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摇情，你重色轻友是不是？”
秦无照又把矛头指向了她。
见他居然紧张起来，江摇情顿时失笑，“那你还主动送上门儿来，不怕被我卖了？身边就带着几个三瓜两枣？”
话音刚落，秦无照所带的暗卫们很快就被柳怀鹤的暗卫们制服。
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处于劣势。
并且似乎还是悄悄过来的，秦国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东升脸色很不好看，这点人手，就敢独自来襄国皇宫？
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这下一个两个的，全送上门等着被柳怀鹤拿捏？
不过也让他心里有一丝触动。
秦无照愿意过来，不也是担心江摇情的安危吗？
江东升对秦无照有了很大的改观。
本以为是个一同玩到大的兄弟罢了，没想到竟能做到把国家和性命都抛之脑后。
看来陈欢允许秦无照与江摇情结交，不无道理。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但是秦无照终究是秦国太子，一旦被困在这里，秦国知道是迟早的事。
气氛诡异得有些过分。
“那我……”
秦无照一时间哑口无言，半晌才讪讪道，“母妃要是知道了，绝不会允许本太子过来的，我自己偷偷过来，只能带这点人。”
他看着一身衣裙的江摇情，心里的异样不断扩大，“江摇情，咱俩的交情就差穿同一条裤子了，本太子怕你真有什么事，所以才来到这里，你要真卖了我，我就当看错了人！”
他最后连脸都有些涨红，看上去像是在赌气。
江摇情自然是开玩笑，像江东升和陈欢这种亲情她可以理解，但是秦无照作为朋友，居然也愿意来……
她收起了笑容，“好啦，说正事，你敢单独来，也不只是为了我吧。”
闻言，秦无照脸色僵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他古怪地看了一眼，“我看你邀请我过来，自然也是有正事吧？”
江东升下意识多看了秦无照一眼。
陈欢却看向了柳怀鹤。
果不其然，下一秒，柳怀鹤开口了：“秦太子，现在的局势你也清楚，秦国大势已去，你当真没有半点想法？”
秦无照神色也冷了下来，“本太子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妖法，的确，连父皇都无可奈何。今日咱们难得一见，不妨直说。”
“很简单。”
柳怀鹤目光锐利，仿佛能直击人的灵魂，“你，来当秦国皇帝。”
话音落下，空气沉默了好几秒。
秦无照瞪大的眼睛都来不及变回原样。
“报——！”
此时，外面响起了一道高昂略带喜悦的声音。
很快，门外的守卫走了进来，恭敬地递给了柳怀鹤一封战报，“恭喜皇上！”
柳怀鹤打开一看，唇角微勾，随即又给了秦无照。
秦无照心里一沉，看过之后，更是脸色黑如锅底。
因为，上面是秦国求和的消息！
对，不是议和，是求和！
已经被打到如此地步了吗？
现在襄国军队进入了休整阶段。
毕竟连续进攻这么久，军费消耗不小，所以需要补充后援，养精蓄锐几天再作打算。
他们嚣张到就驻扎已被占领的、秦国的几座城池内。
这也给了秦国得以喘息的机会。
秦国一喘息，都顾不上禀告秦决，直接派使者去求和。
而求和，不是将领们可以说了算的。
在襄国使者看过之后，又八百里加急送到柳怀鹤面前由他定夺。
信上秦国的印章和花纹，秦无照绝对不会认错。
秦无照的脸色微微苍白，实在难以接受，秦国居然落魄到如此地步？
柳怀鹤到底有什么神通？
为什么他一上位，襄国就逆风翻盘？甚至根本没有秦国反抗的余地？
秦无照沉默了。
但是他又想起刚刚柳怀鹤的话，声音有些哑，“为什么？”
其实，他这段时间处理政事，怎么可能不明白秦国现在的处境？
可谓是万劫不复！
百姓们尚有求神念佛祈祷的心理。
但是秦无照看着秦决日日暴躁不堪，心里隐隐有种预感，秦国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荣光了。
江摇情的大婚邀请，让秦无照绝望死寂的心理，动了一丢丢念头。
他偷偷前往襄国，刻意把自己送入虎口。
他想和柳怀鹤谈判。
想以自己的命，换秦国一个安稳。
毕竟秦国现在成长起来的皇子，只有秦无照一个。
按秦国现在的状况，怎么可能还有十余年让其他皇子长大？
