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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风急骤转(1 / 1)


“陈旭,陈旭,醒醒,快醒醒……啊,急死……下次……”

耳边呱呱聒噪的声音时断时续,吵的陈旭睡不好觉一阵心烦意乱,关键是这声音天生自带一种熟悉的贱兮兮的声调,促使陈旭手痒的想甩这东西两下。

他挥手要打掉那个在他耳边叭叭不停的东西,然而手臂却沉沉的抬不起来。怎么回事,难道他在做梦为什么动不了胳膊,不过到底是谁,耳熟的声音激发出陈旭想要睁眼的欲望。

可是那声音却由在耳边到渐行渐远,在脑海里越来越模糊断续,他只听到了那东西用最后震耳发聩的喊道,醒来啊!

强烈的情绪催使他睁开眼,他猛地睁开眼,眼前是正深深凝视着他的祈浚。

什么叫一见周郎误终身,他这是一见摄政王恨不得以死谢终身。

摄政王和他大眼对小眼谁也不说话,陈旭不能忍受打的他血快流干的人这么人模狗样地站他面前端的是眼是眼鼻是鼻的周正的模样。

他打算一跃而起拔床登地,然而忽如一夜痛飞来,后悔今生入世来,动弹一下要他命。弹起的动作半途而废命也废了半条。这种疼痛的境界非一般人所能体会,唯有达到疼痛至臻境界的人才能体会到如此得道升仙羽化上天的绝佳痛感,凡夫俗子谁能体会这种感觉,陈旭感觉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低头一看,满身鲜血。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居然还是自己身上冒出来的,这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他一个心理一直健康良好的人都要产生晕血症了,满眼的红。

陈旭晕眩了一瞬,脑袋晕乎的倒在枕头上,血迹蔓延到枕头上。

简直难以想象他现在人间惨剧的模样。

陈旭太阳穴跳脱得痛。

无声无息间,某个危险指数飙升破天的某王爷又向他伸手了,看着那只修长白皙养尊处优的手以万分不怀好意的可能到他下巴那,陈旭张嘴咬了上去,用了死命的力气。

此情此景活像一个穷途末路生命垂危又不肯放下凶恶牙齿的野狗。

祈浚拧眉,却没有收回手。

他无动于衷放任不管的态度更让陈旭怒意翻涌,让你用这双手杀人,让你用这双手打人,让你做恶,让你惺惺作态的怜悯。

他视嘴里的块肉去深仇大恨的敌人,狠命的咬努力的嚼以求咬下块肉来。嘴上的力气不断加大,气力不断外泄,他犹如一只纸扎的老虎色厉内荏的想要吃人,却仍免不了被吃的命运。纸扎的东西就是一戳就破。

全身大大小小的无数伤口,无处不是犹如刀子在刺针在戳,摧心剖肝摘胆剜心的痛。

陈旭逐渐闭合不上牙齿,到后来就完全演变成了他用两片柔软无用的唇压着摄政王的侧边手掌。

半天不见起色翻遍了祈浚脸上每一处细节也都找不到一点痛苦之色,陈旭吐出了咬着的那块肉,蚍蜉撼树无用之功,他救不了暗三也为他报不了仇,就他这半身不遂的伤势能躺在床上再活个十天半个月就不错了。

这身体状况——强弩之末。

陈旭颤抖着把脖子往一边扭,他实在见不了茹毛饮血的摄政王,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阴暗的地牢里一个了无声息的人影。

祈浚掰过陈旭的脸,将手掌侧边的那点血统统抹回了陈旭浸了一半红色的唇上,细致的逐步的涂抹均匀就像是在为他涂抹世间最红的口脂。

陈旭死人一样躺着,爱咋咋的,将死之人生死看淡。

躺着躺着陈旭的思绪就越来越越来越沉重困倦,几息功夫陈旭昏睡过去。

看着微弱的胸膛起伏,祈浚俯身将白玉的耳朵靠凑近陈旭的鼻子,听他的呼吸声,生平第一次他差点握不住一个奴才的命。

酒楼的上好的包厢内,祈荣抱着白瓷的酒瓶不撒手脸蛋熏染喝醉的红,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桌子另一边那些酒杯轻晃清澈酒液的人,眉眼轮廓皆是工笔绘就浑然天成美不胜收,可惜那人的目光停在虚无的半空,不知行思所在,反正所想所念不是他。

祈荣大口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味道刺激地他止不住的咳嗽,初尝酒味他就对酒产生了排斥心理,可他牢牢抓着酒壶不肯放手,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不是有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吗,他就往死里喝这个酒看看到底能不能解忧。透过迷蒙的水雾祈荣扒着林子致不同以往的感情,想听他关心的话语,想要他温言细语的安慰。最后只听到了一句“皇上可有碍?”

