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顺利的吃过晚饭,菜色嘛,马马虎虎。
比起学馆肯定要好一些,毕竟书院做菜是请专门的大师傅烧的,人家掌勺经验丰富。
可跟家里的小灶一比,大锅饭终究差了一筹。
贺宣饭后,在食堂附近转了一圈,打算回屋温书。
今日接触到许多青年才俊,既然知道自己的不足,就笨鸟先飞,以勤补拙。
再说了,今日走了不少路,熟悉环境也不急于一日,还有两天时间慢慢来。
孟长生身体有点吃不消,跟贺宣一起回斋舍。
分开之后,趁着天色还亮着,翻开书本默读。
斋舍环境不如家中,哪怕屋里只有贺宣一人,边上的屋子总是有人进出,或者路过前廊。
走路声,说笑声,交谈声...这些都让贺宣无法集中注意力。
深呼吸两口气,慢慢适应吧,刚去学馆的时候也是这样。
当无法改变环境的时候,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
效率低下的看了两章,天色变暗了些。
叹了口气,还是慢慢来吧,再看下去,眼睛不舒服。
找出箱笼里的蜡烛,火折子,还好这些老杨小竹他们都备好了。
贺宣看到边上的木盆,想起晚上洗漱怎么办?
好久没有自己打水了,这天气还冷着,总不好用井水直接洗。
想到这茬,就拿着自己的瓷水壶去水房看看。
贺宣光是水壶都带了三个,一个日常喝热水的,一个装用水的,还有一个是汤婆子,拧紧盖子,可以放到被窝里取暖。
水房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一个院子住了百来个人,哪里会有清净。
三进这边贺宣看到有六七个杂役,还有一个穿着好些的,应该是管事。
到了水房,果然有不少学子在里面洗漱,大缸这边也有人取水。
灶台那里更是排上了队伍,这天气,要是用冷水洗漱,没几个这么勇气可嘉的,宁可脏着钻被窝。
两口大灶烧热水,还算快的,排了一会儿就轮到了。
贺宣装了热水后,打量了下环境,想着要不自己带个炉子烧水吧,这灶台的水用用还行,直接喝总有股子味道。
由奢入俭难啊!
贺宣一边走,一边反思自己堕落了,刚穿来的时候,可不讲究什么大锅水不大锅水的。
到了屋里,放下水壶,贺宣敲了边上的门,提醒孟长生水房有热水,让他早些去排队。
免得大家都回来了,再去挤。
孟长生的自理能力比贺宣还差些,这会儿还没把箱笼整理好。
本来书童走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可是要拿蜡烛,洗漱的帕子,东找西找,就翻得一团乱。
感谢贺宣的提醒,拿起水壶,就匆匆跑去水房了。
贺宣无奈,帮他把门掩上,这来来去去都是人,怎么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呢?
回到屋里,贺宣趁着傅晶还没回来,先把睡前卫生问题解决了。
尽管一个屋子住着,以后避免不了,现在不算熟悉,就先避避吧。
换下来的裤子,袜子,贺宣带了专门的油纸袋,裤子一个,袜子一个,积攒起来,等休沐的时候,带回去。
把用过的帕子放在木盆边上晾着,发现自己还缺脸盆架,不然这些东西都没地方挂。
归置好用过的东西,贺宣又去了趟水房,把汤婆子和水壶都灌满。
天擦黑,每间屋里都亮起了烛光。
茅房都上过了,傅晶怎么还没回来?
