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牛车和驴车都到了,小竹把契书交给贺宣,就可以搬箱子上车,准备出发,小兰去街上买了些包子大饼,路上要是没有吃饭的地方,就用这些对付一顿。
周美芳负责准备水,人手一个葫芦是标配,还有火折子,绳子这些。
六辆车都装好货物,准备出发,贺宣翻身上马,看着小竹跑前跑后,确认箱笼,大家确认没有落下东西,从客栈离开。
这几日的天气还好,就是有些凉意,尤其是早上,地面都起霜了,北方确实比东昌府那边更冷一些,贺青小秋今日穿上了不太合身的衣裳,看样子是小竹有粮借的,腰间用绳子捆住,不影响行动。
出了城门,中间很少有停歇的,一来,今日出发有些晚,张镖头担心晚上到不了城镇,就只能在村庄借宿。
二来,贺宣的车马足够,六辆车,大家基本上都在车上,不用下地走,速度就快些,除非牛马要补充食水,才会停下休息一会儿,在路边释放膀胱的压力。
贺宣骑了个把小时的马,太阳有些晒了,就到马车里,黄金甲不用担心,把缰绳拴在马车上,跟着走也行,哪怕不栓绳子,他听到贺宣的哨声也会找来。
不过毕竟在赶路,为了不增加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拴上了。
小竹有粮五郎都在赶车,三个镖师也要一人看着一辆,为此,贺宣包了三人的伙食。
贺青和小秋坐在牛车上,屁股颠的生疼,这年头,哪怕天子脚下的官道,也好不到那里去。
贺宣坐在马车上,这辆车负担不重,自己骑马的时候,就让女眷在车上休息。
贺青有些无聊,就跟有粮哥商量,能不能跟他学赶车,刚买的几个牲口不算闹腾,老老实实的走路,有粮就同意了,教贺青一些赶车的技巧。
休息的时候,让贺青和小秋给毛驴们喂食喂水,对待动物,最容易接近的办法就是喂吃的。
哪怕是今天刚买来的牲口,喂上两顿,熟悉了就不闹腾。
紧赶慢赶,天色渐渐变暗,贺宣一行人也没来得及到县城,只能在附近的村子,找地方住,还好张镖头走惯了,两刻钟的时间就找到一个村落,跟里长交涉后,腾出三个屋子供大家休息。
先把板车卸下,让牛马驴休息,今天走了一日,大约三十来里路,喂水喂草。
有粮跟里长沟通,买些草料,明日还要启程,路上停下来割草肯定来不及,还不如趁着天没黑透,让村民帮忙割一些。
小兰和小芳生火,烧水煮米粉,跟村里买了些蔬菜,放点猪油,很快就做好了。
一人一碗,捧着热乎乎的,不够还有,反正米粉红薯粉晒干了,不占重量,贺宣带的不少。
吃过饭后,贺宣用烧好的热水,勉强擦了下脸,带着贺青小秋住一个屋,这边都是睡土炕,这个季节,还没有烧炕。
脱下外袍,直接裹着被褥就躺下了。
还有一个屋子用布帘隔开,两个女眷睡里面,小竹他们就轮流睡外面,三个镖师一间屋,晚上两人一班轮流值夜。
毕竟七头牲口在外面,丢了也是好大一笔钱。
贺宣睡到半夜,被声音吵醒,这个屋子隔音真的很一般,外面应该是换班了,不知道什么时辰,旁边有人在磨牙,清醒了一会儿,贺宣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日,鸡叫两下,大家都醒了,今日还要赶路,不敢耽搁,烧水做饭的,给牲口喂食的,装东西的。
天蒙蒙亮,贺宣就转移到马车里补眠了,小兰她们煮的粥,也没喝多少,等到了下一个县城,可以在街上买些吃食。
马车上晃来晃去,贺宣睡得东倒西歪,差点滚出车厢,好不容易抓出东西,清醒过来,问道,“发生了何事?”
