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为康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为了董梅而宁愿不去参加跟林菁菁在香港的婚礼,固然是因为董梅没人照顾而且情况危险,但其实在心底里张为康是一直觉得林菁菁是一个很坚强的女性。张为康能够想象的到,这件事对林菁菁包括她们一家的伤害都很大,可是他在心底里却觉得以林菁菁的性格,过段时间也许会原谅自己的,而董梅,那两天却是完全有可能失去她。
但是接下来,张为康的做法却是一错再错。
董梅出院后,基本上身体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虽然精神上还是很难恢复,但估计问题不大了。而且她看见孩子后,把孩子拥在怀里后,泪流满面,也后悔自己的冲动。
董梅看着张为康又羞又愧,不好意思地说:“耽误你休息了!”
张为康一声苦笑,摇摇头说:“只要你没事就好!”心想,何止是耽误自己休息啊!
这个家似乎是不能再呆了,董梅说一看到这里的一切血压就高,就心烦意乱。准备搬到父母那边去住。
张为康点头同意,随口说了一句:“如果要是觉得闷就到平远找我,在那边住两天。”他的想法很好,前段时间投资的房产还有不少闲置,随便哪套都可以住下。
放下董梅的事情,张为康却一点都不轻松,因为明天第一天上班,他就要面对林菁菁了,不知道到时会是一幅什么样的光景,这次,林菁菁还能原谅他吗?
张为康晚上回到了林菁菁在百花小区的家,家里没人。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张为康还是有点纳闷,明天就要上班了,菁菁今天还没回来,给她打手机却提示关机。
看着跟林菁菁一起生活的熟悉的家居,张为康突然有点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陪着他直到入睡,就是在梦里张为康还是有点心神不宁。
第二天在公司他还是没有见到林菁菁,大家都笑容满面地互相拜年,张为康却心不在焉。他给温习文拜年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一句,林总助怎么没来。
温习文说林菁菁给他请假,说要过几天再来。
接下来的几天,张为康突然感觉到公司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却说不出来。林菁菁始终没来,打电话也是关机。
反倒是董梅给他打了电话,说想过来散散心,问他方不方便。既然已经开口了,就是再不方便也得高兴地让董梅过来啊!好在林菁菁还没来。
于是张为康就忙着给董梅收拾房子,对刚察觉到的公司微妙气氛,就没有再注意。
为了方便照顾董梅,张为康收拾了一间在平远阳光的两居室的房子。至于为什么把房子选在平远阳光,选在林菁菁的眼皮底下,张为康很是考虑了一阵子。他想,董梅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摆在明处,显得理直气壮一点。而且万一双方碰上了,张为康想董梅肯定会帮着自己给林菁菁解释的。处于这番考虑,张为康决定就住在平远阳光吧!
临时装修是来不及了,但是简单的家具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因为董梅心情不好,还是要尽量布置的温馨自然一点,张为康费了不少心思,下了不少功夫。也只有忙碌起来,张为康才会把心里对林菁菁的愧疚淡忘一些。但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张为康还是忍不住拿出给林菁菁准备好的订婚钻戒发一阵子呆。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那天上午,张为康站在小区门口,等董梅过来。
刚把董梅从出租车里迎出来,拿过了大包小包,结果正好看见林菁菁的车从自己身边经过。张为康顾不得董梅,赶紧追过去想拦住她的车要解释。可是一直跟着车跑下去这么远,林菁菁居然连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
张为康手里还拿着董梅的两个大包,跑下去这么远,也只好悻悻的走了回来。
董梅诧异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为康?”
“没事!”张为康垂头丧气,本来想趁董梅在,能给林菁菁好好解释一下的,可是没想到没解释成,反而好像又有点误会了。
张为康情绪低沉,带着董梅闷头完全往前走,也没来得及看董梅的情绪怎样,也没有问候董梅这几天怎么样。
董梅隐隐约约觉得张为康的不高兴和刚才车里的女孩子有关系,但是不是和自己也有关系,因为自己的缘故呢!她现在一看到类似的感情啊家庭啊,有矛盾有裂痕就紧张。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问张为康:“为康,是不是我不该来啊!”
