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姜没有做声，面色沉沉站在那儿没有动。
她先前大概是怕保安过来拉她，所以就伸手握着顾千里病床尾的栏杆。
此刻，手指骨节都有些发白了。
顾天边似乎终于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最后说了一句，“妈，你别再来了，走吧。难道真要搞到被保安请出去这么难看吗？”
沈遇听她们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就朝着门口保安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进来了。
两个保安也还算客气，说道，“女士，我们送您出去吧？”
祝小姜握着床尾栏杆的手，终于一点一点地松开了，她的眼眸里，缓慢地漾起了些许迷茫来。
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情况。
准备往外走的时候，才像是有些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她转眸看向顾千里，“千里……”
祝小姜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她嘴唇嗫嚅了一下，却是片刻都没说出来。
顾千里觉得，她或许是想要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的吧，可是却没能说出来。
嘴唇嗫嚅了片刻，也只是讷讷说了句，“我真的是想为了你好，你为什么就不信呢。”
顾千里忖了忖，站起身来，因为身上伤势的疼痛，顾千里走得有点慢。
一步步，缓缓走到她面前。
祝小姜看着她明明是在一步步走近，却让她感觉，千里是在一步步远离。
顾千里站在她面前，轻轻凑到了她耳边，就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你告诉秦莫，我打掉了他的孩子，埋在西郊公墓的事儿，也是为我好？”
“真的是为我好吗？顾千秋笑着和我说，她就只给了你一点儿钱，你就毫不犹豫去秦莫面前说这个了。”
祝小姜瞳孔紧缩，“我那是……我那时候是以为你和祈言还有……”
“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就更不用说，你后来又还从秦莫这里拿了钱。就算你说你养了我，你这一次次卖我，我也已经还清了。”
顾千里站直了身子，“我从小到大，帮你带女儿，给你儿子治病，供养着你和你那些执念。承受着你的冷眼、无视和责骂。我顾千里这辈子可能欠很多人，但独独对你，已经不欠了。”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觉得我忘恩负义，你可以去法院告我，法院判我要付你多少赡养费，我会给。但除此之外，我不会再让你吸血了。”
顾千里说完，转身慢慢走向病床，她没有回身，自嘲地低声问了一句，“你从进来到现在，看到我伤成这样子，关心过一句吗？”
顾千里没有听到祝小姜再说话。
她回到病床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过一会儿，才听到顾天边带着些鼻音的声音，“姐，没事了，她走了。”
顾天边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摸了摸，“没事了。”
顾千里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伸手握住了顾天边的手。
沈遇站在外头小厅，对于病房里这样凝重的气氛，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但是他知道，自己此刻起码不要打扰到这两姐妹。
或许，这是她们这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坚决的反抗，第一次向她们自己最真实的内心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