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跪香的时宴安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后便寻声回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哥哥正从一扇半开着的门中探出半个脑袋来观察自己。
知道是谁后又将身子一扭只留给时砚寻一个冷漠的后脑勺后喊了一声:“哥哥。”
“哎。”时砚寻喜笑颜开干脆从门后面走出来跪到时宴安身旁空着的蒲团上,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做对祖师爷有些冒犯,他起身在旁边拿上几根香点燃煞有其事的拜拜,然后心安理得的陪着自己的妹妹跪香。
他老实的跪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个老胳膊老腿的根本没有时宴安这个年轻人的毅力,时砚寻直接坐在蒲团上抬头看着这尊酷似弥勒的祖师爷石像。
别说,雕的还挺生动。
“这是什么香,这么耐烧。才烧完不到一半,这得跪到什么时候。”时砚寻自己嘟囔了一句之后做出了违背祖师爷的大逆不道的举动。
他起身看着供桌上的三根香又看看笑的慈祥的祖师爷,当即决定帮妹妹早日脱离苦海。
时宴安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时砚寻鼓着嘴不住的吹气想让这三根香燃的快些。
“哥哥。”
“啊?放心,宴安。这剩下的香燃的还挺快的。”有人为的助力当然快,显然时砚寻丝毫没有料到这祖师爷还在天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时宴安。
这老头盘算的是宴安这孩子跪累了也可以悄悄的偷个懒,没想到啊,没想到砚寻这孩子嫌弃这香燃的慢直接上嘴去吹!
这还得了,他只是飞升上了天庭可不是直接翘了辫子,真当他眼瞎?
“哥哥。”
“放心嗷宴安,马上就结束。”胜利在望,时砚寻铆足气力吹着三根香终于吹的快要见了底。
“哥哥,祖师爷正在天上看着。”时宴安听见了来自头顶上石子碰撞的声音,“停手吧,哥哥,你可能,大概,会有血光之灾。”
刚说完这句话,时砚寻就被从天而降的小石子一个接一个的砸在了头顶上,也亏得时砚寻的构造结实,只是有点疼不至于到头破血流的地步。
时砚寻捂住脑袋熟练的跪在了蒲团上,眼看着那快要燃尽的三根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直接恢复到他刚来时的长度。
“你也给我跪着。”
“噢。”时砚寻是真没想到这祖师爷还真的在天上看着他们,这下不但自己的妹妹没有帮成反而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可喜可贺,时宴安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同伴。
慕庭和兔子下完一盘棋后有些意犹未尽,当即提出要和兔子再下一盘,友好切磋,三局两胜。
兔子欣然应下。
寒序桐跪在师父的石像面前一言不发,发现供桌上的贡品没了味道之后又拿出准备好的糕点,果子放在盘子上。
“决定了?”她听见师父不舍对她开口。
“决定了,如果您不想的话也可以……”
“我还就认定你这个小徒弟了。”寒序桐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天上的师父有些生气似的堵住寒序桐的嘴,他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寒序桐不明白,他这个师父有着自视甚高的资本,为何偏偏相中了自己做他座下唯一的弟子。此等殊荣在修真界也是让人艳羡的存在。
“我再给您诵一遍宝诰吧。”寒序桐拿起手边的木鱼不急不缓的敲着,嘴中徐徐念道:
“至心皈命礼
…… ……佛号金轮炽盛,道称玉斗玄尊。旋玑玉衡齐七政,总天经地纬。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
—————
兔子和慕庭在棋盘之上打的酣畅淋漓,这是他们的第二盘棋局,如今已接近尾声。
慕庭手中拿着一颗黑子无视掉兔子可怜巴巴的乞求之后胸有成竹的将这黑子落在棋盘之上。
“不——”兔子跪在棋盘上撕心裂肺撒泼打滚,慕庭在一旁怡然自得的看着兔子在棋盘上撒泼打滚,将胜负已定的棋局搅乱。
“嗖———!”
