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等着你呢。”
这间包厢有两扇窗户，正好一扇窗户站两人，随从跟在后面缝隙里往正阳门城楼瞅。
远远望去，有人上城楼了，除了值守的士兵，今日能站在城楼上的也就只有皇家人。
距离比较远，声音是完全听不见了，不过皇帝上城楼，就代表要开始放烟花。
城楼下的百姓都准备好欣赏，贺宣几人也探出半个身子往外边看去。
定的这个包厢，二楼窗户有一半被前面的屋子挡住了，要不然也轮不上傅晶包下来。
四人又等了好一会儿，底下传来骚动，烟花表演正式开始。
“啾”的一声，天上闪现了刹那的芳华，随后就是接连不断的各种花色，足足放了一盏茶的时间。
大家等了个把时辰，就为了这一会儿功夫，足足能谈论上半年，之后春节又会燃放。
城楼上已经没有了皇帝的身影，正阳门底下的人潮也开始消散，流入了四通八达的巷子，享受难得不夜天。
“今年的烟火放的比前年要多，前年的烟火一盏茶的时间没到就结束了。”傅晶看完，评价道。
“那去年呢？”孟长生问道。
傅晶招了招手，三人凑近，“去年刚打完战，国库穷得很，本来想放的，户部尚书卡着不给批，说国库没银子，谁要看烟火，谁出银子，因为这事，还被陛下叫去训了一顿。”
这事还是傅晶父亲跟兄长说起的，三人听完，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相视一笑。
如果家中没有重臣，这种消息确实是大家无法得知的。
看完烟花，四人约着一起去逛街，反正其他三人都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就跟着傅晶随意走。
傅晶醉翁之意不在酒，带着三个小伙伴来到一处搭着高台的地方。
丰叔明还有些奇怪，这是做什么的。
“京城各大酒楼，青楼，特意准备了节目表演，这就是今天凌云姑娘登台的场子，我可是托人才打听到具体时辰的，马上就要上场了，怎么样，为兄够义气吧！”
傅晶还洋洋自得，觉得自己大方分享，平时要看凌云姑娘表演得花不少银钱。
贺宣腹诽，感情傅晶是蓄谋已久，找准了目标来的。
自己可没忘，上次就是因为跟着这家伙去青楼，把人都搭出去了。
这回要是再被某人知道，这后果...
不敢想象。
“呃，我们来这种地方，不合适吧。”
这不是贺宣说的，孟长生是个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家里一向不让接触这种场所，第一次来手足无措的。
“万一要是遇上个同窗，或者先生的，多不好意思。”贺宣顺水推舟，帮着孟长生说话，想要早些离开。
“这有什么不合适，你看前面坐了多少人。”
傅晶怕自己单独来被家里发现，拖了众人下水，最后表示，只看看表演，而且凌云姑娘演完就走。
三人这才同意。
大家站在角落里，缩小身形，尽量不引人注目，毕竟四人里除了孟长生，其他三人都能看到路人的头顶，可谓是鹤立鸡群。
贺宣根本没心情看表演，环视四周，可别再出现个纪盛贤，回头跟三哥一宣扬，自己满身是嘴都说不清。
不过三哥这会儿，应该还在皇宫里值守，没那么快出来。
好不容易看完凌云姑娘的表演，三人在贺宣的催促中前进。
往其他地方去游玩，难得热闹的夜晚，自然不乏各种表演，大街上到处都是摆摊的，什么套圈，投壶，泥塑面具，更少不了猜灯谜。
一路走去，还能遇到不少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小姐，前后好几个仆役清场，把人保护在中间，但凡看中了点小玩意，立马有人掏钱。
有几人还跟傅晶认识，看见的时候互相点个头，在这么嘈杂的环境，想交流几句都得贴着耳朵说。
