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题是八股文的第一部分,破题破的好,立刻能吸引人看接下去的文章,要是破题一般,很多时候这篇文章后面有出彩的地方,也不一定会被阅卷官看中。
周夫子跟贺宣讲解破题的限制,一般来说,破题都是两句话引出,也不乏有三四句话来破题的,在文章中就叫“变体”。
内容上,破题不可侵上犯下,八股文题目都是从经义中择取,破题只能针对题目本身,不可涉及上下文的内容。
例如,题目是“用之则行”,破题就不能讲到舍之则藏,不然就是犯下,反之,题目是“舍之则藏”,破题不能破用之则行,这就是侵上。
破题还不能添题,减题等等,题义没有的内容,你强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就是添题,题目没有表述完整就是减题,破题不能准确完整的表述圣人的意思,都会影响整篇文章。
所以,光是破题一道,既要概括题意,解释题意,又不能直述题意。
周夫子讲解破题限制后,又说了破题的方法,破题有明破,暗破,顺破,逆破,既要破题准确,又要有新意,要是功力深厚,做到破意而不破词,上下呼应,甚至能做到一言取士的标准。
优秀的破题要求,长题之破,贵简拓,搭题之破,贵融贯,大题之破,贵冠冕,小题之破,贵灵巧,大概就是破题补足题目的不足。
周夫子讲解破题的内容后,给贺宣说了几个好的破题,布置了一道题,让贺宣尝试破题。
贺宣回到自己的座位,先把刚才夫子讲解的内容先过一遍,记录到纸上,再开始思考作业,《我欲正人心》。
题目源自《孟子.滕文公章句下》:“我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詖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哉?”
大概意思是,我也想端正人心,扑灭邪说,批判放纵、偏激的行为,排斥荒诞的言论,以此来继承(禹、周公、孔子)三位圣人的事业,难道是我喜欢辩论吗?
贺宣只能破题只能破《我欲正人心》,不好涉及下面的内容,题中的我是指孟子。
破题之时,对古代圣贤和圣贤弟子不能直呼其名,如孔子、孟子等为“圣”或者“圣人”,对颜渊等弟子称“贤”,也不可出现花鸟器物之名,都以“物”代指。
我欲正人心,这句话的意思简单表述就是我想要端正人心,更深层次则是孟子继承圣人的远大抱负。
从这一方面入手,贺宣苦恼了许久,想了一个破题,“贤者继往圣之志”,可是语言有些贫乏,破题也不够完整。
本来贺宣觉得自己还算不错,学习进度已经超过很多同窗,这会儿被打击的不轻。
原来背会了四书五经,却连破题都觉得自己腹中空空,难以为继,这个时代的科考之路确实困难。
贺宣直到散学都还在琢磨,还好没忘记把漫画送到铺子里装裱,漫画的装裱跟挂画有些不一样,贺宣的要求跟书籍一样装订成册,但是不要翻折。
书铺掌柜表示这样的纸要大些,装订成册的花费也稍微高些。
贺宣确认过,要求不能把画纸流出和损坏,约好了拿取的日期,就交了定金。
回到家后,院子里都是肉香味,“于大嫂,你做什么好吃的?”小竹欢快的把东西拿到厨房,询问道。
“是烤獐子肉,还是早上的时候谢公子说的,好久没吃烤肉了,下午就烤上了,等晚饭能吃。”于大嫂回道。
贺宣倒是没想起来烤肉,不过家里有人记得,自己有肉吃就行,烤獐子肉,不知跟烤鸡猪肉羊肉比起来有什么区别。
这时候先不管肉不肉的,贺宣的破题还没做好呢!
满肚子愁苦,哪里有心思惦记吃什么。
把之前的“贤者继往圣之志”再改改,“大贤欲明道以继往圣,而其言不容已矣。”这样就算是一个合格的破题,贺宣把作业完成,就收好了纸笔。
昨晚小竹的心仪之人还要找五郎套套话,去院子里看看。
“五郎,帮我找两根芦菔,再拿点豆子。”贺宣打算借着喂马的事情,把于五郎单独拉出来。
本来可以自己去牲口棚的,贺宣让于五郎跟自己一起去。
有粮哥正在牲口棚里照顾母羊,怀孕的母羊肚子有些明显了,加上天气变化,总是需要多些呵护。
还有刚出生的小羊羔,洁白的毛发,软洋洋的咩咩叫,忍不住给它加些好料。
把马牵出来后,贺宣给黄金甲喂了一口芦菔,一边跟于五郎婉转的套话。
“五郎哥,你跟小竹的感情怎么样?”
