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贵也回望着季柏青,眼中意味不明。他没有想到季柏青是装睡的,而且他的身手如此矫健。季贵开始有些怀疑季柏青,他心中既不在意也不害怕。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来了十几个人,每个人的武功都很高强。季贵意识到即使季柏青武艺再高,这次他也将命丧红叶客栈!季贵想到这里,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贵叔,为什么?” 季柏青问出了他内心的困惑和悲伤。季贵陪伴他十几年,两人情同叔侄,季柏青无法想象他背叛自己的原因。
“为什么?都怪你一直没有获得世子的地位,我本以为跟随你可以享受无尽的富贵,但是十几年来你一直没有改变!侯爷已经决定立二少爷为世子了,我别无选择只能投靠夫人了!” 季贵望着身后那些高强度武功的人,自信而不畏惧。最后他说道:“少爷,对不起。都怪你阻碍了夫人的道路!” 他口中的夫人,正是清平侯的继室李氏!
说完,季贵和其他几个黑衣人同时抽出腰间的利剑,一起朝季柏青刺去!
就在这时,突然从靠近山边的窗户轻盈地跳进了一群蒙面人,挡住了黑衣人的利剑,发出了清脆的交错声音。蒙面人和黑衣人激烈地战斗起来,为首的是秋桐,他带着几个盯梢的人,还有刘鞍的护卫队,总共十几人。
双方都没有说话,就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在这寂静的夜晚,用手中的武器和激烈的战斗来表达意思。双方势均力敌,季贵看到蒙面人,知道事情不妙,不禁心慌意乱。他发动更猛烈的攻势,朝季柏青那边杀去。
“喂,大少爷,你还发呆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秋桐一边抵挡黑衣人凌厉的进攻,一边看到季柏青竟然在发呆,立刻大声喊道。天啊,这关系到生死,还有时间想其他的吗?
季柏青这才回过神来,那些黑衣人的武功高强,每一招都是致命的。秋桐一方已经有人受伤,他朝最近的黑衣人用掌力大辟,夺过那人的利剑,加入战斗。
秋桐的武功相当不错,而刘寒作为季柏青的护卫也有一定实力。很快,黑衣人开始处于下风,他们中的不少人也受了伤。季贵见状,脸上渗出冷汗,他知道这次精心策划的计划已经失败了。现在没有办法利用季柏青了,季贵明白,保命才是最关键的,于是他开始准备逃跑。
然而,季柏青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以偿呢?他迅速地挑杀了几个人,向季贵冲去。季贵大惊失色,慌忙转身朝门边跑去,希望黑衣人可以救他。剩下的几个黑衣人似乎也听到了季贵的呼救声,紧随其后冲向门边。
就在他们将近季贵的时候,一个黑衣人挥舞着利剑刺向前方,动作利落而狠厉,直接刺进了季贵的胸口。然后他冲出房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季贵倚靠在门旁倒了下去,睁大双眼,眼中充满了困惑、惊恐和不可置信。他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设下了这个局,怎么会被利剑刺中胸口?他还没有享受到富贵荣华,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不知道,这是那些背叛者注定的结局。即使在前世,他也遭遇了同样的下场。在季柏青被谋杀之后不久,清平侯府就发现了季贵策划引来盗贼杀害季柏青的真相。最后,季贵被京城府判处了死刑。因此,京城的人们知道是那个恶仆季贵杀了他们的大公子。
季柏青也没有想到那些黑衣人会如此心狠手辣,不仅失败了刺杀,还要杀死季贵,不留痕迹。尽管前一刻他也想杀了这个背叛他的季贵,但是此刻看着他靠在门边大口吐血的惨状,季柏青还是心生怜悯。季贵陪伴了他十几年的时光,他迅速上前扶起季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觉得眼眶湿润了起来。
