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宋家。
时宴安任凭纸张被火舌吞噬殆尽,微烫的指尖在火焰上停留,直到时砚寻提醒,这才回神。
“原来如此。”时宴安收了火折子,看着飘落的纸灰。
“赵单是想当大功臣啊。到时候他两袖清风,得到皇上重用,封官进爵。而这两个王府,和王府勾结替他们办事的徐家,林家也难逃一死。”
时砚寻看到这份情报之后也有些佩服赵单的手段。
徐林两家在这个故事中的戏份少之又少,很容易就会让人忽略掉这才是当年害死余盟主明面上的凶手。
他们奉命办事,幕后的主谋就是这两个王府。
赵单不知道和这两个王爷说了什么,才让他们亲自来到啸剑山庄,把这两个从幕后转到台面上来。
也就是说,现在的这帮人都被赵单拉上明面,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挑起江湖和朝廷的对立,处理掉杀死余盟主的凶手,顺带讨个官将以前的污点全部洗去。”
时宴安总结了一下,发现这还是个大工程,也不怪赵单幸幸苦苦谋划三年之久。
要是前两个时宴安可以满足他,但这最后一个加官进爵……赵单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哥,你和老师还保持着联系对吧。”
“明白了。”时砚寻把玉牌放在时宴安手上。
“我说宴安呐,咱也没必要追求刺激跑到山顶上来呀。夜半三更的,咱们站在山顶上大声密谋,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时宴安并不觉得奇怪,这座山头是她物色了好久才找到的,隐蔽性很强,就算赵单再怎么聪明也绝对不会想到会有人闲着没事干跑到山顶上来大声密谋。
“不觉得。”时宴安真的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有一点不太好。”
“嗯?”
“有点冷。”
时砚寻:你说这话的时候有考虑过你的人设嘛?
时宴安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人设本来就是一个单薄的标签,很难全面的体现出一个人的全部,如果只靠人设就判定一个人如何如何,理论上来说这也算是刻板印象的一种。”
“而我不是标签,我是一个鲜活的姑且算是一个有机生命体,你见过有人会按照别人的刻板印象来要求自己的吗?”
时砚寻觉得时宴安很有道理。
所以,他们是怎么扯到这个话题上来的。又是怎么把话题扯回来的。
时宴安真是一个,一个………呃,时砚寻真的想不出来有什么词能形容自己的感受。
“哎呀,好久不见。”寒序桐的声音带着些愉快,“有事要求我?”
时宴安知道寒序桐在朝堂上,在皇帝面前有着很高的话语权。
只是……这样做会不会引起皇帝的忌惮和猜忌。
“正合我意,皇帝将这两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很久了,正好能借着这个由头来充盈一下国库。”
“你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时宴安认为寒序桐是蓄谋已久,否则不可能就这么轻松的答应下来。
寒序桐轻笑一声,并没有否认。
“聊够了就从山顶上下来吧,小心染上风寒。”
“好的。”
无需时宴安多言,想必寒序桐早就做好了打算,只等着明天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来也怪,时宴安和时砚寻前脚刚从山上下来,后脚就开始有狂风呼啸。
“宴安呐,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如果你信的话那就是。”
你看看这合理吗?时砚寻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看来自己的妹妹观察这座山头很久了。
“二位好有雅兴啊,半夜三更出去赏月。”赵单堵住了悄悄溜进王府中的二人,言语间带着怒气。
他把所有能想到的能猜到的地方翻了个底儿朝天,愣是没有找到这俩人。
心中惶恐不安,赵单已经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别有目的。
“我们带了一坛酒,你要喝吗?”时宴安当真从身后拿出一小坛酒当着赵单的面打开,任凭酒香蔓延。
赵单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几乎是发狠了的说道:“你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要是想恢复记忆找到他就给我安分些。”
”赵兄,赵兄,冷静,冷静些。”时砚寻看着赵单要对自己的妹妹动手,赶忙上前阻止。
赵单一把推开时砚寻朝时宴安逼近几步,时砚寻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将杀意隐藏在黑夜之中,慢慢地靠近赵单。
“嘘———”时宴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透过赵单看着此时正变得捉摸不定的时砚寻。
时宴安的声音将时砚寻拉回现实,也让赵单怒气更甚。
就当巴掌落在时宴安脸上的时候,时宴安突然开口:“今天是孙浩的生辰,按理来说你也应该去看看他。”
赵单的巴掌在距离时宴安只有一掌之间的距离时停住。
时宴安拨开他的手掌往后退了几步:“毕竟是你杀死了他。”
“你就为了一个小喽啰?不对,你怎么知道是我杀死了他。”
“有人给我通风报信,我当然知道。”
“那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办呢?时盟主?”
