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宣得到的又是一句意味不明的“嗯”。
“我觉得吧,长公主不会不考虑你的意愿,只要你们母子两个敞开心扉谈一谈,这事还是有回转的余地,毕竟三哥你是亲生的,你真不喜欢人家姑娘,长公主还能逼着你去洞房不成。”
贺宣琢磨着语言,委婉的劝解,可谓是用心良苦。
“你是收了钱不成,今日这么劝我,有何好处?”
谢端的心事无法诉说,只能玩笑着躲避过去。
“天地良心,我还不是想着三哥你,换个人来,我管他跟母亲置气不置气,算了算了,我不说还不成。”
贺宣背过去,直接面朝墙壁,好心当做驴肝肺。
“没事,你说你说,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贺宣不说了,谢端反而来劲了,转过来扒拉两下,非让贺宣转过来。
嗯~这个问题吧,贺宣还真想过。
转过来道,“我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想着考上科举八成要好多年,自己用功也是在辛苦,要是有个富婆...大户人家的姑娘,看上我,非要嫁我,最好是个独女,
我未来岳父为了脸面,肯定愿意扶持一下,多些陪嫁也好,许以高位也行,我后半辈子就靠着岳父和妻子过的舒舒服服的。”
贺宣越说越开心,把自己真心话说出来了,不过齐朝男方用妻子的陪嫁还是有些丢人的,后面找补两句。
“当然了,都是年纪小,不懂事,才有的想法,那时候父亲刚去,又被分出来,穷得很,家里吃饭连米都要现磨出来,每日都累死累活的捡石子造围墙,后来自己挣了些钱,这想法也就淡了,毕竟换位思考,我要是这个岳父,女儿找个这样的男人,我得气死。”
“那要是现在有人喜欢你,愿意给你银钱,你会...娶嘛?”
谢端假设道,后面这个娶字说的艰难。
“那得看人家漂不漂亮,温不温柔,还得情投意合才行。”
自己现在可不缺钱,白糖方子都弄出来了,要是对方是个肥婆,还是算了吧,自己努力努力,娶个漂亮的,可以锦上添花,生的娃娃肯定好看,跟阿檀差不多就行。
“你看我长得如何?人家跟我差不多。”
谢端声音越来越轻,耳根子红了一片,要不是两人就在一张床上,还真听不清。
贺宣侧过头,单手支在脑下,眼睛盯着谢端,问道。
“三哥,你难道想...”
谢端觉得时间怎么这么漫长,眼睛盯着床帐一处,眸子都不敢转动,小四明白自己心意没有。
“给我介绍你家亲戚?”
贺宣猜测道,不过,“你家高门大户的,我跟你做朋友都门不当户不对的,你家女眷我实在娶不起,还是算了吧,不然真说出口了,我倒不要紧,女方多尴尬啊。”
贺宣觉得这是真话,国公府的女眷,不管是堂妹表妹或是族妹,想抱这个大腿的人都不少,自己何德何能,连聘礼都出不起,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家世能力不匹配,被人看低,到头来还是一对怨侣,不如找个跟自己差不多的,日子过得开开心心,不说大富大贵,平平安安的就行。
两人一番夜话,贺宣把自己对未来娘子的要求吐个一干二净,眼看着时辰不早。
打了个哈欠,停止话题,准备睡觉。
谢端掀开蚊帐,吹熄蜡烛后,睁着眼睛适应黑暗。
想着小四刚才说的话,没有一条跟自己相符,深深叹出一口气。
我倒宁愿你想攀龙附凤,人就是这样,难以知足。
望着边上人的轮廓,心里却越来越失落。
难道自己好不容易想清楚,就要无疾而终了吗?
身边的人没过多久就呼吸均匀,谢端直到眼睛酸涩,才慢慢睡过去。
可能是有心事的缘故,谢端睡得不是很沉,总感觉有人在拉扯,醒了过来。
天还没亮,屋里一片静寂,怀里的小四却不停踢着被子,是太热了吗?
