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凝瞅了一眼王建国，心中是越发的不平衡，她被王君平打了，结果王建国带着王君平上门求情，这都不算是认错，而是求情，怕自己真把王君平搞到法院去。
心想，王建国此举，无非是不想让自己丢面子，女儿将儿子告到法院，这算什么意思？
“爸，这是我和君平的事情，你教训是你教训，我原谅不原谅，是我的事情，总不能你教训了，我就必须原谅，这年头，不是所有的事情教训就好了。”
王君凝的一番话，让王建国的脸不知往哪里搁，一时之间无力反驳。
“爸，我知道你的难处，但你仔细想想，我借钱给王君平，他不知感恩，还要打我，打进医院，我没报警把他抓进去就不错了，你公平一点好不好，他是你儿子，我也是你女儿，为什么儿子犯了错，你就要出马，女儿犯了错，你却从来不闻不问，这偏心的未免也过于厉害了吧？”
王建国一晃神，仿佛看见孙艺在跟其母亲控诉，“妈，我也是你女儿，为什么要为弟弟奉献一生？”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因为了解到这件事极端的一种可能性，王建国只是沉默，一言不发。
王君平见老父亲低下头，心中怒火燃烧，王君凝教训自己父亲是有鼻子有眼，有必要这样吗？
王君凝也是父母辛辛苦苦养大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一直处于埋怨中，总觉得吃不如兄弟俩，用不如兄弟俩，各方面照顾都不如兄弟俩，但父母也没对她怎么恶劣，她还不是念了大学，难道这还不够吗？
“王君凝，你就是个白眼狼，妈去世了，你就可劲欺负爸，说爸这个不行，那个不公平，我问问你，你对自己的小孩足够关心，足够公平吗？你一味的指责别人，自己却不死不活的。你不也是忙于工作，小孩的事情让季永管，你又比爸好多少呢？在我的眼里，你没有比爸活得高级，爸呢，起码有反思，而你就是不听劝的，一味地认为自己是受害者，谁害你了？谁害你了？没有爸妈的抚养，你能大学毕业吗？没有爸妈的抚养，你能进入那么好的公司吗？他们是跟你理念不合，但最终都从了你的心愿了，君凝，你要告，随你，反正我也不想管了，我是恶劣，我是小人，我炒股亏了，是我的问题，但你，也没比我好多少，你就攒着一堆钱，然后整天埋怨这个，埋怨那个，永远的不平衡，你比我快乐吗？没有，而且你以后未必会有我幸福，起码吱吱是我一手养大的，他和我有很深的感情，但你呢？子音跟你的关系真的很好吗？我不相信。爸有爸的问题，你更有你的问题，总是埋怨他人，你一辈子都不配拥有幸福！”
王建国猛地呵斥王君平，“君平，她是你妹妹，你不能说她！”
王君凝傻了，站在原地。
王君平扭头看着王建国，“爸，你总是这个不说，那个不说，我也跟你似的，这个不敢说，那个不敢说，大家以和为贵，但很多事，不说出口，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最好的，最优秀的，实际呢？每一个人都活得不尽如人意，何必藏着掖着！爸，君凝想告就告，随她，但我想告诉她，即使她对付了我，把我搞得何其落魄，赵晴跟我离婚，那又怎么样？她的人生不会为此有丝毫的变化，她的不满永远在，她神经病了，太偏执了！”
王君凝回神，气急败坏地说：“我见过会推脱的，却没见过你这么会推脱的，合着你打我，就一点点责任都没？你幸福？我呸，到时候赵晴跟你离婚，带走吱吱，你幸福到哪里去，婚姻破裂就是对人生最大的打击。这点你怎么跟王君安一样看不透！”
“成！我也不想跟你们俩废话！我会准时告的，其余不想多说！”王君凝瞥了一眼王建国，“爸，为了不让你为难，这事我们就这么办了，你也别再为王君平跑来跑去，没意思的！”
王建国想到王君平可能会离婚，到时候吱吱成了单亲家庭，这是他不想看见的，他问：“君凝，万一赵晴和他离婚，那他这辈子是毁了啊，毁了。”
王君凝冷笑一下，“我的人生也快毁了，怎么不见你关心我？”
王建国一怔，“君凝，你家庭美满，怎么会，你就当可怜可怜君平！”
王君平怒道：“爸，你就别跟她求情的，她就是一个内心别扭的偏执狂。”
王君凝拿起包，“是，我是偏执狂，我这个偏执狂也不想和你多说了，爸，你看君平这个态度，我即使想帮他，我也是有心无力。你别担心，赵晴家有钱，她高傲，万一赵家大发慈悲把钱还了是有可能的。”
王建国：“……”
王君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王建国猛地打了一下王君平，生气地说：“你就跟你妹妹示弱一下，又没什么，这可是八十万的事情！”
王君平：“爸，你看君凝是什么态度？一副你错了，我错了，所有人都错了，合着全世界就她最对。她有钱，我认可，她对不对，我不认可。算了，告就告吧，随便了，我都累了，我不想奉承她，做一些违心的事情，我是个人，又不是个可以任人摆动的木偶，她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季永在一旁一直沉默，事实上他认为王君平说得是有点道理的，难怪君凝像是被踩住尾巴的兔子，直接跳脚。
这家子，可真有意思，自己家里都过得是一团糟，却能清晰看见人家的问题，始终抓不到自己的问题。
季永：“爸，你也别担心，我会劝君凝的，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王建国看了一眼季永，完全不抱希望，王君凝哪次肯听季永的话，不全都是当耳旁风。