“呵呵呵,哈哈哈。”祈荣伏在胳膊上低低笑出声,什么都没有,大红色的衣袖抹了把眼睛里的泪,祈荣又囫囵吞了口酒。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就算他饮的注定是无益还会吞噬自己的苦酒又如何,他就是死也不会放手,只有死亡才能证明他的错误。

“子致,”祈荣红着鼻子眼睛吸溜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皇上若是不胜酒力大可不必强行喝酒有伤身子。”林子致不悲不喜地说道。

“子致。”祈荣嘴一瘪眼泪宣涌而出,他到底还是觉得委屈,觉得不甘心。

“为什么你离我这么近我还是觉得你离我很远呢,我的心好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压着它,我都快喘不出气了,子致要怎么样你才能喜欢我,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帮你,那你能不能多花一点心思在我身上,多陪陪我多关心关心我,而不是让我觉得我在你那里那么无足轻重,就好像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抛弃我?”他摔烂了手中的酒壶,四分五裂的碎片到处飞溅其中一片划伤了林子致的面容。

“啊,子致对不起不是故意的。”祈荣满脸鼻涕满脸泪的奔向林子致,“子致你没事吧。”他六神无主跪在林子致身边,手抬了又抬想碰又不敢碰,想摸又不敢摸,干着急地看着那道浅色的伤口。

“皇上,”林子致勾出一轻柔的笑容,“不必介怀,臣无事。”温柔的伸手将祈荣凌乱的头发整理好别在耳根,“在下相信皇上不过只是一时心有不顺的想要发泄而已,今日皇上摔的酒壶威力就能这么大以后定然也不会辜负我们所求。”

祈荣沉溺在林子致突如其来的温柔中不知今夕何夕,眼神迷离。

“子致,”他盯着那两瓣桃花色的唇,身子慢慢靠近。

“今日不早了,皇上,”林子致直起身俯视地上跪在地上脸上祈求还没有消退的小皇帝,“我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以免引起摄政王的怀疑。”

祈荣苍茫收好惘然若失的表情,嘴里连连应着好,脚步不稳的站起来悠悠晃晃的身子如同萧瑟秋风中被吹得东倒西歪的落叶。

“好,我们回宫。”

在宫里和祈荣分道扬镳回到寝房之后,林子致原本堪称柔和的颜色立刻被抽去换上了冷硬的寒。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雪青色的手帕摩擦掉脸上干涸的血块,刺痛感让他又想到了那个暗卫。他走到床边躺下又想起了那个应该早就死了的暗卫。

是的人肯定早就死了,这都源于他对摄政王此人的行事作风了如指掌的熟知。

他太了解祈浚的心思了,绝对的多疑绝对的残忍,背叛或者威胁过他的人挫骨扬灰不再少数,可是就算是这样的压迫下他身边照样也有忠心者也同样不少背叛者。

他身边那个从小跟在他身边的暗三也不过是老皇帝安排的奸细而已。

而他收买人心利用陈旭对他的感激之情指使陈旭为自己做劫狱这种事关生死的事情也是早有计量,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哪怕这个暗卫曾经把他从祈荥的侮辱下救出来,但是那又如何?

落子无悔。

就算他知道祈荣和祈荥对他可谓是情根深种又能怎样?

爱不过是一种可以利用的筹码而已。

祈荣是,祈荥也是。

是他们自己愚不可及为了爱情倾尽所有付出一切。

过去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接触过多少痴迷于他皮囊的人见过多少丑陋的模样有杀了多少在利用过后不肯放手的人,夕阳从天边垂下他早就不是十三岁那个还对着落日痛哭嚎啕的人。

他早就弄明白一个道理,人的爱都是为了要占有,他想要的东西必须自己处心积虑的拿。

无论后果,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要爬上高台让所有居高位道貌岸然者站的有多高摔的有多狠,要他们掉下高台粉身碎骨,为此他挖空心思穷竭思力只为达到他的目的。

对陈旭的利用他是早有图谋。陈旭作为摄政王身边暗卫中与他接触最深的人无疑是打开现在举步维艰困境的缺口,他定对摄政王府的布局地形谙熟于心,若是能让陈旭为他所用必然事半功倍救出祈荥。

于是为了拉近关系他和这个暗卫同吃同住,并暗地里谋划着如何这枚棋子放在他真正的位置时机会就来了。

他看到祈荣蓄意拨开腰上挂着的玉佩又趁着喂鱼食的空间装作不经意丢入水中大叫让陈旭为他去捡玉佩,非必要的条件下他是不会让一颗水性较差的棋子冒险跳水,就为一个有意为之丢出的玉佩。

然而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天赐的良机,他如何能错手而过?

