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宣买完了,小竹在铺子里已经等的百无聊赖。
找到顾川泽,问道,“顾兄,我想去街上逛会儿,一道去吗?”
顾川泽捧着一本《公羊传》的注解看的正起劲,头也不回道:“我就不去了,想把这本书看完。”
贺宣:“那我逛完了,回来找你,你要离开的话,就在停车那里等我。”
“好好。”
贺宣去柜台结账,随便问了下掌柜的,“铺子可有看书的地方。”
掌柜的收好银钱,贺宣一下买了四本书,看穿着也还可以,就让小二引导着去楼上。
“二楼有一处可以看书,上面还备了笔墨,可以抄写,不过书籍没买不能弄脏,不然就要原价赔偿的。”
二楼的笔墨纸自然是要收费的,比起买书的费用,却少了很多,这里是给常来看书的学子提供的地方,不熟之人掌柜的也不会多嘴。
把二楼的场所,转告给顾川泽,让小二带着他上楼坐着看书。
贺宣离开书铺,带小竹到隔壁街上逛逛。
这里就平民化一些,有杂货铺子,肉铺,鱼行,现在这个时辰,外边摆摊的不算很多,一些做早市的摊子中午之前就收摊了。
贺宣明明中午吃的很饱,闻着路边的馄饨摊子,肉饼,炸果子传来的香味,有些饿了,东逛逛,西转转,来到一家茶楼。
茶楼的中间,说书人摇头晃脑,嬉笑怒骂的表演,说的正是《薛仁贵征西》,贺宣听的不是很清楚,但喜欢里面的氛围,找了张桌子落座,没过一会儿,店小二过来,问:“客官喝点什么?”
“店里有什么拿手的?”贺宣问道。
“玉磨茶,姜茶都不错,点心有茶香饼,芝米面枣糕,果馅饼,炒豆子啥的也有。”小二报出来一串吃食,难得的是口齿清楚。
贺宣问明白玉磨茶是啥之后,就点了茶香饼,芝米面枣糕,要了一壶清茶。
“好勒。”小二唱着夸张的调子,退了下去。
玉磨茶就是用炒米,茶叶,花生等等混合后磨成粉冲泡的,跟糊糊差不多,姜茶两人也不喜欢。
台上说书人惊台木一打,说道,“你道这是怎么回事?原来...”
贺宣的心神都被吸引了。
在茶楼里听了一场书,吃饱喝足,说实话,这家的点心一般般,不是很合胃口,茶香饼,就是有股子茶味,实际上饼子很干,只能配着茶水慢慢吃。
外面太阳有些西斜,街上行人少了很多,贺宣带着小竹慢悠悠往回走。
看到大街上人不多,贺宣想着这里的擦脸油总比县城好,这个时辰估计店里没啥人,要不去看看。
路过书铺,小竹奇怪的跟着公子往前走,难道还要买点啥?
眼看着贺宣进了香粉铺子,小竹抬头确认了下,是卖脂粉的,公子是不是走错了?
当然不是了,贺宣趁着店里没客人,赶紧问掌柜的,“你这里有什么好的擦脸油,护脸膏之类的吗?”
女掌柜看着两个小郎进门,倒是没有惊讶,上前问道。
“小公子是给母亲买的吧,我们铺子里的脂粉乐陵郡都是顶好的,您看看这个。”
掌柜的给贺宣推荐了不少胭脂香粉,以为贺宣会买回去孝敬母亲,哪知道贺宣对这些都不敢兴趣。
贺宣最后买了两瓶面脂,比起面油要清爽一些,是洗脸后擦拭的,也可以用来护手。
女掌柜还给贺宣推荐了夏日常用的“利汗红粉香”,类似于爽身粉一样的东西,可以使皮肤滑腻,贺宣担心这里面会不会有铅粉,还特意问了下掌柜的。
没想到女掌柜却说,“这胡粉可不便宜,铺子里都只有一两瓶,不过这里的粉是茉莉花磨成的香粉,加了药材调制而成的,也是好东西,小公子,您放心,我这铺子开了这么多年,大家伙儿都夸好。”
胡粉又叫铅粉,是西域传来的矿物,用于敷面,色白不易掉落,比起传统的米粉更好一些,所以被上层人士所喜爱。
这几瓶东西,价钱还不便宜,跟书籍差不多。
贺宣推了推小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去香粉铺子,就只能把他也拉下水。
“难得出一回远门,你不给小兰带点东西,回去了你还能进得了门?”