贺宣有些担心两人是不是迷路了。
孟长生年纪比贺宣还小,更担不住事,就顾着担心了。
“我们再等等,要是天黑了,两人还没回来,就去找书院的管事。”
这个时辰,大门这里还有学子回来,就是不见傅晶两人。
贺宣和孟长生在院落门口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才看到两人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回来了就好。
“你们在这里等我俩呢?”傅晶很是兴奋的问道。
“我们以为你们迷路了,想着天黑了万一遇上什么山精妖怪的,就去寻一寻。”
贺宣玩笑的说着。
“有什么妖怪敢来惹我,我这一身肉可不是白长的。”
“我俩打听到白日山下的事情,回去跟你们说。”
四人干脆回到屋里,说起两人刚才的经历。
本来只想逛逛书院,没成想听到书院的管事谈论,说起白日山下被撞伤的学子。
傅晶就带着丰叔明上前询问,得知整件事情的结果。
受害人叫罗明,送去医馆后得知,其他伤势不算严重,就是脚上扭伤了,需要休养几日。
他家人只能来书院请求晚几日入学,顺便把手续办了。
“撞人的那家还有些来历,你们猜是谁?”
这哪里猜的出来,贺宣和孟长生连面都没见过。
两人摇摇头。
“是兵部郎中的庶长子,去年刚考上秀才,被记为嫡子的那位,叫张晃。”
傅晶这一会儿功夫,就把人家的身份背景摸得透透的。
嗯?!
张晃!
兵部郎中,这不就是设计陷害于五郎的人,才过去个把月的事情,贺宣怎么能忘掉。
要不是谢恒能干,根本查不出来背后是他在捣鬼。
“此人你认识吗?”贺宣询问傅晶。
四人里面,对京城最熟悉的明显是傅晶。
“认识啊,不过不熟,他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
京城那么大,平常在自己的交际圈,很多人不熟也是正常的。
“他就住在甲叁,过去两间就是了。”
接下来他们说的内容,已经引不起贺宣的兴趣。
对于张晃此人,贺宣还是要保持戒心,毕竟三哥查出来的信息,很大可能是真的。
如果他对毛衣生意还没死心,见到于五郎很容易联想到自己。
还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
对于两车相撞一事,书院明面上完全归咎于车夫,张晃出来承担责任,反而得到了一部分人的好感,觉得他有担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先入为主,总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闲话说完,孟长生和丰叔明就回自己屋子了。
“你回来有些晚了,水房可能没水,我已经洗漱过了,这壶水你可以先用。”
贺宣把自己的瓷水壶借给傅晶。
“多谢了,不然让我用冷水洁面,还不如不洗,明日我多打一壶回来。”
这点小东西,贺宣还不放在心上。
“没事,你有消息不也跟大家分享了嘛。”
“我还想拿个炉子到屋里,烧点热水喝,你不介意的话,我让人带来,一起喝。”
“行啊,你带炉子,我出木炭好了,不提这事我还不记得。”
两人面对面坐在床铺上,商量着屋里可以添置点什么。
贺宣对于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感官还算不错。
还好没遇上不好相处的人,不然气氛真的很尴尬。
躺在陌生的床上,身下的褥子厚实柔软,贺宣却有些睡不着,想着自己跟张晃一个书院念书,他会不会知道于五郎是自己的手下。
要是他还想要毛衣的法子,又该如何处理?
翻了两次身,旁边床铺的傅晶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贺宣摸到自己暖洋洋的汤婆子,长舒一口气,合上眼睑。
“当~”
“当~”
...
敲到第三次的时候,贺宣实在睡不下去了,一大早的,谁在外边敲钟。
睁开眼睛,光线从窗户上透进来,这屋子的墙壁怎么是这个颜色?
