一点真心。
后来她知道冷飘然心中的那个石头姑娘就是自己时,心中多了许多喜悦。但她也还是没有告知冷飘然她的真实想法,直到她中了绝情掌,觉得自己可能没有以后了,这才对冷飘然稍稍表露了她的心意。
如今终于知道了红豆的来历,确实是最亲的人留给她的,她心中竟莫名有些庆幸,留给她红豆的人是娘亲,而不是别人。
只是她心里还有许多疑问。娘亲到底是因为什么离世的?为何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二哥却避而不谈呢?
“燕蓉,娘亲不会怪你的,爹爹不会怪你的,哥哥也不会怪你。”
上官燕蓉突然记起来,当她说自己不记得娘亲的时候,上官乐昭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她只是失忆了,家里的人当然不会因此怪罪她。
就在她纠结来纠结去,如何也睡不着时,突见帐外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她吓得坐了起来,厉声喝道:“谁?”
从帐外伸出一只纤细修长的手,缓缓将蚊帐掀开了一边,却是雨姑。
“雨姑,这么晚了你不睡吗?”
明明催她早早回来休息的人是她,现在又不睡觉的人还是她。上官燕蓉真是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
雨姑口不能言,抓着她的手臂就要把她从床上拉起来,顺手抓了一件大氅将她裹住,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这么晚你要带我去哪里?”
上官燕蓉身不由己的跟着她往外去,却见夜色甚浓,雾气开始蒙蒙升起来。
她正要开口询问,却被雨姑轻轻捂住了樱唇,对她微微摇了摇头,手托着她一跃上了城墙,很快来到了一个角落里,两人又轻跃上了一处屋角,悄悄隐在了黑暗中。
上官燕蓉的一颗心怦怦直跳,一时不知雨姑到底想干什么,但也猜测到她大概是想带着自己来听墙角?难怪她老是喜欢穿着夜行衣,原来还有这样的嗜好?
果不其然,从小院子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几个人的争吵声。上官燕蓉本来好奇心就重,这下更趴下来,侧着耳朵认真偷听起来。
一个男声有些急促道:“你们乱嚼什么舌根?这是你们能置喙的事吗?”
上官燕蓉不由大吃一惊,这个声音她还算熟悉,毕竟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因为她在陆家养伤,陆涛作为东家,每天都要来问候她一下,闲时两人就不尴不尬的聊两句。所以仅仅一句话,她就认出了说话的人就是快嘴金刀陆涛。
这么晚了他居然还没休息?白天和上官乐昭喝得醉醺醺的,晚上却不休息?平日看起来温润的谦谦公子,竟然在跟人吵架?
只听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道:“本来就是嘛,她自己管不好自己的侍女丫鬟,她自己活该。”
另一道女声也附和道:“对呀,公子,她们两个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公子为何要为这样的人伤心?太不值得了。”
这么放肆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那两个在她伤重之时被派来照顾她的侍女——李欢欢和柯小兰。这两人仗着陆涛的宠爱,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连席荣这样的贵客都觉得她们脾气架子大。
上官燕蓉心道:他们说的人是谁?陆涛又是在为谁伤心?难道是白天喝多了酒,晚上再来发酒疯?然后两个侍女就不高兴了?连主人都不尊重了?
“公子,陈水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现在她要嫁人就让她嫁呗,你还为她伤心干嘛?”李欢欢带着怒气不甘劝解道。
“对呀,公子,您不是早就认清她的真实面目了吗?照我说,这婚礼咱们也不必去了,老夫人过寿他们都没来,我们也以礼还礼,人不去,送份礼去就算了。”柯小兰也建议道。
这两个丫头一唱一和的,大概把陆涛说得更难受了,只听他厉声喝道:“住嘴!这些事情,我自有安排,不必多言了。”
“公子!”似乎是李欢欢的声音,不甘心道:“难道公子到现在还没认清事实吗?陈水当时与公子私定终身,我们三姐妹都是知道的。可是后来她将公子弃如敝履,又转投穆小公子的怀抱。这样三心二意之人,公子怎么还留恋呢?”
“哼,陈水如此做派,简直是人厌天怒。她明知公子与穆小公子还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还要在你们两兄弟之间摇摆,惑乱你们的兄弟情谊。”柯小兰的声音里也是满满的气愤,“公子,这难道不是上官燕蓉这个臭丫头管教不善吗?”
上官燕蓉大吃一惊,怎么说着就说到她身上来了?难道这还是她的错不成?她们口中的那个陈水到底是什么人啊?从她们的谈话里,上官燕蓉多少嗅到了一丝狗血的剧情。
这个陈水之前曾与陆涛私定终身?然后又恋上了陆涛的结义兄弟穆小公子?然后就把陆涛一脚给踹了?然后陆涛就伤心了?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她有些急躁,早就看不这两个丫头不顺眼,现在又听她们在背后骂她‘臭丫头’。她当即就要现身,却被身边的雨姑紧紧的箍住,甚至还担心她发出一点声响,另一只手还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雨姑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再听下去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