“无事,刚才有个小东西突然窜出来,贺大人没受伤吧?”张镖头在最前面驾马车,也方便观察路况。
“不要紧,继续赶路。”贺宣揉了揉脸,精神起来,掀开车帘子,往外面看,刚才迷糊的时候听到一阵吵闹声。
“张镖头,我们是不是经过县城了?”
“是的,中午的食水都补足了,贺大人要是饿了,后面有吃的。”张镖头观察着路况,分心跟贺宣说话。
贺宣刚醒不是很饿,往后面看去,贺青已经开始赶车了,有粮坐在另一边的车架上,看着有模有样的。
小秋蠢蠢欲动,很是羡慕的样子。
黄金甲听到贺宣说话,靠近车厢,发出灰灰的声音。
贺宣坐到另一侧,摸了摸黄金甲的脑袋,这家伙更得意了,甩了甩头,让贺宣坐自己背上。
贺宣倒是想骑马跑上一会儿,可是自己不认路,万一跑到岔道上去可咋整。
安抚了下马儿,让它乖乖的。
十月二十七日,贺宣一行人看到京城的城门,终于到了,这四天越走越累,那种休息不好的疲惫,身体和精神都不舒服。
尤其是第三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气温更低,大家都有些风寒的症状,小兰赶紧把船上没吃完的生姜,切得碎碎的,煮了一大锅姜水,喝了才启程。
从永定门进城,贺宣一行人就在外城结清镖师的费用,把马车还给张镖头,贺宣骑马,多的箱子,就只能让牛车带一段,从城里回到庄子,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出了西直门,看到熟悉的地方,小竹和有粮还给大家讲怎么走,这条官道,两人已经熟悉了。
贺宣骑着黄金甲,小跑一段,在前面边吃草边等。
这家伙还有些兴奋,这几日赶路,都是慢悠悠走,难得快跑起来,贺宣在马背上,闭紧嘴巴,免得风灌进肚子里。
“吁~”黄金甲慢慢停下来。
要是跑的太远,后面就追不上,让马儿在路边吃草,这个时辰,官道上没啥人,转过这个弯,往前走,就是谢家的田庄。
黄金甲边吃边在草丛边上拉出一泡臭臭,真是不讲卫生。
粪兜子已经摘了,反正不是拉在官道上,当给两边的花花草草施肥了。
贺宣等黄金甲拉完,牵着缰绳,往前走几步。
听到牛车跟上来,贺宣翻身上马,已经可以看到谢家庄子的瞭望亭。
五辆车子停在田庄大门处,贺宣终于到家了,在路上月余,身心俱疲,可以好好休息几日。
守门的两人很有眼色的开了大门迎接,毕竟贺宣骑着马在最前面。
“大人回来了,一路辛苦。”赵刚接过贺宣的缰绳,帮忙牵马。
狗蛋一溜小跑去宅子里通报。
贺宣还算满意,离开的这几个月,老杨还真把这几个人调教出来了,贺青小秋也该跟着学学规矩,之前在村里,贺宣对这方面要求不高,两人除了干活,只学了些字。
牛车驴车赶进庄子里,半路上,老杨带着罗家旺他们都出来了。
给贺宣行过礼,主动接过牛车,忙着卸东西。
小竹他们现在的形象确实一般,满面尘土,不管是谁在车子后面吃了四天灰,没换衣裳,都是这幅德行。
不过还不到休息的时候,这十来个箱子,还要大家安放好。
贺宣进屋,杨李氏端着茶水上来,后面宋婆子端着脸盆这些。
擦了把脸,贺宣坐下,让杨李氏她们先准备晚饭,多烧些热水。
回乡之前,交代老杨砌炕,不知道好了没有,要是火炕都好了,下人的屋子也要分配下,不然乱糟糟的,大家都不高兴。
宅子里三进暂时锁着,二进是贺宣的卧室,前院主屋招待客人,下人能住的就是倒座,耳房,跨院。
之前都住在前院的倒座偏房,现在明显住不开,贺宣打算速战速决,今日就把屋子分了。
带来的人,加上府里的,共有十几口人,小竹在外边指挥大家搬东西,贺宣让老杨进来,商量分屋子的事情。
“火炕都盘好了吗?”
