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陶特,我看你是疯了!”院长皱起眉。
但他的皱眉并非因为博格想带着学生去边境这件事,而是他去那个地方不是简单的巡查,实际上他是要去帮助守卫击退狂暴的兽群。
这次兽群突如其来的狂暴砸的守卫措手不及,以往虽然有,但是数量上都是固定的,而且一些有了点智商的兽不会参与其中,而这次不一样,它们无论是小型还是大型,食草还是食肉,都一并狂躁起来,开始疯狂攻击边境守卫们。
除了博格·陶特外还有骑士长一并前去抵抗,这件事还在可控范围内,所以没有让消息传出,免得引起恐慌。
“我有把握……”
“你有什么把握?你能百分百保证她的安全吗?!”
院长走到他身前,肃着脸:“我不会批准。”
“她只需要记住咒语的发音就可以施展魔法。”
“——什么?”
院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博格·陶特一字一顿的说:“从她进入我的课堂起,她只学了定身、催眠、昏昏欲睡……或许再加上后面的僵硬与倒地。”
院长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重新看向乌合,对方正巧也看着他。
“……西泽·文森特,你是被她用什么魔咒打倒的?”
西泽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他看了看乌合,又看了看博格,见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就犹豫的说:“……击退。”
击退,他原本以为她只是用那些辅助性魔法来对付了一下西泽。
“那么……乌合,你从谁那学的?”
乌合:“魔法百科。”
“魔法百科……哈哈……”院长忽然笑了一声,他轻轻摇了摇头,接着就继续和乌合道:“请你……”
他转身从书桌上抽出一本魔法书,随便翻了一页后递到她面前。
“请你使用这个魔法。”
这时乌合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他们如此大惊小怪,难道这些魔法她不该会吗?
乌合看了眼书本,而后道:“我认为直接把我辞退或者休学就可以了。”
“从来没有学生在进入西尼尔学院后想过退学。”院长回答。
他对此产生了兴趣:“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
按理说进入这个学院确实不应该想着退出,但她压根不是光明大陆人。
乌合又开始扯谎:“这个学院……与我的理念不符。”
话音刚落,院长笑起来,这次他没有克制,虽然年岁已大,但他笑声依旧有种爽朗的感觉。
“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位故友,他曾经入学时也对老师说过这样的话,当时我就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也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
“或许你知道他,他叫康拉德。”
曾经的副院长,他百年前死在一场黑暗大陆圣子挑起的战役中,他和前任圣子一起牺牲,之后现任圣子横空出世,力挽狂澜,这才击退黑暗大陆的人。
康拉德……乌合一时语塞——黑暗圣子在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发起了对光明大陆的战争,杀死了对方的前任圣子和许多大魔法师,康拉德好像也包括其中。
“我知道。”
“你想和博格一起去边境吗?那里很危险。”
危险?意思是那边可以使用攻击魔法实战?
乌合稍稍起了些兴趣:“我记得几天后圣子就会来这里,如果去了那边的话我还能赶上这个吗?”
院长就以为她不想错过这个,就说:“应该不行。”
却不想对方立刻道:“我想去!”
院长:?
他诧异的看着乌合真心实意的表情,憋了几秒道:“……是个特别的孩子。”
而西泽听她居然答应了,立马开口:“你疯了吗?边境那可会死人的!”
却见她偏头,眼中有莫名的神采,她仰了一下下巴:“西泽,我既然可以把你锤倒在地,那我也可以把其他人也锤倒在地,可能有人会死,但那绝对不是我。”
她可是巫族最有天赋的女巫,是百年来第一次能成功召唤恶魔的女巫,拥有斯斐德树制作而成的魔杖,黑暗魔法她能掌握,那光明魔法也同样可以!
这个被廉价布料包裹的普通女孩此刻却比光明神像上镶嵌的金色宝石还要耀眼,她眼中的自信竟然同西泽·文森特平时一样,而且更多了几分信服感,让人忍不住相信她确实可以做到。
西泽愣住,一时无言。
他的自信来自于家族,她的自信来自于什么?
