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铺子的人手也要两三个,招呼客人的,煮米粉炒米粉的,还有个在家里准备米粉的。
贺宣算来算去,加上于五郎,自己还要再雇两个人。
最好是一男一女,做米粉需要磨粉,肯定力气要大些,还有个跟余婶接替活计的。
贺宣召集大家宣布自己要去县城开店,询问三人的意见,可否愿意去帮忙。
贺宣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余叔肯定是以家中田地为主,余婶的活计会少许多,自己年后如果去县城念书,家里的饭应该会少做一顿,小竹要接送自己,中午应该也不会回来吃,在脚店吃饭更加方便些。
“公子,家中要是雇人的话,你看我家有粮行不,还有小兰干活也不错。”余婶想让自己儿女也能在贺宣家干活,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
这一年来,自己夫妇两个,因为公子时不时补贴荤菜,面色看起来都好了很多,可是公子给的布料也不能给儿女,衣服要穿出来的,余婶做衣服的时候尽量挪了些棉花给婆婆,让老人穿的暖和些,做人家父母的,又怎么忍心看着儿女吃苦。
贺宣接触过余有粮,即使余叔余婶在贺宣家做工,没事的时候也不会随意过来,今年余有粮一个人种了三亩地,农忙时节余叔下工后也会回去帮忙,但是在村里,这个年岁能把三亩地种出来的,算的上是个勤快人了。
只是余婶家小娘,过来就不是很合适,不管是在家里做活,还是去铺子里,贺宣家就住了两个男子,突然来了个非亲非故的小娘,两人都有些避讳。
“余叔余婶,要是有粮也来上工的话,你家里的粮食可够吃?”毕竟还有三个不能干重活的妇孺,家中要是一个能干活的都没有也不行。
“公子,够得,就是希望公子等新粮下来后,能允许我们换些陈粮。”余叔说道,自己三人的口粮,要是减省些,再买些米粮,一家人的口粮也就出来了。
公子发的布料完全够两人换洗,年节还有银钱,今年家里已经有些结余,余婶已经在村里琢磨人家,看看哪家小娘合适,先定下来,等两年家里屋子也造几间,就让有粮成亲。
说了几句后,就确定让余有粮也来做工,贺宣让余叔留下,其他两人先出去忙。
“余叔,有粮哥过来做工,那三亩地得先安排好,不能等到了时节,没人耕种。”贺宣交代道。
余叔保证道,“公子,我这几日就去安排。”
“还有一个,余叔,你家小娘过来做工不是很合适,我家里只有两个男子,虽说你们夫妇二人也在,但是传出去总归不好听的,你跟余婶也解释下。”贺宣说出自己的担心。
“欸,公子,是我家那个没想周到,您对我们的好我们都知道的。”余叔是个知好歹的,公子这一年来怎么对自己都是看在眼里的,哪家做下人的能在主家日子过得这么舒服。
贺宣勉励了余叔两句,去一趟于姑母家,打算今日把事情都敲定下来。
穿上草鞋,戴上手套,贺宣去找于五郎。
于五郎在作坊的事情,年前贺宣跟庄达沟通过了,因为于五郎的工作不算繁重,也不会影响作坊的运转,记账这块由贺信兼任,三爷爷检查,也就可以了。
年后,作坊都开始上工了,于五郎在家等贺宣的消息,之前因为贺宣的铺子没有准备好,让于五郎在家先休息几日,外边的路不好走,没必要每日跑来跑去的。
跟于姑母再次拜年后,于姑父在屋子里编箩筐,两人知道贺宣过来是为了于五郎去上工的事情,心中很是焦急,为这事不知道私下念叨过几回了。
“于姑父,姑母,我准备在县城开个铺子,正好觉得五郎合适,想让他去铺子里帮忙,做些活计。”贺宣表明来意,去年跟于五郎说的时候,自己做什么都没有定下来,也就没有透露。
于五郎这几日也等的颇为心焦,要不是跟贺宣去过一趟商河县,知道贺宣做事靠谱,恨不得一天往贺宣家跑三回。
村里人都去作坊做工,自己还没个着落,怎么能不忧心。
