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椿停下脚步,目光慢慢环视周围一圈。
她确定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
就像一个只属于她的秘密花园。
好长时间没有再出现那道声音,鹿椿抿了抿唇,捏着手中的蔷薇向着太阳走。
她影子被拉得很长,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
轻巧瘦弱的身体越走越远,仿佛就这样能一直到世界尽头。
小时候,鹿椿一直很好奇世界尽头是什么,好奇她如何才能到达世界尽头。
她过去对很多事情充满好奇,鹿椿的人生太短暂,她还没完全了解这个世界就要被迫离开它。
但鹿椿从不抱怨。
是神明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面前是一大片山茶花海,鹿椿蹚过花丛,终于看到她的世界尽头。
是一片青青的草地,阳光暖照,微风不燥。
没有黑暗,没有绝望,没有烦躁,没有忧虑,有的是人世间一切美好。
鹿椿走进去,空气仿佛都是甜甜的。
“鹿椿,你来了。”
还是先前那个熟悉的声音,但这次鹿椿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沈湫站在阳光下。
他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和黑色长裤,乌发浓密蓬松。
一张精致立体的脸颊在阳光下显得非常明朗,他笑着,眼尾轻轻上钩,扬起唇角。
沈湫站在那,光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整个人蒙上一层飘渺的滤镜。
明明站在阳光下,却让鹿椿感受到一种易逝感。
“沈湫。”她有些不确定。
沈湫笑了笑,走到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含着明芒的眸看着她。
“是我,鹿椿,你不记得我了吗?”
头顶有触感,但还是不太真实。
鹿椿仰起头,没有捏花的指尖抓着少年的衣摆晃了晃,“沈湫,真的是你吗?你不是在星星里吗?月亮爷爷同意你回家了,你是来和我一起回家的吗?”
“鹿椿,我们回不了家了。”沈湫声音温柔,像他以前一样,调子中带着点漫不经心,“我们已经走到时间尽头。”
后来夕阳西下, 沈湫牵着鹿椿的手,一起消失在橙红色的光圈里。
……
现实中,鹿椿仍然在昏迷。
她还有生命,只不过灵魂陷入幻境中。
徐愉坐在病床边,目光久久落在鹿椿身上。
那眸光如此眷恋,如此不舍。
“小椿,你睡吧,睡醒了一切都还像以前那样。”徐愉道。
不一会儿,她离开病房。
宋有思站在门口,徐愉一出来,她便出声。
“抱歉。”
她低眸,向徐愉道歉,也和鹿椿道歉。
鹿椿之所以中毒是因为金升。
在B市时,金升曾经让鹿椿不经意间闻到一种香味。
这种香味就是鹿椿现在中毒的毒素散发出来的。
对于这件事,徐愉和霍庭森都措手不及。
他们本以为金安雾是冲着徐愉和许蝴蝶来的,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偷梁换柱,早就把“枪口”对准鹿椿。
但这件事错的是金安雾,该死的人也是金安雾,和宋有思没关系。
徐愉关上门,轻轻抬眼看着宋有思,“别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可……金升他毕竟长着和我哥一样的脸。”甚至连基因都一样。
宋有思总是控制不住把自己带入到金升妹妹这个角色中。
徐愉抿了抿唇,忽然抓住宋有思的手腕,眸色认真,“有思,他不是宋彻,不是你哥,他只是一个克隆人。
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意识。
确切的说,金升和你记忆中的宋彻没有一丝一毫相似。
你是宋彻的妹妹,这点这应该能感触很深。”
宋有思愣了愣。
是啊,金升只是一个克隆人。
即使有相同的容貌和相同的基因,他也不是她哥哥宋彻。
在宋有思记忆中,宋彻是个很温柔的人,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给鹿椿下毒。
徐愉这句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不应该把金升当成宋彻的替身,这是一种对宋彻的不尊重。
不管金升和宋彻有多像,宋有思的哥哥只有一个。
想明白后的宋有思:“我明白了,谢谢你,徐愉。”
……
鹿椿昏迷后,霍庭森又用了三天时间才从金升口中问出一点研究室的线索。
金安雾手下的人,都仿佛被下蛊一样,对月城和金安雾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忠心。
“地下?”徐愉听了霍庭森的话,心里很疑惑,“金安雾的研究所在地底下?”
霍庭森:“这并不奇怪,地下的隐蔽性比地上要高出很多。我奇怪的是金升提到金安雾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人是他亲自审的,金升有没有说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金安雾知道研究所的位置并不奇怪,他不理解的是从金升口中吐出来的“金安雾”三个字。
这三个字到底表达什么,和研究所又有什么关系。
只可惜还没等霍庭森问出来具体线索,金升就咬毒自杀。
霍庭森抬手揉了揉眉心,又摁了摁太阳穴,感到一阵头痛。
这段时间的烦心事太多。
徐愉见状,起身把他拉到沙发边坐下,跪坐在一旁轻轻抬手帮他揉太阳穴。
“老公,不然我们先回B市吧,这些事在短时间内肯定不能解决,我想把小椿带回B市。”
鹿椿情况不稳定,徐愉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小姑娘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离开。
霍庭森正有此意,“好。”
他搂着徐愉叹息一声。
B市确实积累了很多事等着他处理,来月城一趟,不仅没有找到金安雾的秘密,还把鹿椿赔进去。
霍庭森从来没有这般无力过。
事情仿佛一夜之间全部朝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他们回B市。
徐愉本以为金安雾会阻止他们离开,毕竟她还没有拿到她和许蝴蝶的血样。
但他们一路上很顺利。
鹿椿转入霍家的私人医院,小姑娘气色越来越差,让人能轻而易举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
徐愉每天都来医院看她,她握住鹿椿瘦弱的手掌,声音里含着旁人不易察觉的轻颤。
“小椿,如果你听得见,就让我最后再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