秦无照不懂什么权谋，他只知道，自己有望继承大统，身负重任，不能对国家的危机冷眼旁观。
而且襄国这里有江摇情。
他心存一丝侥幸，如果她没事的话，也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虽然，秦无照和柳怀鹤并不熟。
甚至当初还有些看轻这个卑微的质子。
现在柳怀鹤不把秦无照放在眼里，他也是能理解的。
秦无照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没的，对父皇和母妃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但是自己这么废物，如果真能为秦国争取一线生机，死了倒也值当。
毕竟，还有皇弟们，不是吗？
但是柳怀鹤一句想让他当皇帝，着实使得秦无照有些懵了。
“求和？当然可以。”
柳怀鹤淡然一笑，“但是秦国现在的皇帝，朕不喜欢，所以，你上去。”
好狂妄的口气！
秦无照大脑有些宕机了。
意思是，让父皇去当太上皇？
按照父皇的秉性，怎么可能愿意？
威胁到自己的皇位，恐怕会第一个杀了秦无照！
秦无照顿时瑟缩了一下脖子，老老实实当个太子其实够勉强的了。
如果非把他推上那个高位的话，那场面，想都不敢想！
柳怀鹤看出他的犹豫，继续循循善诱，“不需要你多么深谋远虑，按你的资质，当个昏君，总会吧？”
江摇情就算是傻子现在也明白了，这是要让秦无照当一个傀儡皇帝啊！
秦国和襄国共处几百年，早已形成了不同的风俗。
统一起来管理，难度很大。
既然如此，那直接安排一个傀儡皇帝，岂不美哉？省下了不少麻烦。
江摇情心里一动，如果真的实现，那么秦无照当皇帝的压力也会小很多，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情。
也不算完全对他没有好处。
秦无照和江摇情对视一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柳怀鹤此话，直接把秦无照想要谈判的心给堵死了。
本来打算连命都豁出去了，结果人家根本不想要你的命，反而给你一个机会。
你是上？还是不上？
可是事关国家尊严，大逆不道……
秦无照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小小的挣扎一下，“要不……”
“你也可以选择当阶下囚。”
柳怀鹤直接残忍地打断。
阶下囚？
戴着冰冷沉重的铁锁，待在潮湿阴冷的地牢里，如同行尸走肉……
秦无照想了一下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很显然，他很抗拒。
但是，也不是他想当皇帝就能当的啊。
他父皇身体还算康健。
秦无照微微叹了口气，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小药瓶就被推了过来。
柳怀鹤道，“里面的液体无色无味，一滴入喉便可取人性命。”
秦无照脸色一僵，意思是要他谋害父皇吗？
柳怀鹤根本没想要秦决活命？
怎么他想什么，就送过来什么？
他眼前顿时浮现秦决的模样，父皇光是看着都威严无比，不可侵犯，哪敢生出谋害的心思？
柳怀鹤又接着说道：“如今你身在襄国皇宫，瞒不过几时，秦国太子就会被发现不见了吧？
少爷如今成为朕的皇后，江大将军如今也来到了这里，你父皇估计已经知道，必然心生怀疑。
如果朕透露出去你的消息，你说你父皇会不会怀疑你与襄国通奸？你又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吗？
秦国现在被迫求和，已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帝王本多疑，你若完好无损地回去，你猜猜你父皇，会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你？
你的项上人头，是你母妃求情就可以保住的吗？说不定连你母妃都会被牵连？是不是，秦太子？”
柳怀鹤刻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提醒秦无照现在的身份。
江东升脸色一黑，柳怀鹤如此直白大胆，是当真没把秦国看在眼里。
恐怕邀请秦无照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他看着柳怀鹤淡漠的表情，心情微凝，此子心思深沉，擅长隐忍，当真隐藏的极好。