“公子,我们关系还不错,在铺子里的时候都是互相帮忙的,小竹也很勤快。”
于五郎不知道公子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还是照实回答。
贺宣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嗯,小竹平时都在铺子里吗?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有个卖芋头的老伯来过,平日里铺子生意好,我们都不出去的,小竹一般出门都是给家里买东西,余叔也知道。”
于五郎的回答都是在说好话,可以看出他们关系确实还好,可是自己想问的不是这个。
贺宣为难的不知道怎么说,“我的意思是,就是,欸,算了,你先回去忙吧,要是有特殊情况,记得跟我说下。”
于五郎有些奇怪的回到院子,不知道公子什么意思。
黄金甲把芦菔都啃的差不多了,舌头舔到贺宣手上,让于五郎回去是因为看到谢端他们回来了,小竹的事情在没有确定之前也不好多说,后面自己再观察看看。
“三哥,你们今日回来的早,于大嫂做了烤獐子肉。”贺宣就在一旁喂马,跟刚到家的谢端打招呼。
谢端下马后,让谢恒把自己的马匹牵到牲口棚打理,喂食。
自己跟贺宣在院子门口说话,“黄金甲今日还会握手吗?”谢端在黄金甲面前伸出手,被冷落。
黄金甲忙着把嘴里的芦菔吃完,没时间搭理他。
等马儿吃完后,贺宣也试了下,伸出手,黄金甲看了一会儿,试着动了动前蹄,把蹄子给贺宣握住。
贺宣握完以后及时给予摸摸脑袋,抱抱马脖子的奖赏,让马儿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
还引导着黄金甲跟谢端握手,两人一起伸手,黄金甲的正面不好分辨,蹄子就被谢端握住。
看来马的记忆还是不错的,最起码不是昨日学,今日忘的那种,不过有句古话,老马识途,路都认识,还能记不住一个手势。
喂完吃食后,谢端先进屋了,贺宣带着黄金甲散步,在路边溜达一圈才回家。
在厨房里舀热水,洗了手脸,贺宣去正堂,天气冷了,马匹身上味道不重,不过贺宣知道小动物容易携带一些看不到的细菌,摸过之后就要洗干净才行。
谢端在屋子里看着一封书信,八成是山上的运送队伍给他带来的,贺宣坐在一旁喝热茶,没有说话。
直到谢端把信看完,也没有收起,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信封,贺宣猜测道。
谢端看着小四,眼睛往自己这里转了两圈,有些好奇,却什么都不问,安静喝茶,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信,跟他分享下也没关系。
“这是我在京的好友,拖兄长送来的信。”
贺宣听到谢端说话,把茶杯放下,一副专心听讲的样子。
谢端在京城的这个好友姓纪,两家人是世交,后面又在一个书院读书,所以关系还不错。
纪友人写信给谢端就是发泄下情绪,自己在京无所事事,好友却出门游山玩水,让谢端记得有好吃的寄回去一份,好看的风景画下来给他也看看。
贺宣没想到谢端的好友是这样的性格,还以为跟三哥一样,都是饱读诗书的学者之类的。
了解了谢端的这一面,贺宣发现三哥对待朋友还是比较宽容的。
自己只是一个庶民,他也没有那种自傲的行为,反而每次给贺宣准备的东西都是自己缺少的,不是那种施舍的态度,只是你正好缺了,而我能帮助到你。
贺宣家的东西也不会故意毁坏,除了一开始有些小毛病,不喜欢咯吱咯吱的床,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东西,其他的都还不错,这才能在一起相处这么久。
余叔他们把晚饭端上桌,最先上来的就是靠獐子肉,这香味实在太吸引人了。
贺宣准备洗手吃饭,问余叔道:“这獐子肉烤了多少?”
“有好几块,这些要是不够,还能上来三四盘。”余叔以为贺宣他们不够吃。
刚刚端上桌的盘子是贺宣定制的铁盘子,都是切好的肉片和排骨肉,要是吃完的话,怕是其他菜都吃不下了。
本来就是白得的东西,这天气虽然能放,但是也不好储存太久。
“余叔,那你们等上完菜也都尝尝烤獐子肉的味道。”
洗完手,余叔又上了一道红烧獐子肉,两个素菜。
两人直接冲着烤肉下手,谢端夹了一块肉片,这几日山上也是烤野物或者炖煮,并不是很馋,但是家里用烤炉做出来的就是比山上的要香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