谢端睡觉习惯抱着东西,贴着小四的胸口,都有些汗湿。
可能天气变热,小四本就易出汗,两人睡在一起,就被热的踢被子。
谢端想明白后,松开小四,帮他把被子掀开。
本来一人盖一床被子,这会儿自己抱着他和被子,确实有些热,难怪。
掀开一床被子后,看着小四眉头松开,睡得舒服些,谢端躺回来,准备继续睡。
不过贺宣可能是习惯之前的位置,转了个身,凑到谢端颈边,脸还蹭了两下,找个舒适的位置。
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谢端不敢随意动,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打在自己身上,心里满满的,快要溢出来。
大脑清醒的不行,根本睡不着,看样子才刚过丑时,还能跟小四相处两个时辰。
谢端小心翼翼的调整自己的姿势,圈住小四,距离近的随时都能亲到额头。
谢端也想不明白,明明京城好看的人这么多,却没一个长得跟小四一样合自己心意。
眉毛淡淡的也好看,鼻头小小的也好看,嘴巴更好看。
撅着的时候可爱,抿嘴就委屈,无论什么表情都生动。
谢端看了很久,还是没敢。
只是把嘴唇凑的很近很近,憋着气,小心翼翼的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打扰到小四睡眠。
谢端有些为难,身体想靠的很近,仿佛这样就能在一起。
又怕小四突然醒来,发现自己对他的冒犯。
脑海里剧烈挣扎着,身体却诚实的不行。
干渴的喉咙已经快冒烟了,明明口腔里有唾液,却忘记吞咽。
额头上渗出微微汗意,表明承受的挣扎。
贺宣是睡着了,又不是失去感知了,困在梦境里,好像似曾相识。
谢端动作很轻,时刻观察着小四的表情,发现小四有些不适,立刻停了下来,不敢轻举妄动。
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变t态,不,是知道得不到,心里变得扭曲。
面上是正直温和的三哥,内里却想要的更多。
想着贺宣醒来可能会有的种种反应,谢端被理智和情感拉扯,一端提醒自己停下,另一端想要更加放肆,万一小四不不排斥,会不会有可能。
所剩不多的理智消耗殆尽,试试呢?
万一他也喜欢。
谢端伸出手,轻轻地碰触,万般理智抵不过那一份万分之一。
虽然还没娶亲,但毕竟成年了,这方面的事情还是懂的。
风清月莹,天然标韵,自是卧房之秀。
情多无那不能禁,常是为,而今时候。
绿云低拢,红潮微上,画幕梅寒初透。
一般偏更恼人深,时更把,眉儿轻皱。
贺宣在睡梦里被打扰,可是怎么都躲不开。
终于无法忍受的醒来,睁开眼睛,屋里满是黑暗。
感受到沉重的呼吸声和不同的感觉。
贺宣脑子里停滞了两三秒,才明白现在的场景。
三哥做了什么!
我是不是在做梦,对,一定是梦还没醒。
赶紧闭上眼睛,贺宣自欺欺人的想睡过去。
可是某人的动作,实在不允许被忽视。
黑暗中,无法看清,只能靠着感觉,发现三哥的手好大。
贺宣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醒,要是这时候打断了,不管是生气还是顺从,场面都很尴尬。
如果没醒,之后还能装作不知道。
就当成一场意外,以后不跟三哥睡一起,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把眼睛闭上,无论天崩地裂,都别想睁开。
谢端心里知道小四醒了,哪怕姿势和呼吸没有任何变化,就是莫名的感受到他醒来。
不过这会儿正是关键时刻,没必要揭穿,先舒服了再说。
谢端嫌弃时间太短,就想这么一直折腾下去。
外面天色渐渐亮起来,小四待会儿就要回书院,可是迟迟不能结束。
既然小四已经知道了,索性...