他那混账儿子江摇情，当真玩得过柳怀鹤吗？
怕不是被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陈欢同样担忧，不着痕迹地攥住了江摇情的手。
江摇情感受到她手异常冰冷，心里一动，回握了过去。
秦无照脸色一白，是啊，他一旦没了原本的目的，现在就处于一个很被动的地位。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柳怀鹤这是要逼着他反啊！
气氛有些僵硬。
连江摇情一时间都有些呼吸不畅了。
尽管被提前打过预防针，还是有些被镇住了。
很快，柳怀鹤收敛了几分气势，给江摇情夹了点菜，“少爷，再吃点，要凉了。”
无形中又撒了一波狗粮。
江摇情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他们的脸色，尽量不吧唧嘴。
“不急于现在，秦太子可以吃饭的时候考虑一下。”
有些菜凉了，柳怀鹤便命人端下去重新做一份。
江东升和陈欢这才勉强继续开始动筷。
秦无照只夹了几块木耳便没有了胃口。
他的脸色一片凝重，看着那小药瓶，这可不是儿戏！
但是经柳怀鹤一提醒，他明白自己回去后，肯定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以说，从他动身的那一刻起，就被算计了。
现在看来，恐怕连江东升也很被动。
要不然绝不会乖乖坐着吃饭。
“江摇情。”
秦无照倏地开口了。
江摇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不得不说，秦无照剑眉星目，一本正经的样子还蛮帅。
他很认真地问：“柳怀鹤对你怎么样？你和他一个想法吗？”
虽然很大胆，毕竟人家柳怀鹤还坐在这里。
但是按他和江摇情的熟悉程度，她说没说谎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更何况，他本来就很担心江摇情。
许久不见，这种似敌非敌的关系，让秦无照觉得很怪，说不上来。
江摇情放下了筷子，抿了抿唇，同样很认真地回答：“他对我很好。秦国和襄国势不两立，想要和平，必须绝对倒向某一方，而那一方，也只会襄国。
所以，综合一切考虑，由你来当秦国皇帝是最好的结果，而想当上皇帝，手上没点血腥根本不可能。
秦决自己就是弑兄上位，我知道你比他宽仁的多，所以只有你成为执掌大权那个人，才能减少更多的杀戮。
因为秦决知道你生性纯良，所以戒备会少一点，也正是你下手的好时机。
别怪我教唆你弑父，这是目前，秦国最好的结果。”
残忍无比。
但，这是现实。
一旦浸润古代时间长了，便再也不能用现代人的思维来衡量。
踩着成山的白骨，造成尸横遍野，对于上位者来说，再正常不过。
弱肉强食正是皇室的生存法则。
你行你就上！
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当然，当皇帝肯定还需要有足够深的心计。
正所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但是傀儡皇帝不需要。
这对秦无照的要求大大减小了。
挂个名而已，是个人都能做到。
更何况秦无照是正统皇室血脉，更没有人说三道四。
江摇情一席话说完，秦无照脸色阴沉，半晌没说话。
突然给他长篇大论要求弑父，的确需要消化一下。
江东升心头泛起一丝异样，好像从来没认识过江摇情一样。
有些陌生。
怎么甩都甩不掉。
“连你都这样说服我。”秦无照喃喃着。
他震惊归震惊，缓过来以后，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何尝不是他最好的结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莫名有些可笑。
柳怀鹤又淡淡道，“亦或者，秦太子还抱有侥幸，觉得秦国尚有余力吗？”
“不……”
秦国何其骄傲。
一旦选择求和，就说明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秦无照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抬头看向柳怀鹤，“本太子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