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水稻,还要收玉米,收红薯,收大豆,收菜,忙完这些,水田又要翻垄,灌水,去山上打柴火,囤积冬日的生活用品,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繁忙的季节。
忙碌的不止是村里的农民,还有黑岩山上的人。
就算不能上山,贺宣听余叔说每日有好几批人马来回运送,就知道做了不少铁器,还一批批运走了。
贺宣在盘溪村,并不清楚三里村的贺氏族人,今年是怎么秋收的,不过想来不外乎花钱请人和晚上收割这几样法子。
黑岩山上冶铁需要藕碳,制碳作坊就不能停工,反而还要多做些。
秋日过后,冬日就没这么好的天气,要是下雨,就得停工,可是上头的任务重,根本不能休息,只能趁着现在多做些。
车马都慢,通信不便,谢端离开后,就没有他的消息,贺宣只能按照之前预计的日子,盘算他什么时候会来。
家里的菜地要收拾了,边边角角种的南瓜,冬瓜,都很大个,有些菜要早些收拾,有些菜则可以经过霜降再收。
不过南瓜老大一个,变黄了,于大嫂就摘了一个准备给贺宣做南瓜饼,这个做法不难,就是费油。
清洗干净的南瓜,去瓤,上锅蒸熟,再把瓜肉掏出来,跟面粉混和,做成饼子,可以直接蒸着吃,也可以炸着吃,贺宣自然喜欢油炸的,比蒸着吃香甜。
炸好后的南瓜饼,会鼓起来,中间是空心的,要是有条件,往里面塞些红豆沙,味道会更好。
没有加石蜜的南瓜饼,只是微甜,全靠南瓜自身的糖分,贺宣散学回来一口气吃了两个。
这个南瓜饼凉了以后味道也不差,打算明日带些到学馆,跟同窗分着吃。
贺宣一边吃着南瓜饼,一边给于大嫂竖大拇指,于大嫂这些日子以来厨艺也有长进,向余婶看齐。
“大家都尝尝。”
贺宣端着盘子,让辛苦了一日的几人都尝尝南瓜饼。
刚炸好的南瓜饼,内芯有些烫,要是不注意,大口咬下去,就只能拼命哈着气。
有粮哥咬了老大一口,舍不得吐出来,张大嘴散了热气才把这块饼吃下去。
“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这么大个人了,吃个饼子都闹笑话。”
余婶眉眼带着笑意,抱怨自家儿子。
吃完饼子,余叔带着小竹和余有粮收拾库房。
再过几日,新粮就要送来了,大缸里剩下的米粮都要倒出来,这些要做成米粉,还有玉米面和红薯粉条,大豆这些。
不理不知道,一理吓一跳,家里还有这么些吃食,还不算腊肉,干海鲜,豆油,酱醋这些。
难怪库房堆得满满当当,放不下的时候厨房也要占用些空间。
地窖要打扫干净,存放红薯,蔬菜,几人忙碌的时候,贺宣也在屋后挥毫泼墨。
争取早日画好十幅小漫画,取个十全十美的寓意。
日子很快到了霜降,霜降后天气就渐渐变冷了,稻谷经过个把月的晾晒也已经干燥,可以准备收租了。
因为贺宣要上学,收租的日子就定在九月二十五,余叔跟几家佃户都商量好了。
经过霜降的地瓜会特别甜,因为霜降这一节气是一年中早晚温差最大的时节,作物容易把淀粉转化成糖分。
贺宣早上出门时,小竹会注意让贺宣多穿一件衣裳,早晚还是很冷的,中午却很热。
家里也不睡竹席了,铺了褥子,不过被子还是盖薄的。
于姑母家准备去山上摘柿子和板栗,今年贺宣不凑巧,去不了了,家里就派余叔和有粮哥去,柿子捂好后非常甜,板栗更是既能当菜又能当零食的好东西。
贺宣散学回来的时候,有粮哥他们还没回来,院子里已经堆了不少板栗和柿子了。
“公子,你回来了,余叔他们还在山上,早上回来的时候说在山上遇到猴子了。”
于大嫂从菜地里出来,满手泥泞,舀了一瓢水洗。
“怎么回事?去年这边都没有猴子,今年怎么遇上了,没人受伤吧。”贺宣追问。
“看样子是没事,余叔说只是几只猴子,具体的等会儿他们回来,公子再问吧。”
于大嫂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只是听余叔他们说了两嘴。
小竹把板栗摊开,在院子里晒一会儿,就出去了。
贺宣回到屋中,收拾好自己的囊箧,准备沐浴,因为早晚有些冷,等吃完饭后再洗澡,就容易感冒,趁着太阳还在,比较热的时候洗,会更好些。
“小竹,小竹。”
贺宣找小竹帮忙抬洗澡水,喊了两声没人应,不知道是不是去牲口棚了。
自己把热水分成两次抬进屋里,再备些冷水,贺宣脱了衣裳就在房间里洗头洗澡,每日沐浴,身上并不脏,只是有些汗水和灰尘。
冲洗两遍后,贺宣想拿干布擦眼睛,才发现忘记准备干布了。
平时都是小竹帮忙准备的,今日自己动手就有些疏漏,用手抹了一把,冲完最后的水。
贺宣从浴桶里出来,把湿布拧干,先擦一擦,再去屋子里找干布和抱腹这些。
等洗完后,用干布擦着头发,从屋子里出来,小竹已经在院子里收晒着的笸箩了。
“公子,你沐浴好了,怎么不叫我,我去倒水。”
小竹把笸箩放好以后,就去房间里倒水,浴桶有些重,里面的水要用木桶舀出来,倒在沟渠里,再把浴桶清洗一下。
有了小竹贺宣不用操心这些琐事,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红烧油炸嬉闹,等头发干。
余婶和于大嫂在厨房做饭,听说了山上有猴子后,余婶这颗心就七上八下悬着,摘着菜往门口看,希望父子俩下一刻就出现。
等到饭快做好,门口才传来声音,余叔他们摘柿子回来了,最后一趟想着多摘些,就有些晚了,再不回来,太阳都要下山了。
“余叔,你们在山上遇到猴子了,人没事吧?”