“好!”院长眼中也亮起光芒,曾几何时西尼尔学院其实也是允许学生与学生之间的切磋的,但后来不知何时就变了,普通孩子不敢用力去攻击有钱人家的孩子,就算比试的时候说互不追究,但结束之后依然有人找上门要求赔偿,甚至会有人感觉丢脸,然后再集结其他人去围攻那个人。
副院长对这个现象十分看不惯,每次都坚决维护公正,站在公平那边。这或许也是他那时被困后,三个家族明明可以及时救助,却选择浑水摸鱼视而不见的原因。
副院长死后,院长就下令不许邀战、私斗,否则通通退学,他这次坚定不移,甚至真的辞了几个贵族孩子,最后皇室出面安抚,认可了这个规则,过了许久之后,这个规则才从退学变成休学一年。
而教会……
前任圣子在时,副院长屡屡去向他抗议控诉这些问题,而圣子也愿意帮助他,于是副院长才得以屡战屡胜,可惜那位也已经……
现在的圣子也很好,但人总是念旧,总觉得失去的那个才是最好的。
院长摸了摸胡子,叹息一声:“只要你能使出这个咒语,那么我同意你和博格老师一起去边境。”
乌合就接过魔法书,这个咒语是“隐藏”。
隐藏?
院长慢慢念出属于它的咒语发音,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跟着念了一半,然后皱了下眉:“隐藏……我大概只能隐藏某部分,不能完全将自己隐身。”
“没关系,只要能施展出来就可以。”
听到他这么说,乌合松眉:“我没有带上那根木棍——”
她话音一顿,是博格·陶特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魔杖递给了她。
“……哦,谢谢。”她本来是想调侃几句他的,但是因为他莫名其妙的要帮她承担一部分责罚,还想带着她去边境将责罚免去,所以她对他这个人产生了一种疑惑,这份疑惑让她突然不想再多说什么。
不过他的魔杖到手后,乌合的这种不自在的感觉瞬间消失,然后她抬手对着自己的脑袋念了隐藏咒。
于是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她的脑袋瞬间消失。
他们:“……”
乌合如今只能把自己的脑袋消失,等念完后迫不及待的问他们:“怎么样?能看见吗?”
西泽:“……酷!我要学这个!”
博格·陶特:“高级魔法,在你三年级可能会学到。”
西泽:“……”
???那那个小女巫是怎么回事?!
院长抬手将乌合的魔法解除,然后道:“去到边境之后只需在安全区域行动,知道了吗?”
乌合点头:“没问题。”
一个星期后。
“击退击退击退!”
乌合拿着木棍直直将面前冲来的野兽击飞。
在她身后魔法快要耗尽差点被撞飞的守卫张口结舌:“……乌合小姐你不是应该在安全区吗?!”
“没关系。”乌合转身揪住他的衣领施了个瞬移咒语,下一刻他们就来到了结界里面“你看,我们这不是离的结界很近吗?”
守卫:“谢谢你……但这是不安全的临时结界!!!”
真正的边境堡垒还在老远的地方,这里只是被清出的安全区,几位魔法师临时布下防止安全区再次被入侵,但是并不稳固。
守卫瘫在地上喘气:“要是被博格·陶特知道了,他绝对会杀了我。”
“来到边境却只待在安全区的话,这一趟就来的毫无意义。”
乌合眼中有些许亮光闪动,她挥了挥木棍,有明亮的魔法在她棍子尖端闪烁。
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施展光明魔法的时候会感觉到温暖,而在使用黑暗魔法的时候却不会这样。
她兴致勃勃的要再次走出去时,头顶忽然被重重打了一下。
“嘶——”她猛一回头,就看见了博格·陶特阴沉的脸。
“……我可以解释。”
乌合想骂人的冲动一下子就熄火了,她往旁边走了两步,双手伸向守卫的方向:“铛铛!你看,我救下了一个人类!”