这一阵风刮的慕庭脸疼,兔子停止了哭闹爬起来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刚才是不是有什么玩意儿闪过去了?”
“貌似还是个紫的。”慕庭肯定的说完后然后一琢磨,整个隐晟除去寒序桐谁还穿一身紫。
寒序桐的性子不可能让她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那只会是有某个东西拉着寒序桐乱窜。
说是乱窜也不合理,这一看就是有目的的,飞的这般快要是撞上什么东西……
慕庭不敢想,直接拉上兔子御风往老头庙飞去。
终于,终于快要解脱了。
时砚寻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这三根慢慢悠悠燃尽的香,等到最后一点火星吹灭的时候终于得以解放。
“终于,终于……”时砚寻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感知不到双腿的存在,软塌塌的瘫在蒲团上和自己的感官暂时来了场告别。
“宴安啊,拉我一把。跪太久没知觉了。”时砚寻感觉有些丢脸,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士兵竟会被区区的跪香给打败。
在时宴安的人帮助下他终于站了起来,在时砚寻起身的过程中她敢保证自己听见了咔嚓声。
类似于齿轮生锈却又不得不被迫转动的刺耳声音,伴随着零零碎碎的响声,仿佛下一秒这个有齿轮支撑的机械物体就会面前轰然倒塌。
时砚寻来到这里时才二十四岁,自己来到这里的时间和时砚寻也不过差几个小时,到现在时砚寻已经二十七岁,他的身体结构还可以支撑他存活六十年之久。
那为什么这身体零件老化的这么快,是人为穿越要付出的代价还是……时间发生了错乱。
如果现在当面问时砚寻肯定会被搪塞过去,如果去问那只兔子,兔子就会用一种巧妙的方法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用与之相对的方向来看,他们这样说也恰恰能证明自己猜测的正确性。
“本来以为挺结实的,没想到这么脆弱。”时砚寻拿出一个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怀表,别说在这里就算放在那个时代这种怀表也是非常罕见的,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干还要调动自己的脑细胞来辨认时间。
表盘上的指针停留在一格之间左右摇摆 ,支撑它转动的人齿轮也跟着指针的摆动发出咔咔的声响。
原来是这个怀表作祟吗?
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怀表,之所以没有拿出来的原因是这个怀表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造物。
作为一会儿不看时间就觉得浑身有蚂蚁在爬的时砚寻自然不能忍受看不到时间的日子。
在怀表坏掉后,他从慕庭那里偶然得知隐晟还有一个日晷,于是他盯着太阳的移动方向一天三次都跑到日晷面前计算时间。
“宴安,你该不会以为命不久矣了吧。”时砚寻从时宴安这张脸上读不出任何想法,只是凭借猜测来消除时宴安的怀疑。
“我希望这不是你用来迷惑我的一种伎俩。”
“我冤枉啊,我才二十七,没那么容易嘎。哎,对了,你不是学的机械专业嘛,正好,你就动用你的专业把这怀表给修好吧。”
时砚寻大喜过望,他怎么就忽略了自己这个妹妹学的是机械专业的事实呢。
这不就专业对口。
时宴安:………
“我知道,我知道。你学机械专业只是想徒手造个高达为人类社会做贡献,这怀表就当是练练手,熟悉之后再造高达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她没想到时砚寻还记得这个小插曲,当初报志愿的时候自己填了这个机械专业后就被时砚寻跟在后面一直追问,当时也是急中生智指着全息投影上的机器人随意胡诌了一个谎言。
自己哥哥还当真了,一直鼓励自己造个高达出来。
并信誓旦旦的说按照当今的技术力造个高达绰绰有余,她知道绰绰有余,她也是真的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这些话只敢两个人私下里偷偷聊,现在正是四下无人的时刻干脆放开声音谈论。
聊的正起劲的时候时砚寻忽然闭上嘴看着石像,完了,太忘乎所以有些激动,不知道祖师爷现在还在听不。
天上的祖师爷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只从法器中看着这两个小鬼的嘴开开合合正说到兴头上,至于说的是什么愣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见。
老头疑惑:这法器坏了?