他对陈旭身体里的蛊动过手脚。他喂了那个蛊虫自己的一滴血。

他读过关于西域蛊毒的书通过一个西域商人之手那时他还没到京城。所以当他偷偷看到祈浚喂给陈旭的蛊虫他就在当晚偷偷的进入过已经沉睡的陈旭屋内,在蛊虫刚进入宿体最虚弱的时候进行改变。

他划开了手指将自己的血喂进陈旭嘴里,只要有了第二个人的血,蛊虫便会失去常规的判断力,这会导致它在母蛊持有者未驱动的情况下,十天左右发生一次狂躁。并且这一切母蛊持有者也不会有所发觉。

湖面许久未有动静,他估算时间基本吻合。为了不让陈旭这颗较为重要的棋子报废,他跳水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救命之恩以命相还天经地义。

其实他有很多方法可以实现他救祈荥的目的,不过他是利益的算计者陈旭作为这颗棋子是最省事也最能达到目的的选择。

思绪突然就飘到了那天风和日丽的悬崖边上。悬崖之上大片盛开的雏菊前站着黑发持剑的暗卫向,他郑重的誓言,严肃的表情。回忆中本该是明朗清晰的画面却蓦地蒙上了一层无法祛除的暗灰色的阴影,半月而已他已经有点想不起那人的样子了,他的存在好像已经在他这里被抹去只留下灰色的记忆。

林子致眼球轻动,视线所及之处的房梁上聚集着一团黑色的阴影像极了有人抱剑而坐。

意识到不该产生的情感,林子致沉下眼眸。后悔与不后悔早就是太遥远的从前了,现在他哪怕行尸走肉也不会放弃继续走这条尸骨皑皑的道路。

情绪不过是为人左右的东西,他怎么会被莫名的感情所支配?

林子致阖眸复又睁开眼,棋盘还要走。

祈荣和祈荥两人已经摆在了相应的位置,只差如何走两步棋才能让这随时都有可能被摄政王这个最大变数掀翻的棋盘保留下来。

老皇帝死的时候明面上江山给了祈荣暗地里也送了祈荥两万精兵,这件事情是他从她娘口中得出的。林子致脸上浮现出讽刺的笑意,因为老皇帝老年愈发昏聩荒唐深受他那个早就死透了爹生前欢言巧语的蛊惑,鬼迷心窍的留下圣旨立祈荣为皇上,背地里从小就为祈荥培养两万精兵不为人知,这两万精兵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让祈荥自保,一方面以备摄政王篡位之时守住皇位,可惜这远远不够。

可笑的是老皇帝自诩为天下尽心一辈子却在临死后将他最看重的天下给了最没用的小儿子,而他的儿子一个比一个没用,智小谋微难成大器,一个守不住皇位一个不会用兵差点死于监牢之内半点反叛的精神都无。

老皇帝为什么能听信他那个爹巧舌如簧的话这值得深入思考查明。

众多皇子中最受百姓爱戴万民敬仰的摄政王最后却与本应该继承的皇位失之交臂,这里面肯定藏着不可告人龌龊的秘密。

林子致十六岁的时候就来到了京城,京城比他想象中还要繁华的多,他找到一家客栈休息饮茶时听到了下面说书人一直在说宫里的荣宠六宫的贵妃娘娘——摄政王的母妃乃是先皇强撸而来拆散一对神仙眷侣。

老皇帝死后摄政王把控了朝政民间再也没有了这种传闻。这其中难道没有蹊跷吗?如果这中流言是真的那么摄政王不过是贵妃与他先夫所生的一个平民之摄政王根本不是帝王之子,那么一切也就说的通了。

就算不是真的散播摄政王不是先皇子嗣动摇民心何尝不是一种有力的方法?

林子致眯起双眼。

局面好像比他想象的更有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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