季贵似乎也清醒过来,他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利剑,又看了看季柏青红了的眼眶。嘴里仍然喷着鲜血,他突然感到悔恨万分。那些荣华富贵就像是镜中的幻影、水中的月亮啊,他怎么会被蒙蔽了眼睛,做出了如此可悲的事情?人在临死之际,言行无法言善,情绪充满悲伤。只见他嘴角流着鲜血,断断续续、艰难地说道:“少爷…黑衣…黑衣人…赫连眀烨皇子…对…对…对不起…”说着最后一个字时,他就断了气,倒在了季柏青的怀中,倒在了曾与之共度十几年的年轻人的怀中,心中充满了悔恨。
季柏青悲痛欲绝,抱着季贵的尸体大声呼喊:“贵叔!”他情不自禁地落下了眼泪,不知道是在责怪他还是已经原谅他,或者是因为舍不得他而感到伤心。对不起,这三个字何其轻,又何其重。现在人已经死了,责备或者宽恕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秋桐看到季贵的惨状,并没有对他感到惋惜,他们并不熟悉。只是对黑衣人的残忍手段感到震惊。秋桐作为监视的首领,自然知道赫连皇子府和季柏青之间的联系。没想到平时表面温和的清平侯府水竟然如此深。他想到赵九灵对赫连眀烨皇子府和秋棠宫的特别关注,心中不禁对赫连皇子府产生了警惕之心。这些黑衣人这么强大,他暗自决定以后要加强手下成员的武功修为。
为了避免麻烦,季柏青决定不报官,他和秋桐等人将黑衣人和季贵的尸体处理掉,并清理了房间的血迹。除了能闻到一丝血腥气味外,这个半夜刺杀仿佛从未发生过。秋桐觉得他在安晋镇的任务已经完成,打算返回京城。他已经请假十几天了,回去还需要找个合理的借口解释。
在客栈清理血迹之后,季柏青和秋桐分道扬镳。季柏青还要去给一位老友祝寿,因此没有与秋桐等人一同回去。他郑重地向秋桐等人表示了感谢,没有多说感激报答的话语。他明白有德无言的道理。
秋桐临走时,季柏青让他给赵九灵带去一封信,信封很薄。尽管赵九灵之前说不再收他的信件,但在经历了这次安靖事件后,秋桐和季柏青有了某种相互理解,因此他接过了那封信,和刘寒一同返回京城,沿途心中都是前所未有的戒备。
季柏青没有再停留在安晋,他已经不再留恋于安晋的景色。当他在安晋郊外看到那片红枫林仍然如同白日一般绚丽时,脸上不禁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世子的位置?他从未珍视过,没想到她如此迫不及待,竟然能买通身边的人设下这样的圈套。既然她想玩,那他就陪她玩一玩吧。就像猫戏耗子,看她是否有这个能力。
这十几天中,赵九灵的日子仍然过得一如往常。早上去兰园给赵余氏请安,顺便逗逗侄子赵恺农和弟弟赵从晨,晚上在书房中侍奉赵敬亭,父女二人谈论一些经史之事。中午可能在翠石居练字,或者与赵欣一起去花宣院画画。只是晚上临睡前,她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季柏青在安晋的事情。
她不知道秋桐是否能及时追上季柏青,也不知道季柏青是否收到了她的警告,更不知道他是否会像上一世一样葬身于安晋。因此她晚上睡不好,常常梦见上一世在秋亭宫的情景,醒来时满身大汗。云秋看到这种情况,非常焦虑。
幸好,秋桐等人已经回来了,赵九灵这才知道季柏青安然无恙,不由得长长地舒了口气,心想自己终究救了他,打破了上一世的轨迹,心情无比轻松。
当她打开季柏青的信时,一片红枫叶掉了下来,完好无损,红艳的颜色仍未褪去。字纸上只有五个字:“霜浓秋色重。”这几个字的气势依然雄浑,意义不言而喻。看到这五个字,赵九灵笑了,她和季柏青之间只要不涉及爱情,这样的相处是愉快而舒适的。
与赵九灵开心相反的是清平侯夫人李氏的脸色,她面前站着从安晋回来复命的黑衣人。没想到这个小混混如此幸运,这样周密的计划都没能终结他。幸好季贵已经身故,要是他改口,她也很难摆脱困境。
李氏虽然与贵嫔同母,但与李氏温柔娴静的样子截然不同。她给人一种大气脱俗的感觉。此刻,她正问黑衣人:“那些人看清楚了吗?”