王建国和王君平离开，路上，王建国沉重地说：“改天我自己来。”
王君平摇头，“君凝现在觉得不公平，压根不买你的账，你再来只是增加她的怒火，没必要，没事爸，走一步算一步就好，你不要过于担心。”
王建国无言了，这事怎么能不担心呐……
*
王建国家中事情已经很多，但他依然没有放弃调解当事人的事情。
他为这事也纠结，自己家里的事情管不上，反倒管一些其他人的事情，吗？
但转念一想，这件事和自己的家事极为相似，或许能给自己提供一些思路。
要是这事能解决，回头能找孙艺谈一谈。
他透过朋友的关系，找到了孙艺母亲的住址，毕竟江市就那么大，想可以查到一个人不难。
他朋友的朋友和孙艺母亲关系尚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道出这个老太太是个可怜之人，从小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长大之后，一心一意为儿子，别看她儿子、女儿混得不错，自己是省的不行，专门去菜场和超市买剩菜和半价菜，所有钱都给了儿子，只图儿子能给自己争气。前些年儿子混得不行，差点老婆闹离婚，老太太是费钱又费力，每个月赞助儿媳钱，这才挽回她，这两年儿子混得好了，生活才稍稍好起来。
据悉老太太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儿媳的回报，人家依然对她是个ATM机，要钱找她，没事压根不找。老太太是个死心眼，一心一意为儿子好，不管儿媳对自己好或者不好，她就要为儿子家庭鞠躬尽瘁。
王建国听闻老太太早上八点会买菜回来，于是就在楼下等着，果不其然，八点十分的时候，碰到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看见王建国一脸警惕，“你跑来做什么？再把我拉门口去？”
上次被保安拉门口的事情，记忆犹新。
王建国笑盈盈地说：“找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你儿子和女儿的事情，总归需要你的一个态度。”
老太太沉思一下，随即带着王建国上楼，一进门，发现这个房子虽然在四万一平的小区，但里面却是极为简陋的装修。
老太太将菜放下，“这事，我会继续跟我女儿说的，我不会让她如此欺负自己的弟弟。”
王建国坐下，“老太太这房子是你儿子卖给你的吗？”
“……”
老太太不想提这个话题，而后想了下说：“这房子是我卖了老房子买的，前些年老头子去世，我就卖了楼梯房，让女儿给我一些钱，买在这里方便，去哪都不方便。”
看来孙艺所追求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实际老太太和孙烨可能索取的更多。
王建够笑笑，“你女儿孝顺啊，你儿子呢？装修是他装得吧？”
老太太摇头，“哪啊，女儿给我三十五万的装修费，我儿子到时候生意不好，我就转给儿子二十万，这房子就十五万装的，不过还能住，我是满意的。”
“既然你女儿对你如此之好，你为什么还要站在你儿子的立场呢？”
“老大爷，说你不懂，你还真不懂，女儿的钱能是我的吗？可不是都是别人的钱，但儿子是我们家的，儿子赚的钱才是我们的。”
“老太太，你姓什么？”
“……”
“我问你，你姓什么？”
“我姓郑……”
“你儿子姓孙，你女儿也姓孙，按照你的道理，你儿子跟你不是一家人。”
“……”
“老太太，我说句实话，儿子的钱，以及女儿的钱，你都是活的时候用得上，不分你我他，以后他们啊，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如果你儿子生了女儿，那你们家？不又要换别人的姓了？任何事，只要是亲生的即可，何必呢？你也是遭受重男轻女迫害的，现在又去迫害下一代，这对你不公平，对你女儿也不公平。”
“你等等，你说得我头都乱了。”
“没什么乱不乱的，我再问问你，你儿子有没有像女儿一样，给你钱给你东西？”
老太太一时之间无言，她想不出儿子给了自己什么，全都是一味地赞助其儿子，如此想来，女儿对自己是极好的，逢年过节都是礼物和钱，自己要装修和买房，二话没说又拿了钱。反观儿子，她是知晓儿子赚了钱，但儿子每次都在自己面前哭穷，说自己没钱，她想，只要儿子不从自己这里拿钱，已经是很可以了，儿媳也从未给自己送什么东西。
老太太绞尽脑汁，最终轻描淡写地说：“也不是没有付出，他们都会经常来看我的，我很满意了。”
“是来看你，还是来跟你要钱？”
“……”
老太太脸绷着。
王建国知道自己说对了，如人家所说，都要每月补贴儿子，能经常来看，铁定是要补贴，老太太年纪大，自是不可能银行转账，过来是拿现金的。
老太太无话可说，在上次王建国敲打过自己一次，她是有一些听进去的，“你有没有儿子？”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那你就该了解我的心情，儿子总归是儿子，女儿总归是女儿，你说说，你以后财产是留给儿子多，还是女儿多？肯定儿子，说到底，儿子才是薪火传承，女儿不过是泼出去的水。”
“如果你被人说成是泼出去的水，你会高兴吗？老太太，你作为一个女人，你怎么比我还对女人仇视大？在我的眼里，儿子女儿都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