张为康这才想起今天的目的,他担心董梅还没恢复过来,赶紧回头停下身,等董梅跟上,两个人并排走。
他看了一眼董梅,气色还算不错,于是解释道:“和你没关系!没事!”
董梅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了门口。
张为康边开门边说:“这是前一阵子投资的房子,没来得及装修,先凑合着住吧!要是觉得不方便,咱们再找好点的!”
董梅进去一看,看着里面温馨的布置,和一应俱全的家居摆设,除了感激还有什么不方便,不满意的呢!
她感激地看着张为康说:“小康,谢谢你了!”
说了这句话,她突然觉得两个人之间再也不是以前那样亲密无间的感情了,这句话的感觉就是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平淡了。要在以前,一个简单的拥抱就完全可以表达所有的感情,现在不行了。董梅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对小康是好事,毕竟他年轻还有很长的生活要走,在感情上自己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张为康对董梅的谢谢,有点意外,有点不适应,但随即也就释然了,这样对目前的自己是最好的,是最没有负担的。他没有看错董梅,她不会在感情失落的时候缠着自己不放的。
他放下包领着董梅四处看了看,董梅很满意。
张为康领她到厨房把昨天给买好的米面菜给她说了一下,告诉她小区附近的市场在哪里,需要的话自己看着买就行。然后就用询问的口气看着董梅,那意思是还有什么需要吗?他现在的心思说实话真的不在这里,他想赶紧回公司,去见林菁菁。
董梅看到了张为康眼睛里的急迫,微微一笑说:“你去忙吧,我能照顾自己!”
张为康赧然一笑,转身出门,临了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梅……”这时候他突然不知道怎么称呼了,“姐,晚上我就不过来了,等哪天,我再请你吃饭!”
董梅微微一笑,意思是说,你赶紧忙去吧!
张为康这才下了楼,坐在电梯里他恨不能立即见到林菁菁。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林菁菁办公室,却发现林菁菁的办公室里有好多的同事在,因为她是第一天上班,大家都过来打个招呼。
张为康站在人群外面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打手势想给林菁菁说话,可是林菁菁却毫不理会,那眼神里的冷淡让张为康心惊不已,那眼光就似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哪怕是同事也不是。
张为康毅然下了决心,他分开众人,走到了林菁菁的面前,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无比诚恳的说:“菁菁,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
周围的同事都愕然了,张副总大过年的这是对林总助干什么啊!
只有少数的几个人隐约知道两个人之前一直在搞地下情,可是这会儿张为康却不管不顾的站了出来,当着这么些外人的面给林菁菁道歉,看来这里面肯定关系重大。
再看林菁菁却面无表情,语气冷淡,极其平常的说了一句:“张总,您这是干什么?大过年的开什么玩笑!”
周围的同事又是一愕,讶异的看着他们的副总。
张为康不管这些,继续说:“对不起,菁菁!请你原谅我!你听我解释!”
“张总!请你自重!”林菁菁还是那副表情,说完转身和其他的同事继续刚才的话题,“这衣服啊,你知道多少钱吗?50块!够便宜的吧!”
张为康捕捉着林菁菁的眼神,那里面连一点生气做作的样子都没有!他的心一直沉了下去,这次他感觉跟往常真的不一样了。
他尴尬的站在人群中,站在林菁菁的面前,不知道怎么办好。这时,林菁菁突然问了他一句:“张总,过年挺好的吧!”