“我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所以选择充耳不闻。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帮他立个墓碑,也不代表我不会去给他烧纸上香。”
“上坟需要半夜去?”赵单的眼睛眯起来审视着时宴安。
时宴安坦然对上他的视线理直气壮的说道:“你看我白天能抽身吗?”
“哼!蠢才!”赵单将衣袖一甩,带着怒气离开。
蠢才?这还是第一次会有人想到用这个词语来形容时宴安。
轻信别人话语的人才是蠢才。
此时的赵单满脑子都是他的复仇大计,自然不会深究时宴安半夜为什么会给孙浩上坟。
明天多久才能到来,不对,时宴安看着远处泛着白光的天幕。
明天已经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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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剑对王府来说是两把,对于武林来说是一把。
剑一送出就代表从此以后武林和两个王府交好,有了这一大助力再加上这两个王爷这些年来私下里养的兵,何愁不能把那个皇帝取而代之。
“怎么送了个棺材,无名剑呢?”这个新上任的武林盟主看着一大口漆黑的棺材有些疑惑,转而向王府中的人质问,“莫不是在消遣我,消遣整个武林?”
“今日武林各家齐聚在此处可不是来给你们哭丧的。”
“盟主请稍安勿躁,这无名剑就在这棺中。除此之外王府好特意在里面放了一份大礼。”赵单朝身后的人喊道,“开棺!”
几个人上前将手臂粗的锁链解开扔到地上,棺材上的符纸也被粗暴的撕下去。
不知谁起的头,这些人双手使力将棺材板抬起一条缝。
“一,二!一,二!”
砰的一声,棺材板落地扬起尘土,里面躺着一个无头男尸。
开棺的人傻了眼,武林盟主面上已经有诸多不满,冲赵单嚷嚷道:“这就是你说的大礼?一个没有头的尸体?唬谁呢!”
“哎,盟主可知这里面躺着的是何种人物。”赵单朝盟主卖了个关子,“世人皆知,这天上住着神仙可穷极一生连神仙的面都没见到,但现在,诸天万神中的其中一位神仙就躺在这棺材里。”
盟主显然是不信的,狐疑的看了赵单一眼小心的上前查看这具无头尸体,之后不知看到了什么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几步被人扶住,喘着粗气还未从震惊中回神。
“刑天,这是刑天!”
所有人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唯有赵单面不改色笑的像只狡黠的狐狸:“这份大礼可是合盟主心意?”
“你这是逆天而行!是大逆不道!”盟主指着赵单哆哆嗦嗦的说道。
“神仙,神仙是我什么人,大逆不道,他们配的上吗?”赵单看着棺中的刑天,伸手把刑天身上的符纸揭下。
胸前的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看见赵单之后怒气更甚。
赵单划破指尖将血滴在刑天身上,发出嘶嘶的皮肉被烫的声音,赵单俯身冲棺中的刑天说道:“杀了他们。”
谁敢和神作对,尤其是和一位上古时与黄帝争夺地位的刑天,真要打起来他们就是上赶着送死。
“救命,救命!”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啊!”
赵单看着伏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漫不经心的说道:“当初余邱求了你们多久,帮了你们多少忙。最后你们有谁救他吗?还不是看他死无全尸之后上赶着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你才是余邱的后人!”人们都明白过来,那时盟主不是余邱的后人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赵单才是,时盟主也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
“那是他们的死,和我们这些后辈有什么关系?!”一个人大声质问。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他们死了就能还债了?呵,我要的是让他们断子绝孙,断了自己的传承!要怪就怪那些人是畜生吧,也怪你们自己投错了胎!”