谢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靠近耳边。
贺宣察觉到呼吸,努力不让自己露出马脚,最后关头,还是偏过头。
谢端的吻落在脸颊,这一刻,两人都知道了什么,却没有说。
“小四,小四,我喜欢你。”
谢端抵在耳畔轻声说,像是告白,又像叙说。
说完,唇落在耳朵上,颈边。
贺宣就把自己当做一具木乃伊,左边不敢有动作,右手却抓紧了被子,抵抗这种头皮发麻的s爽。
眼前好像看到绽放的烟火,绚烂耀眼。
谢端仿佛听到一丝轻微的声音,好像又是自己的错觉。
事发的时候只顾着痛快,这时候,想要解释,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该如何说,要挑明吗?
贺宣从始至终除了那一声,再没有说过话,慢慢的,呼吸放平,就像又睡过去一样。
谢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把两人的贴身衣物穿好。
心里闪过十七八种想法,最后就三个结果,小四远离自己,接受自己,说明白后,两人把这事遗忘。
可自己能接受的只有小四,喜欢自己。
打定了主意,只要小四没有直接拒绝,自己就还有机会。
不管如何,都要试一试才行。
疲惫感涌来,把身边人抱紧,昏沉睡去。
贺宣坐在牛车上,不管再怎么说服自己是一场梦,都确定的知道自己跟三哥关系不一样了。
原来只有友情,现在其中掺杂了复杂的情绪,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两个男的,哪怕在开明的现代,都不被世人接受,何况是齐朝,一个封建时代。
如果两人想要在一起,其中阻碍太大太大,总不能放弃一切,去山上隐居。
自己还好,除了小竹三爷爷他们,没太多的牵挂,毕竟不是原身。
可也要面对许多的流言蜚语,自己能够放弃现在争取来的一切吗?
三哥更难,他有家人,有光明的前途,非要跟自己搅和在一起,就会被千夫所指。
京城也有这方面的馆子,那里的男人被叫做兔爷,比风月之所的女子地位还要更低一层,谁都看不起。
去玩乐的男子,或是猎奇,或是长长见识,都只把其中的人当做一个玩物。
自己跟三哥地位相差,哪怕两人排除隔阂,真的在一起,旁人也会把自己当做兔爷一样的玩物,用兴味的眼神打量自己。
如果没有耳边那句话,自己还能当做是互相帮忙,可偏偏...
贺宣心情复杂的到了书院,明明人在座位上,脑子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把先生讲的课当做念经,左耳进,右耳出,想的全是后面如何面对三哥。
恍惚了两日,才下定决心,还是先躲上几日,这事吧,真不适合放在明面上来讲。
要是三哥不来找,就当没这回事,等过几年,两人娶妻生子,也就放下了。
三哥来找,自己避着些,他也就知道什么意思。
打定了主意,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些心神不宁的画面。
贺宣上完箭术课,回到斋舍擦汗。
“这几日天越来越热,书都看不进去。”
“书院在山上不算太热,不动也没啥汗,你要是热的不行,去水房冲个凉,再不然去钓矶石待会儿,水边凉快。”
四人聊着天走到三进处,正准备去水房洗洗。
三进的杂役在院子里扫地,冲着贺宣使个眼色。
贺宣点点头,神态自若的回屋。
书桌上放了个食盒,贺宣知道这是今日去山下采买的杂役带回来的,里面的吃食则是小竹他们准备好的。
为了这事,中午离开前,还特意开了窗户,方便杂役送进来。
傅晶进屋前,就把领口扯开,直奔脸盆处,拿了巾帕就去水房,没往贺宣这边看一眼。
“贺宣,你快点,待会儿人都回来了。”
走到门口了,还不忘催贺宣一句。
“好,你帮我接点热水。”
贺宣沐浴要拿的东西多,确实慢了些。
把准备好的小肥皂,巾帕,还有脸盆,瓜瓢都带上,匆匆到水房,这里已经有五六号人了。
慎思堂博学堂两个班级今日是骑术课和箭术课,等会儿都会来水房冲凉,要是人多起来,不仅得排队,连水都要省着用。
四人这才早早回来。
贺宣脱掉外衫,留个小裤裤,头几个还能用上热水,调和好水温,一瓢水往头上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