“我们这算不算泄露天机?”时砚寻有些惶恐。
“不会,祖师爷要是听到肯定会按耐不住好奇心来问上一问,现在这情况只能说明他没听见。又或者,他能看见我们但不能听到我们说话,造成这样的人原因可能是信息太过超前,于是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闭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能让神仙都束手无策的只能是比神仙更高层次的存在,那就是,天道。”
“我们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抛头露面的有些危险啊……”
天道不管外来者的原因尚未可知,祂不管只能说明这两个跨时代而来的人对祂对这个时代造不成任何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天道并没有把蝼蚁放在眼中,正如人类在不经意间踩死一只蚂蚁一般,谁会重视一只渺小的蚂蚁呢?
“不,宴安,从现在开始要停止你份思考。”越想越是渺茫,越往下深挖就越是无助。
麻痹与无知是一剂良药,救命的良药。
根据老师对自己的忠告还有祖师爷和自己的谈话她就能看出来,这个祖师爷生性豪迈利落,遇见事绝对会第一时间询问。
现在如此安静,时宴安就能推断这祖师爷没有听见谈话的内容,天道也算是在无意之中成了隐瞒他们秘密的最得力的助手。
嗖——砰——!!!
时宴安和时砚寻亲眼看见一个紫色的家伙以肉眼不能估量的速度从眼前飞过,将祖师爷的供台撞得七零八落,糕点瓜果散落一地,有的甚至变成了碎渣。
等烟尘散去这才看清这个一闪而过的紫色家伙就是寒序桐。
让寒序桐落得如此狼狈下场的罪魁祸首就是一把兴奋过度之后才发现酿成此等大祸的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
开了灵智的长剑没按耐住封印被解开的激动,在寒序桐握住剑柄之后拼上堪比闪电的速度在隐晟撒欢的绕了几圈之后一头撞进了老头庙。
剑没事儿,撞得是寒序桐。
这将成为优雅端庄的寒序桐的一生之敌。
兄妹两个赶忙把浑身都撞散架的寒序桐扶起来做到椅子上,看着寒序桐唯一露在外面的额头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复原。
见寒序桐被撞的还未完全清醒过来时砚寻心惊胆战的冲时宴安嘀咕:“我们,不会被灭口吧。”
“应该不会,只要假装没有看见……”时宴安平静的猜测道。
看寒序桐这样子撞得着实不轻,换作肉体凡胎被这么一冲早就变成一摊肉泥了。
不得不佩服修仙者强大的体魄,不愧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雷劫劈一次以重塑筋骨的修仙者。
慕庭跟着兔子急匆匆的赶来,一进老头庙最先看见的就是满地的狼藉。
他心中一紧,真的撞上了,撞得还不轻。
慕庭进门之后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用手抵着额头尚处于晕乎状态的寒序桐,身上的伤口愈合但脑子还是懵的。
“慢点儿,慢点儿,呕————本兔子要吐了。”
慕庭抱着兔子在长剑后面追,奈何这剑飞得速度太快追了一小段路后没追上 只能先往这柄剑肯定要去的老头庙赶,还是没赶上。
兔子觉得自己快要升天了,这飞得也忒快了。比慕庭更快的长剑带着寒序桐就可想而知,恐怕寒序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跟这脚底下踩着的剑一头扎进了老头庙。
不得不说,这柄长剑飞的这么快,寒序桐还能找准机会踩上去真是不容易。
“我们,呕————不会,呕——被,呕——灭口吧,呕———”兔子的想法跟时砚寻如出一辙,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灭口的事情。
慕庭走到寒序桐身后伸手轻轻按揉着她的脑袋,又拿出丹药来让她吃下去,良久,头脑清醒过来的寒序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剑,又把目光看向他们。
“你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见,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我发誓。”兔子举着自己圆柱形的爪子态度诚恳坚毅,其他人也忙不迭的点头。
真好,起码不会灭口了。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这柄罪魁祸首的眼光中多了几分怜悯还有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