这么一提醒,小竹的心思就从公子买这些瓶瓶罐罐做什么,换到我要给小兰带点啥,这铺子里面香香的,要不是公子自己根本不会进来。
小竹眼神求助公子,“我要买什么啊?”满脸都是无措。
贺宣点点小竹,“你是不是真傻,这里有这么好看一位女掌柜,你问她就成。”
女掌柜本来已经在算账,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回应道。
“这位公子是给心上人买脂粉,你看看我们这里的口脂,色泽嫣红,保准涂了以后更好看了,还有兰花图案的,正好合了心上人的名字。”
女掌柜这么一说,小竹满脸通红,只知道点头了。
“掌柜的,我们买的不少,您人美心善,可得实惠些。”贺宣趁机讨价道。
女掌柜笑的都合不拢嘴,上到八十,下到八岁,就没有女人不喜欢听人夸自己漂亮的。
“哎呦,小公子这嘴,以后得祸害不少姑娘家,您放心,我把零头给您抹了,再送一个木盒子,您正好装了送人。”
“谢谢掌柜的。”
贺宣和小竹付完钱,出了门,叮嘱小竹道:“这事可不能说出去。”
太阳西落,时间已经不早了,贺宣赶紧去找顾川泽。
顾川泽在书铺二楼,已经抄上书,根本不知道时间流逝,还跟贺宣抱歉道,“小宣,麻烦你再等我一会人,我把这两句抄完就成。”
贺宣在旁边打量二楼的布局,放了几张桌椅,专门给人看书用的,笔墨这些就要付费。
这个时候,一楼基本没什么人了,掌柜的正让小二把书籍归类,二楼还有三三两两的看书人,应该住在附近,不担心宵禁。
等顾川泽收拾好,三人步履匆匆的回到马车,付了停车费,回到谢宅。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李达正担心贺宣他们是不是迷路了,这个时辰还不回来,马车咕噜噜就到了门口。
三人从车上下来,跟李达进门。
贺宣不好意思的表示,府城繁华,逛着逛着就误了时辰。
李达赶紧解释,“您是我家公子的好友,来之前特意写信叮嘱过好好照顾您,要是在府城走丢了,我可怎么跟公子交代哦~”尾音拖的老长,让人不禁笑出声。
李达吩咐下人上了晚饭,陪着贺宣和顾川泽用饭,饭毕,还说了不少府城好玩的地方,就是希望贺宣出门的时候多带两个下人。
贺宣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给人家带来麻烦,表示下次会注意时间,尽量早些回来。
一夜好眠,贺宣起床,今日还要去府城逛逛,难得来一趟,总要买些特产回去。
昨日顾川泽就跟贺宣约好了一起出去,他就在书铺看书抄书,等贺宣逛完了一起回来就成。
出门的时候,跟门房交代了声,午饭不回来吃了,晚饭前回来,省得李达受人所托,一直在门口等自己。
马夫还是昨日那个,今天去老坊市,看看早市有多热闹。
靠近坊市的时候,外面明显人多了起来,交谈声,吆喝声,小竹探出头看,指着一个摊子让贺宣看,“公子,那里有卖泥人的,快看。”
外面不止是卖泥人的,还有面具,弹弓,拨浪鼓,两个箩筐里满满都是小孩玩具。
等马车停好,跟车夫交代以后,留了几文钱给他买午饭。
顾川泽对这些的兴趣,不如昨日那本没看完的书大,已经往书铺去了。
贺宣跟小竹则是沿着街逛,昨日没遇到的小摊小贩,今日全都出来了。
交了银钱的摊主安安心心在摊位上等着客人上门,还有挑担走街串巷的,呼卖货物的货郎。
贺宣很喜欢这个场景,处于闹市之中,人声鼎沸,可能在村里安静太久了,已经好久没有逛过街。
一路走去看去,不远处围了好些人,贺宣和小竹挤进去围观。
这群人在玩关扑,听了摊主介绍,就是带点赌博性质的投飞镖。