老杨一进门,就听到贺宣问。
“回公子,一共盘了十三个炕,修复两个,都烧过,确定不会跑烟。”
贺宣跟着老杨去二进院看了卧室的火炕,确实很大,睡上三四个人都不成问题。
“依你看,一间屋子住几个人合适?”手下有人,自然要把事情分派下去。
“回公子,老奴的经历来说,一间屋子住几个人,都是根据自身等级,在上一任主家里,小厮奴婢都是四到六人一间房,公子贴身的下人两人一间,管事会安排单间,要是待遇更好些,有专门的小院。”
老杨这个回答,没有直接决定,却把大致情况告诉了贺宣。
“那就两人一间,有家室的住在一起,你去安排下,西跨院分给女眷,东跨院给罗家旺他们住。”
老杨领了差事,下去跟大家通个气,屋子是大家都很看重的,跟谁一间屋,要是脾气不合容易生事。
而且跟着贺宣来的人,明显都是心腹,与其过些日子闹矛盾,不如打好关系。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老杨就把房屋名单安排好了,前几个月,大家都住在前院,后面主家不在,也不好随意分,这会子贺宣开口,很快就定了下来。
前院四间倒座,两间门房,还有两间屋子给老杨和于五郎住,偏房是小竹和有粮他们,西跨院两间屋子,宋婆子和小巧一间,杨李氏带着两个孩子一间。
东跨院,罗家旺一间,马勇高卫一间,贺青小秋两人,老杨想着可以跟于五郎或者自己住,冬日里还能省些柴火。
“他们俩个,跟着你学几日规矩,住就在二进耳房吧。”
贺宣这么决定主要是小竹他们都成家了,明年自己去书院读书,总要有小厮书童跑腿,不好让人家夫妻分离,贺青小秋明显更合适些。
等学好了规矩,日常起居,伺候笔墨这些也要学起来。
不是贺宣不能自理,总不能每天早上起来,自己先去西跨院打水烧水吧,这个时代没有抽水马桶,自来水这些,真不方便。
因为卸车,安置牲口,分屋子这些事情,晚饭不可避免的晚了,贺宣正好在屋里泡了会儿澡,再过几日,天气更冷的时候,就不能在屋子里沐浴了。
吃过晚饭,前院还是热热闹闹的,原来住在前院的人要搬出去,后面的人要搬进来,在老杨,小竹他们的协调下,问题倒不是很大。
宅子本就是新装修的,墙面还干净着,贺宣不在的时候,隔三差五也安排人打扫,住进去只要擦擦就行。
忙到戌时,贺宣头发都用炉子烤干了,床铺这些已经铺好了。
贺青小秋住在耳房,跟贺宣的屋子很近,喊一声就能听到,两人有些兴奋,有些不安,在屋里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
贺宣身体很疲惫,脑子很精神,思想和肉体已经分开,闭上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想着庄子上的事情,羊毛的事情,自己放在书房的身契文书还在吗?
想到这里,坐起来,披上外袍,去书房看看,今日忙碌,书房都还没去过,拿出箱箧里的钥匙,打开书房的门。
贺宣提着灯烛,进屋,关上门,直接把花瓶搬下来,用手摸了下里面的东西都在,就没拿出来,自己还要弄个保险柜才行。
在屋子里寻摸了一会儿,贺宣回屋,躺倒炕上,还是被窝里暖和,时辰已经很晚了。
睡到自然醒,在床上赖着,放空一会儿,贺宣才起床。
没顾得上穿外衫,睡得太久,某个地方憋不住了。
释放了之后,小竹在外面听到动静,轻敲房门。
“进来吧。”
贺宣穿好衣裳,洗漱用品也准备好了,边刷牙边听小竹讲昨天休息的如何。
来到正堂吃早饭,平时这个点,贺宣看书都好一会儿了。
早上是白粥配咸菜,还有煎鸡子,上面淋了一点酱油,明显是贺宣的口味。
“这是小兰做的。”贺宣肯定道。
小竹在隔壁整理床铺,听到公子的话,“是啊,她想着公子早上吃的清淡,做的不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