黑衣人摇了摇头:“没看清楚,夜色太黑,而且他们蒙着脸。这些人突然从窗外跳进来的。”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五殿下让我告诉夫人,此事不能再急。”黑衣人没有明说,赫连眀烨原本以为这件事将十拿九稳,没想到事情未按计划进行,还损失了不少人手。他的语气也不太好。
“我知道了,我不会轻举妄动。代我向你家主子致谢。”对于赫连眀烨这个外甥,李氏非常恭敬,完全没有长辈的傲慢。对于他的话,她也会听进去,心想等待那个小混混回到京城后再慢慢图谋吧。
话说大昭使团离开京城后,赵敬文一直很苦恼,一路上都无心欣赏景色,直到临近西蒙才打起精神。
经过岭南和平川之后,使团进入了西蒙的领土,边境上早有西蒙的镇边兵将在等待着,使团在兵将的护送下穿过了西蒙吉布、坡垄等城镇。历时一个多月的风尘劳顿后,终于抵达西蒙的首都燕都。
刚进入燕都,使团就看到了熟人单于宏,原来他是负责接待正使的人。想起去年举行的欢送国宴中单于宏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方少南和赵敬文等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单于宏依旧傲慢而又眼珠乱转,大家已经相识,哈哈大笑,彼此说起辛苦和没事。方少南带领众人安顿下来。按照计划,他们要在西蒙逗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时间很充裕,联合出兵的事情要等待接待国宴之后再商谈。目前,只需休整一下。
西蒙的接待国宴也非常盛大,与去年的大昭国宴规模相当。西蒙皇帝单于政要比昭武帝年轻一些,身材也更高大。他的浓密胡须和浓眉让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将军而非君主。赵敬文想起这个单于政是凭借军功登上帝位的,不觉得奇怪。
的酒令环节非常有趣。作为主场作战的单于宏表现出色,将大昭使团的官员喝得醉醺醺,终于报了去年在大昭被灌醉的怨恨。
胡氏保和堂的人已经在燕都著名的商街朝晖大街安顿下来,沈则学和沈余璋也跟随保和堂一起等待赵敬文的消息。他们带来了许多药材和茶叶,经过户川司的默许,预计此行也能获得不少利润。
朝晖大街本来就有许多大昭商人在这里经商,其中不乏有些人娶了燕都当地的女子,因此经过多年的融合,朝晖大街的商人子女具有大昭和燕都的特点,甚至有些人已经拥有了燕都的户籍文书。然而,燕都士兵对这些人非常严格,进行了多次监视,因此大昭商人不敢进行任何刺探行为。尽管大昭王朝可能有些渗透行为,但当地商人并不知情。因此,赵氏和胡氏保和堂一行人想要在燕都取得突破,面临着巨大的困难。沈则学和沈余璋只是前来提供帮助,真正负责主事的是沈积和赵丛涛。
沈积和比赵长善年长一些,在保持静修了十年之后,对西蒙并不太熟悉,所以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幸好西蒙的口音没有怎么变化,他的外貌也相当高大壮实,稍作改装后,很难看出他是大昭人。看到沈积和的打扮,赵敬文也感到惊讶。
三人商量着如何获取燕都的户籍文书。虽然使馆有严密的守卫,但西蒙不敢公然监视和跟踪大昭官员,尤其是焦点主要集中在方少南和李真航身上。沈积和拿出行李,从中取出一个比普通首饰盒大一倍的箱子递给沈则儒,他说:“我们能否成功,就靠它了。”
赵敬文打开一看,也笑了出来。没错,无论是大昭人还是西蒙人,都非常喜爱这个东西,都渴望得到它。他们为此日夜筹谋,说不定也是为了这个——那个箱子里满满装满了银票,整整一箱。
赵敬文和沈积和三人都凝视着那箱金银,沉默了一会儿。
沈积和说道:“关键是要与燕都户部的官员建立联系。”沈则学已经打听到,燕都户部郎中迟禄是个棋痴自诩是天下第一。
“棋艺?天下第一?“赵敬文轻笑着,笑容中透着一丝揶揄。别忘了,他在棋艺上的造诣比对联强多了,如果涉及下棋的问题,那事情就容易多了。于是,这三人在使馆内嘀嘀咕咕了很久,终于逐渐形成了一项计策。
不久之后,在方少南、李真航等人和西蒙为联合出兵的问题进行紧张讨论的时候,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增进大昭和西蒙两国的友谊,赵敬文说服了方少南,提出了比试棋艺的建议。
西蒙方面因为有自称天下第一的棋痴迟禄的存在,当然答应了。单于宏甚至派出手下在燕都进行宣传造势。逐渐地,这本来只是寻常棋艺比赛的活动,成为燕都备受关注的盛事之一,引起百姓的热议。燕都市民自然希望西蒙能战胜大昭,最好能压倒大昭,因此朝晖大街上很多人心情复杂。当然,机智灵活的人私下里也开设了赌局,对这场比赛进行了押注。
下棋讲究的是心理和布局,实际上是经验积累的结果,与天赋关系不大。总的来说,年龄越大,棋艺修为就越高,因此布局也更为隐蔽。只有极少数天赋异秉的人能在少年时就成为棋艺高手,比如大昭早年的蓟州人苏海,在15岁的时候就获得了棋艺大博士的称号。但这样的人百年难得一见,所以对于这次比赛,赵敬文并不太紧张。