顾客给摊主两文钱做赌注,用飞镖扎图案,摊主会把这些图案旋转起来,要是客人扎中事先选好的图案,东西就免费赢得,不然两文钱就归摊主。
这里面的图案都比较有吸引力,比如最小的图案是一口铁锅,要是买的话得上百文,客人想扎中也有些难度。
正在玩的人选了一个稍微大些的图,一只鸡,要是中了,就翻了十几倍,摊主笑着让客人准备好,等自己一转就开始扎,不然会越转越快的,围观的人也帮着鼓劲。
“咚”的一声,飞镖扎中了木盘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扎到鸡,刚才摊主转的太快,根本看不清转盘上有什么。
等停下来后,才发现扎中的是一个罐子,可惜了这两文钱。
贺宣已经有数了,这飞镖想要扎中难度很大,摊主转盘的速度太快了,除非专业练过的,没扎中的人退场后,又有人给摊主交了两文钱,期待自己运气好些,能赢得礼物。
两人挤出来后,小竹问道,“公子,你觉着有人能扎中铁锅吗?”
贺宣反问道:“你觉得呢?”
“估计不太行,那铁锅太小了,转的又快,要是慢一点,我也想去试试,中个碗也成。”小竹说道。
实际上杂货铺一个碗也就几文钱,这摊主进来一些,就算有人中了,也亏不了,反而能吸引人继续玩,就跟赌博一样,庄家怎么都不会亏。
往前走有一排卖鱼货的,新鲜鱼,鳖,鳝鱼,田螺都有不少,靠河吃河,府城有一条运河,不仅可以做运输通道,还有不少鱼获。
贺宣看看,就是要买也要等府试结果出来,现在买的过两天都不新鲜了。
自古以来东昌府都是鱼米之乡,有鱼的地方不容易缺水,粮食有水灌溉,也会丰产,乐陵郡下辖的县城还有专门种棉花和养桑蚕的。
四月份,正是桑树吐新芽的时候,春蚕也长的正好,有些人家直接把蚕宝宝拿出来卖。
贺宣受不了这种软体动物,绕着那个摊位走,一路晃过去,空着两只手。
再往另一条巷子走去,昨日时间来不及都没逛,这边有好几家客栈,还有米铺,漆铺,典当行。
从街尾走到街头,贺宣怕再继续走去,可能会迷路,府城之前没来过,要是走丢了,真要丢脸了。
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群读书人,正是何杳远他们,刚从一个客栈里出来。
何杳远几人上来跟贺宣打招呼,贺宣回礼后,问道,“几位要去哪里逛逛?”
“刚考完,昨日休息了一天,今日听说府城的坊市出名,有不少货物,想去看看,回去的时候带些给家人。”回答的是一位二十几岁的男子,看样子是组织者,还邀请贺宣一道去。
贺宣婉拒道,“我刚从坊市转过来,腿都走酸了,几位兄台先去,我在这边随意看看就好。”
贺宣这么说,大家也不好勉强,本来就不是很熟的关系,何杳远走之前还问了一句,顾川泽怎么样了?
贺宣随意说了几句,分别之后,跟小竹进了典当行,这个地方自己还没进过,有些好奇。
典当行的柜台很高,贺宣都将近一米八了,也只能露出个脑袋,要是换了个身材矮小的妇人,估计里面的掌柜都看不到人。
柜台有个小窗,可以把东西从那里放进去,给掌柜的检验。
典当行外边没有小二,柜台里面有人,问了下贺宣要典当什么?
贺宣回道,“还没想好。”
掌柜的打量了几眼,就自顾自忙了。
这种铺子的掌柜,眼睛都很尖,不仅能看出物品价值,还会点心理战术,要是着急卖的,东西就好还价了。
贺宣只是想见见世面,神情,体态跟急着典当的人是不一样的,掌柜的阅人无数,也就不花费心思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