苦心筹谋三年之久,赵单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三哥,你这么着急的唤我前来是为了什么事,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姑且我们还称这两个人为彬彬有礼和嚣张跋扈吧,只知道当今的皇家姓为吴,这两个知道个姓氏就够了。
“什么?难道不是你写信说要来我这商议夺权之事的?”
此话一出,两人都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有人在暗中使诈。
“我们不会暴露了吧!”这嚣张跋扈的王爷缩着脖子,瘫在椅子上有些绝望。
“不可能,要是早就暴露的话,他怎么会留我们到今天,以他的性子早就迫不及待的将我们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了!”
啪啪啪——
时砚寻拍着手从暗处走出来对着两个人赞赏有加:“分析的有理有据,还不算笨。”
这人刚才躲在哪里,他们为什么没有发现这屋子里还藏了个人?
“大胆,这里是王府岂能容你这种宵小之辈自由出入!”这位彬彬有礼的王爷感受到了危机,奈何两个人都不会武功只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看着时砚寻步步紧逼。
“来人,来人呐!抓刺客!”
“刺客,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可不是刺客。”时砚寻摊手,这是他们才看清楚眼前人的真面目。
“是你,你是赵单身边的下人!”这位王爷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之间有了底气,“你的生辰八字还在我们手上,要是想活命就立马跪下谢罪!”
“谢罪?王爷,三山道长已经被我解决掉了。至于那生辰八字……您真的认为那是真的吗?”时砚寻弯下腰笑意更甚,他们看着时砚寻慢慢放大的脸终于控制不住瘫成烂泥。
“是赵单,赵单教你这么做的。”嚣张跋扈的王爷说道。
“赵单,现在都自身难保,你们还有心思怀疑他。”时砚寻一口否定。
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终于从这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褪去,他们终于接受了现实。
“是那狗皇帝派来的还有那个杀千刀的国师!”
“是也不是。”
盔甲和兵器的声音从王府中响起,还伴随着震天响的脚步声,如同一道惊雷,劈的两位王爷外焦里嫩。
时砚寻竖耳听了一阵随后有些无奈的冲着两个王爷说道:“现在是了。”
说话间,他推开门正好对上寒序桐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国师大人。”
时砚寻站在自然而然的站在寒序桐身后:“国师大人管的挺宽啊。”
“哪里,哪里,是圣上亲自点名让我来处理的。”
谈话间,两位王爷已经伏诛,没有反抗,不费吹灰之力。
“大人,地下的两千人已被我们制服您看怎么处理。”
“誓死不从的杀了便是,认了罪的关在牢里押上十天半个月的。这些人都是孤身一人留在世上,你们酌情考量便是。”寒序桐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这两千人的去处定下了结局。
“遵命!”
“哈哈哈,国师!我们死了你也活不长久!我们在下面等你捧着头下黄泉入地狱!”这位嚣张跋扈的王爷咒骂道,“皇帝的走狗,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抄家,流放,充军等等流程在寒序桐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她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士兵冲时砚寻大吐苦水:“这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国师应该管的范畴。”
“这也是你希望的,不是吗?”时砚寻反问道。
“啊,也确实。来说说你吧,你和那上千的亡魂怎么谈的。”
“也没什么,不过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两个王爷就不劳烦你们出手了。”时砚寻说道,“接下来先去徐府还是林府。”
“无所谓,哪边都行,一个也跑不了。”寒序桐等着王府空空如也之后,分出一小部分人去抄另一个王府。
剩下的人浩浩荡荡,堪称招摇的将看热闹的百姓疏散开之后去了徐府。
到达时,寒序桐派来的军队正严防死守等候多时。说实话,寒序桐喜欢他们这种不知何时会大难临头的紧张感,算算时间,里面已经有人崩溃了,等抄完了徐府,林府的那些人应该已经神志不清了。
这皇帝坐在龙椅上乐呵呵的看着贪污的钱全都回到国库的时候脸上乐开了花,和大臣商议的时候语气也舒缓不少。
皇帝高兴了,该底下的大臣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