现在终于等到了,而且还是去县城铺子里做活,于五郎心情跌宕起伏,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于父于母没有不同意的,贺宣继续说道。
“于姑父姑母,我这铺子要是开的话,五郎就得正紧签文书,以后每日按时上工,年节这些…”贺宣把铺子的规矩跟于家人先讲清楚。
“四郎,你放心,我们都懂,亲戚归亲戚,做工归做工,五郎要是不好好干活,我打断他腿。”于姑父是个老实汉子,却也表达了自己的诚意。
“这倒不必,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下两位长辈,家中事务增多,还想找位信得过的婶子来家中帮忙。”贺宣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下。
妇人要求干净些,嘴巴严实,自家做生意的,可不能出去乱叨叨,会些灶上活计。
贺宣又把去年余婶的工钱说了一下。
于姑母听着有四身衣裳,年节还有铜钱,口粮也是贺宣出,自己都想去,要不是家里这摊子放不下,真心疼啊~
“这,这,这也太好了吧。”于姑母替贺宣心疼银钱。
“活计不少的,做工的时候,要求也严厉些,还劳烦两位长辈帮着找找。”贺宣道。
于姑父和于姑母相互商量下,姑母出去了一趟。
“那个,四郎,家里五郎他大嫂子还算能干,做事也勤快,你看看行不行。”于姑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等贺宣点头。
姑母才把人带进来,一般家中有客的时候,家里妇人都在厨房或者菜地里忙活。
“四郎,这是五郎他大嫂,你叫于大嫂或是蒋嫂子都行。”姑母帮着介绍,这么好的条件,还是帮着自家侄儿干活,肯定是优先照顾自家人。
贺宣跟于姑母说这事也是这意思,于家人口不少,去年好几个壮劳力去铜钱碳作坊挖泥炭,家里情况才算好些。
可是随着孩子们长大,一个个要娶亲生子,老大已经有了两个小郎,老五老六还没成亲,这一笔笔都是开销。
进来的妇人身上的衣裳打了好几个补丁,都洗的泛白,面庞方正,有些黑,不算很好看,却很踏实。
贺宣观察了下妇人的手,有些粗糙,红肿,看来冬日里常用冷水洗东西。
问了下灶上手艺如何。
“四郎,我这大儿媳别的不说,这腌菜做的很是不错,年年冬日里就靠着腌菜过日子。”于姑母帮着说话。
“是是,我会做些腌菜,灶上的活计都会些。”于大嫂也顺着应道,刚才婆母就提点过自己,宣小郎家工钱不错。
“于大嫂子,要是你去上工了,白日里都不得空,家里小郎有人照料吗?”贺宣担心道,自家的活计不少,于大嫂要是带孩子的话,肯定不能好好干。
“这没啥,平日里铁牛他娘去地里,也是忙活一整日,小郎都是家里人带着的,何况我还在家呢,这有啥可担心的。”于姑母解释,家里娃娃都是一起养,自己平时也会照看一二。
贺宣同意了,跟两人说好,明日去里长家中签文书,让两人准备好,明日一早开始上工,把家中的事务都安排好。
等家中再加三人之后,人手就基本充足了,贺宣让余叔余婶和小竹带着先熟悉下,比如家中每日做饭前要洗手,如厕后要洗手,只要是跟吃东西有关的事情,都要先洗手。
贺宣见不得一群人的头发油乎乎的,让余婶裁了几块布条,给大家束发。
六个人在厨房研究怎么做米粉,才更好吃,余婶的厨艺在贺宣家锻炼了一年,于大嫂看着余婶放油的时候,心都抽抽,这一碗菜的油,自家可以做一日的菜了。
于五郎下工后告知了于大嫂,贺宣家里跟自家不一样,有些事情知道就行,按着贺宣的要求去做,千万别出去说。
之后,于大嫂再怎么抽抽心疼,也紧紧闭上嘴,当自己没看到。
就在贺宣家里准备开铺子的这几日,贺宣每日关在房间里读书,除非休息不怎么出来。
这日早上,贺族长过来了,“四郎,四郎。”
贺宣在屋里听到动静,赶紧出来,“族长,您来了,是要出发了吗?”