张为康愕然的看着她。
林菁菁却微微一笑,又问道:“温总来了吧!”说着,跟众人打招呼往外走,看样子要到温习文办公室。
张为康不由自主的给她让开了路。
过了一个春节,或者说是经过了爽约订婚的打击,林菁菁给张为康的感觉是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变成什么样了呢?表面上对同事礼貌有加,但是骨子里张为康却感觉到林菁菁是极度的冷漠,甚至是带着一股战栗的冷漠。
张为康害怕了,也更加愧疚了,这是因为自己,林菁菁才变成这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自己就是罪人,仇恨会让一个人的心理扭曲,林菁菁不会是这样吧!他想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跟林菁菁好好谈谈,哪怕是让林菁菁打他骂他也在所不惜。可是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下午三点,学校的李珊颖告诉他,有人给他送了个大纸箱子到学校,里面好像是一些衣服之类的。
张为康一惊,林菁菁已经把他的东西给清理了出来,看样子是不准备让自己回去了。好在自己手里还有家门的钥匙,张为康想还是有机会的,下午他准备提前到百花小区的家里等着林菁菁。
可是没想到,张为康到了门前一看,才发现就这一天的功夫,林菁菁家的防盗门已经换了。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在针对他。
张为康心里发苦,再打林菁菁的电话,无人应答。
林菁菁已经不准备给自己任何机会了。
张为康想,等过一段时间也许会好一点。
前几天,张为康就意识到公司有点不对劲,把自己和林菁菁的感情纠纷暂时放到一边时,张为康突然意识到公司这两天的一个变化。细想起来,这个变化好像还是跟林菁菁有联系。
在林菁菁没来的那几天,张其正和孙岩林好像也不经常在公司,偶尔在公司见了面,也是一副急匆匆或者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自从林菁菁上班以后,这两个人好像又恢复了常态,但是变得似乎有点小心谨慎了。是不是孙岩林这只老狐狸又要有什么坏主意啊!可是张其正不应该啊!他对张其正的印象一直很好。
张为康在自己办公室里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贾启铭进来了。
“头,觉出这两天公司有点不对劲了吗?”贾启铭开门见山,对张为康,他从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是啊,我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头,但是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张为康寻思。
“你啊!我看你是有点魂不守舍啊!你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能注意其他人!”贾启铭是公司为数不多的知道他跟林菁菁之间的事情的人之一。
张为康苦笑了一下。
“最近温总和你挺闲,可是张其正和孙岩林怎么看起来这么忙呢!”贾启铭点着一根烟,看着张为康说。
张为康看着他,心里也在琢磨。
“不会是对你不利吧!”贾启铭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就是小道消息也得注意啊!”
所谓的小道消息,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甚至有的小道消息最终就是言之凿凿的事实。小道消息的传播大都是从单位底层开始传播的,往往越是领导越不知道,比如张为康这样的公司高层,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告诉他,好在贾启铭告诉了他。进而推知,也许最后一个才知道的,就是温习文也很正常。
张为康和贾启铭商量了半天,也都是种种可能不能确定。
随后在公司的经理办公会上,温习文一切如常的分配布置今年的工作重点,张为康就确定温习文也不知道。
既然公司的几个副总上蹿下跳的时候,温习文作为总经理都不知道的话,那么这很可能就是跟温习文有关了。再或者就是张为康,但是他知道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
不知道林菁菁是否了解这个情况,张为康心想。看起来,林菁菁没有任何的异样。张为康真想问问她,最起码告诉她一下,但是林菁菁从来就不给他机会。
在大家迷惑了几天后,情势急转直下。
先是温习文突然连续两天不见,紧接着集团公司的几个高层连同港方董事林长功突然来到公司,宣布马上召开公司中层以上干部会议。
由集团公司的老总给分公司中层以上干部开会这还是第一次,大家都是莫名的诧异,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大家在会议室等待的时候,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一会儿公司高层鱼贯而入,其中包括失踪了两天的温习文,他的脸上带着憔悴。张为康心想,果然和他有关系。
公司老总阴沉着脸,而林长青却始终面带微笑,甚至还有意无意的看了张为康一眼,张为康不敢看他。一个人,如果你做了非常对不起他的事情,而对方还能微笑着看着你,这难道不是件可怕的事情吗!
