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听着齐玄机的话语，将自己身前账簿的第一页抄录了下来。
旁边的户部小吏也好奇地跟着试了试，反正在这儿坐着也是无聊，不如陪这必败的玄机太监玩一玩。
他们按照齐玄机的说法，将日期分成一列，数额分成一列，再将原因分成一列。
盏茶时间过去后，众人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的三列数据，挠了挠脑袋。
“之前怎么就没见到过有人这样记账……”
“似乎，真的变得直观了许多。”
“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他们本没有多少的信心，开始变得充盈了一些。
不过，此刻的众人还没多少人能够理解齐玄机的意图，只有苏婉儿和极少数的几人眼睛一亮！
他们虽然还被局限在离阳这个封建王朝的世界观之中，没有办法超脱出去，没能完全站在齐玄机的角度去思考这样做的意义。
但他们依旧隐隐约约地抓住了一些思绪。
“先将账目归纳总结，再一条条比对？”
苏婉儿眼睛在自己身前的账目上一条条扫过。
“以这样的形式总结，倒是一个十分创新的想法，尤其是搭配上十进制和那些所谓的数字……”
“这样确实是提高了效率，”她眼中的好奇与疑惑并没有因为自己抓到的一些思绪而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浓郁起来，越是在齐玄机身边，她就越是觉得这位年纪轻轻的西厂督主、宦官孤臣深不可测，“可提高的效率实在是有限，就这么一点提升，根本不可能在三日之内清查掉户部的账本。”
她抬起头看了眼齐玄机，注意到了齐玄机那深邃的目光，心中一凛。
这位督主大人，不可能无的放矢，在自己的认知之中，他更不可能信口雌黄，轻易地承诺下一堆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
眼下的提升不足以达成目的，所以，督主大人定然有更超前的思路！
她心中有着几分崇敬，又有几分沮丧。
曾经她也是个自诩为大齐第一奇女子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今内外大小事件更是如数家珍。
如今，竟是连督主的一点算账之策都看不透，只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略微看到这座险峻高山中那微不可查的冰山一角！
在一边跟着玩的户部小吏有两人，一人名叫霍城，一人名为常继。
常继瞥了眼跟着抄下来的账目，啧啧称奇了一下后，又翻了个白眼。
“好看是好看，可又有什么用？”
“将这些账目分门别类的记录下来，接下来又要怎么对账？算账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要对账的，”常继一脸无语，“双算比帐这四个字……一个字都没实现！”
“就这点本事，也想三日之内清查户部？荒唐可笑！”
霍城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对，将账目按照玄机公公的来做……其中，似乎真的能看到一些规律，或许，公公是准备用这些规律来对账？”
旁边的常继瞪了眼自己的这个同僚。
“什么规律，就一堆人做的账本，能有什么规律？今儿计十两，明儿账面上走出千两，其中还能有规律？”
“你也是的，忘了自己是哪儿的人了？这是户部，少在这儿胳膊肘往外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正在常继还要喋喋不休的时候，齐玄机看向霍城，挑了挑眉毛。
他来了之后就一直修炼武艺，本就天赋不凡，经过短时间的磨炼更是早就达到了寻常武林高手眼中的山巅所在，耳清目明，自然听到了常继与霍城的话语。
“有意思，”齐玄机指了指霍城，“规律，说得好，你发现了什么规律？”
西厂众人闻言也都好奇地看向了霍城。
就这么一堆毫无头绪的账目里面……能有什么规律？
被齐玄机翻了牌子，霍城自己也是一脸懵逼，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我刚尝试着将这些‘数字’连起来，好像看出了点什么，却又像是没看出来一般……”
众人都摇了摇头。
说了半天，就跟没说一样！
可在这时，齐玄机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看向霍城眼里面多出了几分赞许之色！
“不错，连起来！”
“可能你们现在还不明白，但接下来听本督主说，你们便明白，首先，让我来与你们说一个概念……”
“向量！”
“何为向量？便是有方向的‘数字’。”
数字怎么会有方向？！
众人愈发糊涂起来，此时，却看到齐玄机拿出了一个棋盘。
棋盘上面星罗棋布，一个个交叉的点位规规矩矩地出现在了上面。
齐玄机呵呵一笑。
“数字，为什么不会有方向？”
“户部六月十二日当日的出入账是多少？”
苏婉儿和霍城似乎都抓住了什么，异口同声地说道：
“出白银一千三百二十六两，入三千六百二十两！”
齐玄机呵呵一笑。
“假设棋盘上的一格为千两白银，那么当日……出了这么多。”
他将手放在了第一格上面一点，放下一颗黑子。
“入了三千六百二十两，所以，入了这么多，”说着，齐玄机又在棋盘上第三格接近第四格的位置放下了一颗白子，“将黑子与白子中间连线，这……就是一个向量。”
“诸位告诉我，这个向量是多少？”
苏婉儿眼中已经是光芒大作！
“两个格子还多点，两千两百九十四两！”
齐玄机点了点头。
“好，那六月十三日呢？”
……
片刻之后，整个棋盘上每一列都各自放上了黑白棋子，两颗棋子之间构成了一条线，白棋在上为盈利，为红线，黑棋在上为亏损，黑棋与白棋之间便用绿线链接！
整个户部在三年前六月十二至七月十二之间所有的盈亏，全都清晰明了地出现在了棋盘之上，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整个月的盈亏状况！
此刻，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惊愕的看着齐玄机，他们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这才多久……一个月的账目就都出现在上面了？！”
“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户部近几十年的盈亏都能算出来，再比对一下，定能看出户部账目的不对劲！”
众人神情振奋，对于齐玄机，已经崇拜到了五体投地！
而霍城身为户部小吏，更是差点跑到齐玄机面前去舔靴子！
能想出这样的对账之术，奇人，绝对的奇人！
就在他们以为已经结束了的时候，齐玄机摇了摇头。
“激动什么？”
“若是这算法就这么简单，本督主还有脸拿出手？”
“接下来，本督主再告诉你们一个概念……何为特征值，何为矩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