“欸,你收拾收拾,跟我去唐里甲家。”贺族长等着贺宣。
贺宣赶紧让小竹准备驴车,自己去房间里拿了几本书,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带上木匣子,就可以出发了。
一路上都有些忐忑不安,唐里甲还带着自家孙子,贺宣也认识,不是不熟悉,唐里甲的孙子以前都不在蒙学读书,是跟着唐里甲学习的。
一辆牛车,一辆驴车行驶在进城的路上。
贺宣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都到了这时候,在用功用处已经不大了,接下来靠的就是自己的心态,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镇定一点。
车子进了安德县,直接去往城东,贺宣看着街道,从南北大街往东西大街过去,在东街这边转进了兰桂巷,一直往里走,停在一处大门口,大门关着,上面写着敏学学馆。
门房听到马车声,出来查看,唐里甲上前沟通,门房开门,把车子带进去。
进去之后,贺宣就看到一个有些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五间正房,正房都是用木头做的门窗,沿着石板直走就能到,院子里种着些树木,现在的季节,地上剩些落叶,看得出来打扫过的痕迹,偏房还有几间屋子,有些昏暗。
贺宣跟着唐里甲经过五间正房,侧边还有一道门,往正院走去。小竹牵好驴车就在院子里等候。
唐里甲在这里还算熟悉,正院的房檐下有个戴着四方平定巾,穿着直裰的老者,看到唐里甲,就上前招呼。
“唐兄,久违久违,来来来,屋里请。”这老者客气的邀请。
唐里甲上前寒暄,贺宣跟唐里甲的孙子,跟随在身后。
等两位老友寒暄过后,唐里甲才介绍道:“这是我孙儿唐承嗣,这是贺氏一族的族长和贺宣。”
转过身来,让两位晚辈拜见周夫子。
“周先生安好,晚辈唐承嗣,晚辈贺宣,见过先生。”贺宣和唐承嗣一起行礼道。
贺宣庆幸自己之前和谢端学了些礼数,不然拜见先生都行不好礼。
“起来,起来吧。”周先生说道。
接下去就是唐里甲和周先生寒暄,说些往日的旧事,三人都插不进嘴。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终于说道正事,唐里甲推荐了孙子和贺宣,想进周先生的学馆读书。
“唐兄,你自己学识也不错,为何不自己教授孙子读书呢?”周先生问道,这事情唐里甲在年前就跟自己提起过,但是细节方面周先生还是要问问清楚。
“这不是村里事务繁忙,我精力有限,担心误了孩子的前途,这才来拜托周兄了。”唐里甲说的谦虚。
周先生给面子问了下两人的年纪和学习情况,唐承嗣先回答。
“周先生,学生十二,正在读四书。”
“周先生,贺宣今年十三,四书读完没多久。”贺宣等唐承嗣回答完后,接道。
“唐兄,那我可要考校下,要是能通过,才能进学馆。”周先生与唐里甲道。
“这你放心,尽管考校,要是不通过,我就带回去。”唐里甲大方道。
几人跟着周先生回到前院,打开其中一间房,周先生让两人在这里等候,然后邀请唐里甲和贺族长去另一间房等候。
唐承嗣先来,周先生随意打开一本《大学》,问道,“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背下去。”
唐承嗣有些紧张,重复了下开头,接道:“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谓之自谦...”
贺宣在一旁也在心里默背,看来自己还是能背出来的,深呼吸两下,等周先生考核完就轮到自己。
贺宣上前一步,看到周先生已经换了一本。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继续。”周先生的语气平缓。
“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贺宣接下去道。
周先生问了几篇,贺宣都答上来了,继续问道,“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背上半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