比赛开始之前,他见到了迟禄,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头发已经变白,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想必多年来对棋局的思考使他脸上多了几道深深的皱纹。
大昭和西蒙大受欢迎,无一不是因为象棋,这一次的棋艺比赛,自然也是象棋比赛。这次比赛不是在使馆或礼宾院举行,而是在单于政的大殿上!这是单于政亲自要求的,原来他对棋艺也很感兴趣。西蒙官员和大昭使者都紧紧盯着大殿中间的两个人。
白玉棋盘上,九竖十横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红黑双方的圆形棋子,赵敬文和迟禄对坐着,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两人脸上都带着严肃的表情。下棋是一门艺术,下棋就是较量智慧,这两个人都不敢有丝毫轻慢的心态。
只见迟禄伸出手掌向上,对赵敬文说道:“请。”这是表示主人的诚意,迟禄让赵敬文执红子先行,赵敬文也没有推辞,拈起一个“炮”移动到棋盘上,开局的第一着。
迟禄见赵敬文先走了一个“炮”,稍作思考后毫不犹豫地移动了一个“马”,将屏风马移至当头炮的位置,这被认为是目前最复杂的象棋开局。
转眼间,两人已经交手了十五六个回合,许多官员都看不懂双方的意图,李真航对棋艺不通,听着身旁官员们低声讨论“开局”、“官着”、“宫顶线”和“是否已进入中局”,这一切对他来说似乎云里雾里,根本无法理解。他只觉得红黑双方的棋子不断变换位置,看了一会儿,赵敬文和迟禄的表情都变得非常凝重,他只当是看热闹。
迟禄表情凝重,心里紧张,两人已经下了十六七步,他仍然无法看清对方这个中年人的布局,不知道是开局结束还是进入中局?他分辨不出来,觉得思考时间越来越长,下棋速度也越来越慢,而对方似乎轻松自如,这让他心生不安,看来这个人不好对付啊。
实际上,赵敬文也不好受,迟禄的攻势越来越凶猛,他感到越来越吃力。他看向棋盘,红黑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没有占据优势,而这种僵持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沈则儒想起他此次来西蒙的主要目的,想起必须在棋艺上打败迟禄,只有取得一步领先,根据迟禄执着的性格,他肯定会主动找他,这样两人的交往才会自然而然地展开。
赵敬文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回忆起在京城时自己闲暇时编制的棋谱,那个棋谱尚未完成,甚至还没有名字。但此刻,在这场博弈中,他突然想起它。凤凰涅槃,死而复生,永不言弃,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随即,他拈起一个“兵”并做出“献”的动作,接着移动“马”,再次“献”。连续几步都如此行动,逼近迟禄的“将”,围观的官员发出一阵倒吸气声,有人低声说:“他找死吗?”还有西蒙的官员轻蔑地笑了笑:“太心急了,还太年轻。”
迟禄没有理会周围官员的声音,他感到不解,但他决不能掉以轻心,他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两人在僵持中,对方突然好像疯了一样走上了绝路。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经过连续几次“献”,赵敬文的棋风突然变了,移动了几个棋子,一个红色的“炮”已经移到“将”的后面!马定将,杀王法,棋局已定,红方胜利。
而这一切,仅仅转瞬之间就发生了。
棋局之中,赵敬文开始感受到了对赵长善的做法的认同感和使命感。
赵敬文微笑着,其他官员也随之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赵敬文获胜了?是大昭战胜了吗?
迟禄的脸色苍白,目不转睛地盯着棋局,他明白了赵敬文的伎俩,原来如此,将对手逼到绝境,然后翻盘!他立刻也放声大笑,向赵敬文深深一揖:“迟某甘拜下风。”赵敬文与他四目相对,互相展露笑容,而留下的殿赫连员则目瞪口呆地相互对视:这是怎么回事?
在比赛结束后,连单于政都对赵敬文的棋艺赞赏有加,称赞他高超出奇的棋艺和巧妙的制胜手法,亲自授予了他棋艺博士的称号,并赏赐了许多礼物。
这一次,赵敬文再次展示了国家的威严,大昭使团无不感到自豪,而方少南也深刻认识到带赵敬文前来西蒙是正确的决定。
比赛结束后,迟禄时不时地来到使馆找赵敬文,两人讨论棋艺的事情。幸运的是,他只是来找赵敬文,时间一长,大昭使团和西蒙官员都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商讨联合出兵的事宜,谁还会在意下棋和棋谱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