“现在我宣布一件事情,根据公司的发展需要,由港方注资两亿元,成为港方控股公司,享有公司的管理权……”
这一突然决定让大家无比震惊,都把目光投向了温习文和微笑着的林长青。张为康则把目光投向了林菁菁,而林菁菁也在无所畏惧的注视着他。张为康突然明白了,这一突然决定肯定与孙岩林和张其正前段时间的异常表现有关。
鉴于温习文在公司发展战略上的严重失误,经集团党委研究决定,撤销其平远阳光总经理的职务,具体安排另行宣布!”说完,集团老总那肥胖的脸庞突然松弛了下来,这种结果显然不是他想要的。沉默了一会儿,他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林长青,平远阳光现在的掌权人。
林长青还是他惯有的笑容,缓缓的说道:“谢谢滨海矿业集团领导对我们的信任,我想我们有能力把平远阳光发展的更好!希望各位同仁能够团结一致,共同奋进!现在我宣布,平远阳光的总经理职位由林菁菁小姐担任!其他人员岗位一律不变!”
大家又傻了。
“其实,林菁菁小姐就是林长青先生的女儿!”温习文突然说了一句。
“不错!”林长青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希望各位同仁能够和小女通力配合好,公司的命运和大家休戚相关!”话里的意思是,不错,她是我的女儿,如果在座的各位跟她配合不好,那就对不起了。
一连串的震惊后,大家突然都鸦雀无声了。
张为康心情复杂的注视着林菁菁。
这时滨海矿业集团的领导开始黯然退场。
温习文走到张为康跟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这句话的意思温习文是想要表达,现在的副总里面就是你一个好人了,你要小心了。因为到现在,温习文已经知道公司到这个地步,跟张其正和孙岩林的背叛有很大的关联。如果不是这两个人给林长功提供了公司贿赂政府官员的证据,林长功以此为要挟的话,公司和他自己也不会到如此田地。这和张为康绝对没有关系,尽管他知道张为康跟林菁菁的关系暧昧,但是一切事实显示,张为康在这里面没有起任何的作用。
但是这句话,在外人听来,那意思却是“张为康,你做的好啊!”而且好多人也都知道张为康和林菁菁之间的关系,这下百分之六十的人都认为是张为康出卖了公司。
而偏偏在这时候,林长青却微笑着给张为康打招呼:“为康,坐到这边来!”
张为康愣了一下,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这时候,大家都眼神复杂的看着张为康。
张为康真想冲动的说一句:“我辞职!”可是他又想到无论如何自己是对不起林菁菁的,如果不是和林菁菁闹翻了,这样的结果不就是自己和林菁菁的奋斗结果吗!为了对林菁菁的歉疚他还是忍住了。
“不用!林董,我坐在这里就行!”张为康心说,果然是个岳不群似的奸雄,也幸亏不是自己的岳父。
贾启铭出来后,却瞪着张为康说:“你为什么不反驳!”
张为康苦笑一声,“有必要吗?”
“我准备辞职了!”张为康叹了口气。
贾启铭惊讶的看着他,然后明白了,说:“那我也辞职!”
“不必!这时候走不明智!等有了退路再走不迟!”张为康看着他。
贾启铭叹了口气。
开完会以后,张为康突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本来自己是一个大家公认的叛徒,起码是在会议上大家都这样认为了,因为大家都见到了那副场景。本来应该被人切齿痛恨或者最起码也该躲着走的,可是没想到是大家见了他反而更客气了,更有的人似乎还有点巴结的味道。
张为康真的是哭笑不得。
张为康给温习文打了电话,希望能一块吃饭坐坐,聊聊。
温习文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下,答应了。
张为康从温习文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原来是张其正和孙岩林被林长青以高薪收买,向其提供了公司向政府部门行贿的证据。被林长青用来要挟滨海矿业集团,如果公布于众,不仅公司的控股地位不保,包括温习文在内的多名高管很有可能被刑事起诉。这种结果,对公司和个人都没有好处,经过权衡利弊,集团只得交出公司的控股权。
温习文最后说了一句:“林菁菁这个女人太狠毒了!在跟集团交涉的时候一直是她步步紧逼!简直就跟疯狗一样!”
张为康心下惭愧,也许是因为自己林菁菁才急不可耐的采取如此激进的手段。他预感到这一次自己和林菁菁之间的矛盾真的是不可调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