刚醒来,还没缓过神,想起自己昨天已经进入书院,不是在庄子上了。
昨晚东想西想的,很晚才睡着,今早就起不来了。
这厢贺宣坐在床铺上缓神,那边傅晶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转头看去,这人用被子盖住头脸,仿佛这样就能把噪音挡在外面。
可惜天不如人愿,钟声敲了六下才停。
余音游荡,要是斋舍还有人没醒,一定是晕过去了。
旁边已经有学子开门的声音。
清醒后,贺宣在床上穿衣裳,主要是被窝里温暖,实在不想下去。
昨晚灌得汤婆子,外边用棉布包了一层,还有些余温。
摸索着把袜子衣袍穿好,贺宣起床叠被子。
“好困啊,这么早就要起来~”
傅晶打了个哈欠,醒是醒了,趴在被窝里跟贺宣聊天。
“起来吧,待会儿一起去吃早饭,书院可能都是这个时辰起的。”
贺宣实话实说,钟声这么嘹亮,怕是要上早课,还是先适应适应。
被子叠好,放在床头,傅晶才坐起来穿衣裳。
昨晚剩的热水都被用光了,只能去水房洗漱,贺宣拿好洗漱用品出去。
还没出门,就看到对面的水房,人已经排到门口了。
“我们...可能...要晚点洗漱。”
贺宣楞在门边上,傅晶穿好靴子过来看。
“这么热闹的吗?”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不要去挤了吧。
你想想,三进这边差不多有百个学子,一窝蜂去洗漱,井水一时半会儿都打不上来。
“我们先去吃早饭,等吃完了回来洗漱,不然食堂又赶不上了。”
反正今日不上课,吃过饭可以再回来洗,要是上课就赶不及来回。
傅晶同意后,贺宣放下用具,去隔壁叫孟长生他们。
把情况跟孟长生说明,他有些为难。
“丰兄忍不住,刚才去茅房排队了,这会儿可能还没好。”
贺宣仔细看看,对面茅房的末尾确实有熟悉的身影,主要是丰叔明个子挺拔,一排人中比较显眼。
“你要不去问问他,我们去边上找个茅房,这里可能还轮不上他。”
二进一进的师兄今明两日入学,现在还没来,茅房空着,干脆去蹭下。
孟长生同意后,去叫丰叔明。
贺宣回屋拿钥匙锁门。
四人避开人潮汹涌的两处战场,二进院子就安静多了,布局都是一样的。
茅房里已经有人,看来聪明人还是很多的。
四人分开解决个人问题,到旁边舀了一瓢冷水洗手。
这水拔凉拔凉的,贺宣真不愿意洗,可是不洗洗,吃饭也别扭。
山里的空气很好,路上除了杂役在洒扫,没遇上学子。
四人顺利来到食堂,这会子连木牌都不用出示,直接就给餐具。
巡视了一遍早饭,稀粥,馒头,咸菜,八成日日都是这几样。
贺宣无奈的打好饭,心里想着家中煎焦黄的饺子,加了小葱的鸡蛋饼,哪怕是咸菜也比这黑乎乎的强百倍。
四人来的最早,每人两个馒头,贺宣不是很喜欢,给了丰叔明一个,这家伙,看着就能吃。
吃到一半,食堂来人了,开始排上队。
四人吃完,溜溜达达回去洗漱,这会儿就空了,基本没什么人。
不过灶台的热水都用完了。
贺宣强撑着用水缸里的冷水刷牙,哈口气,都不冒白雾了。
再用这冷冰冰的水洗脸实在吃不消,去屋里拿了汤婆子,里面的水还温着,哪怕有点味道,用着也比冷水强。
分了孟长生一半温水,另外两人呼噜两把早就算回屋了。
来了才一日,贺宣就觉得书院确实有些艰苦,再次感叹自己堕落了。
拿了两本常看的书籍,大家去书院逛逛,熟悉下环境,找找自己上课的屋子。
白鹿洞书院每年求学的读书人数以百计,一个屋子实在排不开,上面夫子讲话,坐后排的学子声音都听不清,只能分不同的学堂(这里指班级)。
崇德楼就是专门用来上课的屋子,格局非常开阔,这里也分为一进二进三进。
跟斋舍相反的是,新入学的学子在一进屋子上课。
贺宣四人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不少学子在参观,有些直接坐在里面念书或者聊天。
四间学堂是开门的,名字叫做博学堂,慎思堂,明辨堂,笃行堂。
贺宣看到牌匾想起这句话出自《礼记.中庸》,原文是“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大致意思是学习的五个方面,要博学多才,要对学问详细地询问,彻底搞懂,要慎重地思考,要明白地辨别,要切实地力行。
随意走进一间学堂,看位子能坐下二十四人,四横六列,就是桌上有些浮尘。
看来杂役打扫的不算很干净,贺宣想着正式上课最好自己带块帕子擦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