逛完两条街，贺宣有些走累了，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都在小秋手上，自己拿着刚买的陶偶，这小玩意可精致了，手掌大小一个就要二百文。
买了两对，自己留一对，给三哥一对，平时可以赏玩，还能当镇纸，算是比较实用的。
其余笔架，笔洗，好看的笔筒都买了些，实在是被氛围感染，今日出门不花钱都白来这一趟。
“我们去河边放莲花灯吧。”孟长生看到河边上飘着一盏盏小巧的莲花灯，很是漂亮。
大家看了看，就去小贩摊子里选了一盏。
大多数都是十文钱一盏，用料就是竹子，纸，里面是一小节蜡烛，真的是很短一截。
还有贵些的，纸上涂了颜料，不过也是轻飘飘一盏。
小贩今日卖花灯说的嗓子都哑了，还跟大家解释这种放河里的莲花灯，不能做的太重，太重就飘不起来。
四人各自选好，付了银钱，朝边上的蜡烛借个火。
就去河边，找了个平缓的位置，把莲花灯放下去，边上还有几个女郎，在家人的陪伴下放灯，这块地方灯笼不多，比大街上要暗些，一般女郎独自还真不敢过来。
放完莲花灯，已经到了亥时，平日里这个时辰贺宣早就睡了，今日还是白天补过眠，这才坚持到现在。
忍不住打了个哈切，跟三人告辞，带着小秋往回走。
正阳大街很长，东西通向，这头正好是椿树胡同这边，不过走回家也要好点时间。
许久没有走上半日的路，贺宣的脚底踩到地面都硬邦邦的疼。
还好回到椿树胡同时，家里人都回来了，小竹他们很快就端了热水，让公子泡泡脚，缓解疲乏。
谢端这日没有过来，下值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回家陪了会儿父母亲，请过安后，再来椿树胡同就太折腾了，只能在家睡一晚。
还好接下来几日就不是自己值班，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第二天贺宣醒来，早上吃的是小竹他们买来的豆浆，配上小兰用油酥和的豆角肉饼，又香又酥。
一进二进逛了两圈，消食后，贺宣就去书房，准备把昨天看到的夜景憋出首诗来，这倒不是书院的功课，而是这种节日后，学子们回去都会拿出自己的大作让同窗帮着鉴赏鉴赏。
要是不写两首，好像自己没去中秋灯会玩过似的。
贺宣有自知之明，自己那点水平，不说流传千古，在书院能排到中等就行。
在书房呆了半个时辰，才想出两句，“火树银花不夜天，灯光星河共璀璨。”
正头疼着，看到谢端走进书房，从向阳处走来的人，身上都散发着光晕，不由得想到接下来两句。
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谪仙盛世颜。
三哥这气度，这仪态，真的可以称得上一句谪仙人，要是昨天晚上他出现在正阳大街，怕是要被女郎们追着送香囊。
贺宣顾不上说话，赶紧把灵感涌现的两句写到纸上。
谢端好奇的走到边上，看小四写了什么。
把这四句念了一遍后，说道：“这个字换成添，会不会更好些。”
贺宣暗自读了一遍，确实能拔高些，另写一纸，把整首诗抄下来，添上诗名，落款。
等写完了，谢端才开口问道。
“昨天遇到谁了，评价这么高？”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贺宣收拾好纸，夹到自己的书本里，用书本指了指面前之人。
“哦，莫非是我不成？”
“请把莫非和不成去掉。”
贺宣三两句就把谢端逗得忍不住笑意，努力克制也掰不平翘起的嘴角。
其实主要是担心昨晚看表演的事情被三哥知道了，不过看他的神情，应该没发现什么。
说起昨晚逛街的场景，夜景非常漂亮。
谢端在皇宫值守，见到的花灯，款式和做工更加复杂繁华，这会儿挑了几个有意思的跟小四说起。
两人坐的很近，无意间四目相对，气氛就暧昧许多。
谢端更是蠢蠢欲动，觉得小四的睫毛一翘一翘，眼睛水亮亮的，嘴巴更是柔嫩，没有一处不吸引人。
感觉喉咙有些干渴，谢端咽了咽口水。