她已经在梅利莎的建议下努力改变了这种称呼,但在紧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好在博格·陶特没在意,他瞥了眼满头大汗的守卫,然后同乌合说:“你做的很好。”
“但是解释一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散步。”她眼睛眨也不眨就脱口而出:“感觉无聊,但我是个路痴,你知道的,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然后正巧看见这位守卫陷入了危险之中,当时我就顾不上什么了,直接就去救人了。”
守卫没忍住,看了乌合一眼,她刚刚还说着不浪一浪,来到这里就没有意义的话呢。
当初这姑娘刚来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是博格·陶特突发好心,带着一个可能被污蔑而导致要休学的学生来消除自己的罪行重归学校——这也就是暗箱操作嘛,博格他随便杀几个魔兽然后说是这个小姑娘做的不就行了吗?这小姑娘乖乖待在堡垒内就没什么问题,再说当时连骑士长都似乎对她有些好感,那不就更稳了吗?
结果到这的第二天,她就用跟着守卫们无声无息的跑到外面,等收拾完一批魔兽换岗休息的时候她才被揪出来。
并且在博格·陶特沉着脸要张嘴骂他们的时候,她提前欢呼:“看!博格,我杀了十头魔兽,是不是很强!”
就像现在一样,博格忍了忍,先夸了一句她做的不错,之后把炮火口转向了她。
当时她发誓自己不会再出来,结果现在又撞见她了。
好吧……
守卫就当她说的是真的,重新凹好柔弱被拯救的可怜人造型,心里想着:或许这姑娘向同学单方面邀战是真的。
“编的很好,就像竹篮子打水。”博格·陶特嘴里这么说着,但他的表情很严肃,下一刻就开始训斥:“你只是个学生!你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你该在堡垒里面待着!”
“……我觉得,我是有那个能力的。”
“天赋很好你觉得很骄傲吗?你觉得自己就无所不能了吗?现在你的魔法水平达不到大魔法师,如果遇上高级魔兽的话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乌合挠了挠脸,垂下头:“所以我只在这个保护罩周围活动,而且我很会跑的。”
“以前打猎打不过我都能跑掉的。”
她抬了抬头,看着他,弯眉露出一个微笑,眉目间都渲染着几分喜悦,她好像有些小骄傲,和他炫耀:“十一岁的时候我遇上了低等偏上的魔兽,那时我还以为它是低级呢,结果好像临门一脚到中级的魔兽更厉害些——但是我很快就发现了,虽然当时一条腿折了,胸口也被打了一拳,狼狈丢人的要死,但是我逃回去了,而且还让族人帮我报仇了!”
“而且我一个星期就恢复了哦!”
博格·陶特一怔,他眨了一下眼睛,却无法感受到她的喜悦,只觉得内心有一些酸涩。
一个星期前他向院长请罪后,他们再次见面是一起去边境的时候。
那时她还是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作为一个老师的责任。”
“你什么也没教我,那全都是我个人的原因,那不算老师职责范围内。”她对这问题真的很不解,她很想搞清楚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陌生人愿意帮助另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他愿意为了她而承担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只是道:“你可以将它当做我一时的……善良。”
“你很好,你也很奇怪,对事情的看法好像也和这里的人不一样,这不怪你,我也不希望它使你的人生遭受到打击。”
“你就当做是我一时的惜才,一时的怜悯,一时的……多管闲事。”
“之后我会教导你,乌合,我会纠正一些你错误的想法。”
从那次谈话后,她对他的态度亲近了几分,还会喊他“博格”,无论他怎样纠正,她在一些时候也会这样叫他。
就像现在,她不怕他的冷脸与斥责,依旧会露出笑容。
他也发现她犯错之后的道歉并不是觉得自己有错,而是想让他们不去为这个生气,为这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