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绮宫,“娘娘,窗边风大,小心您的玉体啊!”贴身宫女流萤关切地将手中的伽罗云气如意纹披风给丽妃系上。
丽妃漫不经心地透过窗看着殿外的楸树,懒洋洋地出声道:“宫里的日子里真是无趣得很。”
宫女凑趣儿地应道:“等您腹中的小皇子出生后,娘娘您就不会觉得日子枯燥无味了。”
丽妃低头望着自己的孕肚,眼神变得有些柔软。这时殿外太监轻手轻脚地入内禀报道:“娘娘,陛下今夜去了承德宫。”
丽妃倒是未曾将这事放在心上,只不过看着宫人们愁眉苦脸的样子,缓缓开腔道:“本宫知晓了,不过你们娘娘还没有失宠呢,怎么一个个脸上的表情跟天塌了一样。”
“娘娘,不能说如此不吉利的话!”她的贴身宫女流萤急声道。
“行了,流萤你留下服侍本宫,其他人退下吧。”丽妃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流萤是陪着丽妃从安尚书府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感情深厚之程度非其他宫人可以比拟。丽妃深藏在心底的话也只会与她倾诉。
“流萤,你还记得我们在安府的那些时光吗?”丽妃侧眸轻声问道。
不等流萤应声,丽妃便自顾自地开口道:“我一直牢牢地记得没有任何权势傍身只能被那些自诩高贵之人踩到脚底的那种滋味。所以我大胆地闯进书房同祖父做了一个交易,只要他将我送进宫里,我便投桃报李自愿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你瞧,如今你小姐我做得不是很好吗?”
望着自家小姐脸上那一丝难以察觉的自嘲之意,流萤低下声音安慰道:“小姐,都熬过来了。”
“是啊,所以流萤你也不必太担心,我时刻警醒着呢,帝王之爱不过是这世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今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实在的,可这宫里头有几人能够做到真正看得清呢?”丽妃嘴边的笑意微微凝固,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落寞。
一月之期很快便到了,晋王府里曲嬷嬷一大早便忙着用柚子叶煮水,说是要给王妃好好地洗去晦气。
“青玥,你先将这盆柚子水端去昭阳殿伺候王妃洗漱。”曲嬷嬷扬声叫道。
青玥应下端着水盆小心地绕过抄手游廊,“青玥姐姐好。”墨染墨羽站在昭阳殿檐下出声朝着她出声招呼道。
青玥微笑着走近前问道:“王妃起了吗?”
“刚起,王妃还问起姐姐你呢。”墨染顺手接过她手里捧着的水盆应道,青玥掀开厚重的门帘,领着两个丫鬟往内殿走去。
内殿地暖烧得正热,顾汐芸身着一件月白色寝衣端坐在贵妃榻上。
“奴婢见过王妃。”青玥及几个丫鬟开始着手服侍她洗漱换衣。
后头曲嬷嬷也提着食盒踏入内殿,连声说道:“王妃,今儿是宫里年宴,也是您一月禁足日满。老奴特意备了柚子水给王妃净面辟邪除晦气。”
顾汐芸波澜不惊地望着面前的柚子水,轻轻翘起嘴角说道:“曲嬷嬷,你有心了。”
墨染在一旁准备着首饰和水粉胭脂,顾汐芸瞥了一眼梳妆台,吩咐道:“去将祖母送我的那套红宝石头面拿出来,今儿本王妃要戴。”
曲嬷嬷满脸笑意不住附和道:“正是,大红色最是衬王妃您了。”
等昭阳殿主仆几人收拾好缓步来到晋王府正门前,却只见到福伯一人在此等候。“老奴给王妃问好了。”福伯恭敬地迎上前道。
“福管家,怎得只有你,王爷他呢?”顾汐芸些许诧异地出声问道。
福伯打着哈哈道:“回王妃话,王爷天微亮的时候就出府去军营慰问将士们了,他还让老奴带个话给您,说是王妃可先行进宫去,记得将抄写好的经书带上。”
“那洛音妹妹呢?她今日不进宫赴宴吗?”顾汐芸反问道,福伯张口耐心地解释道:“璟夫人那儿王爷说您不必操心。”一个月的禁足让顾汐芸变得更加喜怒不形于色,她丝毫不意外裴垣如此不平等的对待,仅是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便转身出声吩咐道:“青玥,扶本王妃上马车。”
寿康宫周围红墙环绕,沈攸宁头戴东珠郡主冠顶,身披锦锻提花兔绒斗篷提步走上宫阶。“奴婢给福康郡主请安。”汀兰低头行礼道。
沈攸宁亲昵地叫起道:“汀兰姑姑,你可别如此与我生分。”
汀兰抬眸眉眼中都带着几许笑意提醒她道:“奴婢记得了。郡主,里头晋王妃刚到。”说完撩开帘子道:“小心门槛,您请。”
沈攸宁点头微笑道:“多谢。”
宫殿里,顾汐芸坐在下首正端起花茶准备入口,“宁儿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福康郡主朝着太后行礼道。
太后放下手中的佛经,眉开眼笑地抬手示意道:“快起来,外头冷不冷。芊荷你去将哀家的暖手炉拿出来。”
顾汐芸出声打趣道:“太后娘娘您可真是疼爱郡主,您自个儿都没拿手炉暖手呢。”
“你这个泼猴儿,都将玩笑开到哀家身上来了。”太后笑骂道。
沈攸宁柔声细语道:“王妃嫂嫂您是吃醋吃到了妹妹身上吗?”被她这句软钉子给噎住了的顾汐芸故作淡定道:“攸宁妹妹,嫂嫂还未恭贺你得封郡主,这不今儿碰巧进宫赴宴将贺礼一并带给你。”
青玥捧着礼盒走至沈攸宁身侧,“小小礼物,还望妹妹你笑纳。”顾汐芸补充道。
沈攸宁闻言伸手打开了盒子,只见里头放着一枚形状小巧的冰花芙蓉玉佩。“福康谢过嫂嫂您的心意。”她抬头朝着顾汐芸出声道。
太后坐在上首将她们姑嫂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神情充满着欣慰。
朱红色宫门前,马车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清晰可见的车辙。信国公夫人在车厢里无奈地看着一旁对着她絮絮叨叨的夫君,世子尹清晏出声提醒道:“父亲,到皇宫正门前了,可以准备下车了。”
信国公尹达忙不迭应道:“夫人,那我们下车去吧。”尹清晏好笑地跟在双亲之后也下了马车,林氏站定转身小声叮嘱道:“晏儿,今夜宫宴你莫要板着一张脸,上次你都将吴大人家的嫡女吓哭了。”
尹清晏迷茫地望着母亲,明显是记不得此事了。信国公这时才找到身为人父的威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娘说得对,你小子都不知道吓走了多少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