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嘴巴除了讲话，还有其他的用途。
两人尝试了半天，致力于研究嘴巴各种用途的使用方法。
外面谢华守着，不得已敲了敲门，“公子，贺公子，庄子里来人了。”
两人有些气喘的分开，贺宣瞪了三哥一眼，好像被咬了一口，感觉有点疼。
找回自己的神智，庄子里来人，有什么事情嘛？
整理了下衣裳，前后脚出了门，去正堂看看情况。
来的人是罗家旺，还有两个不认识的护卫，看着就不好惹。
“公子，谢公子。”
“参见公子。”
互相见过礼，贺宣根本没心思在意这些，看向罗家旺。
“庄子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晚有两个小贼想爬进来，被巡逻的人发现，联合谢家的护卫大哥们把人抓住了。”
罗家旺说的很简洁，实际上事情没那么简单。
昨晚值夜的是余有粮和马勇，看到有黑影子，立马想喊人，但这时一个小贼在墙内，另一个还驾在墙头，不知道后面有没有人。
马勇做手势，让余有粮回去叫人，自己跟着贼人。
没想到有粮还没带人来，就被贼人发现马勇的身形。
马勇只能大声呼叫，寻求帮助。
这两个贼也没啥义气，眼看事情败露，挂在墙头那个直接不下来，跑了。
留下墙内这个呼叫了两声同伴，没人回应，只能硬拼，举起棍子跟马勇杠上了，要是把这人打败，还能跑的出去。
马勇虽然是练过的，黑灯瞎火的还是挨了两下，等余有粮把人叫来，大家七手八脚的制服贼人。
挂在墙头那个早跑了，不过也没跑远，这边庄子里开始敲锣，谢家那边庄子安排的人手就骑马出来了。
把人堵在路上，几匹马围着，这贼还试图反抗，不敌，被抓。
从昨晚开始审讯，到早上撬开两人的嘴，知道幕后之人，这才前来汇报。
前几日国公府就派人查找背后收集羊毛之人，但这事不能放在明面上，只能暗地里派人打听。
只知道买羊毛的人进了京郊的庄子，庄子是怀远伯爵府的，正想进行下一步排查，看到底是怀远世子的主意，还是其他人。
怀远伯爵年事已高，早就颐养天年，不理琐事了，所以伯爵府实际上掌握在世子手里，如果是怀远世子看中羊毛生意，这是可能还不太好办。
昨晚抓住的两个小贼就明确了线索，一切证据指向杨家庶子——杨若鸿。
这两人其实是杨若鸿养在外面的下人，平日里帮着处理些琐事，靠着拍杨若鸿马屁挣点银钱。
开始还大放厥词，说要让抓他们的人后悔，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刚动上手，才打了没两下，就哭喊着求饶，把两人分开审讯，吓唬了几句，一个字都不敢隐瞒，老实交代了。
贺宣想了想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个杨若鸿，看来是怀璧其罪，还好早早献上方子，不然今日被他们逃脱，明日自己庄子就要麻烦了。
既然确定是杨若鸿做的，这事就解决一半了。
剩下的就看贺宣要怎么处理。
这种事情自然是能不出面最好，贺宣全权委托三哥帮忙，毕竟涉及到一个伯爵府，人家要是记恨在心里，过个一年半载，找自己麻烦，得多少破事。
不过昨晚庄子里出力的肯定要嘉奖，每人多领一个月工钱。
再给马勇额外炖只鸡补补，让杨管事赶紧去问问那姑娘的性子，要是不错的话，给这小子成个家，来桩喜事，去去晦气。
确定好方案，这些人都被带走了，贺宣跟小竹交代清楚，庄子里的人要安抚下，免得大家胡思乱想。
幕后之人总算露出马脚，贺宣松口气，有心情做点吃食，犒劳下自己。
这个季节最多的就是水果，不如买些水果回来，做蜜饯，反正家里白糖也存了不少，不敢拿出去卖，索性做成甜食消耗掉。
想想市面上有的瓜果，能做蜜饯的，还不少，像李子、梅子、杏子、海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