贺宣在院子里,赶紧站起来询问。
“就两三只猴子,看到我们人多被吓跑了,我就看到几个红屁股。”
于六郎抢先回答,说起当时的场景。
于家在这一片摘板栗和柿子已经好些年了,也没遇到过猴子,不知道这几只是不是从深山里跑出来的。
于家的小郎们提起猴子就七嘴八舌的说自己的看法,都是从家中长辈聊天的时候听到的。
山中的猴子都生活在更深一些的大山里,那里有桃树和枣树,猴子不会吃板栗,也不喜欢吃柿子,没孵化前的柿子又硬又涩,怎么比得上桃子和枣子可口。
最后几个小郎得出结论,这几只猴子可能是走散了,才会到这边来。
人没事就好,山上的猴子跟动物园的猴子可是两码事,野猴子能把人打伤,指甲里还有细菌,要是感染了很难治。
于家的人背着自家的板栗和柿子回家了,余叔在这边帮忙装筐,待会儿叫上回家的人还要来运一趟。
余有粮跟小竹一边收拾板栗,一边说着遇到猴子的反应,于六郎一下子就冲上去,根本来不及拉人。
不过猴子看到人多,转头就跑了,根本没看清楚,言辞之中还有些遗憾。
贺宣跟余叔说着家里接下来的安排,佃户交租,还有自家买了贺二叔家和贺信的陈粮,也要找个时日去运回来,银钱要准备好。
“小竹,家中还有多少银钱?”贺宣问道。
小竹琢磨过一遍之后,告诉自家公子,公用的开支有一两银子并五百八十文铜钱。
今年粮店一石稻谷的价钱比往年稍高些,要五百一十文,收购价则是四百九十五文,村里人相互买卖,取个中间价就行,贺宣打算买二十石米,基本上能把两家人剩下的陈米都买了。
看来要从床底下拿十几两银子出来才够用,贺宣想着,今晚先把银钱准备好。
家里还要准备过冬的东西,也要花钱。
下人的布料在中秋节就发下去了,都缝制的差不多了,贺宣把自己的衣裳反而忘记了,不过里衣余婶帮着做,直缀和棉袍还是去成衣铺子定做吧。
贺宣今年打算做靴子穿,这种鞋比千层底更耐寒,是用皮料缝合的,价格不菲,不过再贵也不能冻着自己,有钱了,就该买双靴子穿。
去年贺宣就眼馋谢端穿的靴子,骑马的时候特别好看。
不过千层底布鞋还是要做两双,家里穿,也方便换洗,于姑母做的千层底贺宣就很喜欢,穿着服帖,随脚。
九月二十四这日,贺宣散学后,就去了成衣店量尺寸,做衣裳,交了订金,又去鞋店,定制靴子,靴子的皮有牛皮,猪皮和羊皮。
牛皮价钱较贵,猪皮不是很耐穿,贺宣就订了羊皮,里面还有一层羊毛,可以保暖,底部则是用木头制作,再用布料黏合缝制。
鞋匠剪下贺宣的鞋样子,表示小郎年纪不大,脚还要长,是否要放些尺寸。
这个问题是贺宣这一两年常常遇到的,因为正在发育期间,靴子能穿到小腿,不用担心会甩出去,贺宣就让鞋匠帮忙多留些空余,能穿上两年。
城东买好东西,贺宣来到城南,直接进了布料铺子,买了四双鞋子需要的黑布,家里只有素棉料,做千层底外皮要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