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芸和周奶奶聊了一下,才知道她是这里的本地人,老早就死了男人,不久儿子也死了,她带着女儿过活。
村里人都说她命硬克夫刑子,没有人敢再娶她,她就一直带着女儿过了十几年,后来女儿长大了,初中都没念完就去深圳打工了。
因为家里贫困,女儿一去打工就很少回来,后来听说找了个好吃懒做的男人,跟着那个男人嫁到外省去了,十几年了就前两年回来过一次,目的还是回来看看她们家的老房子拆了没有,打听到拆迁遥遥无期后立马就回去了。
这么多年,周奶奶孤苦无依,除了在周边自家土地里种一些蔬菜瓜果,平时就以拾荒捡垃圾为生。
遇到周小勇以后,周奶奶就跟村里的人们说是她女儿的儿子,因为这段时间没人带就送到她这里来了。
这一带基本上是外来人口聚集地,虽然看周小勇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她的外孙子,但也不会有人多管闲事,所以周小勇就在这个地方待了下来。
现在,周小勇的家人找到了他,周奶奶心怀愧疚的同时也舍不得周小勇走。
周小勇一走,她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恢复到整天孤孤单单一个人的生活,就是死在屋子里也没人知道。
听周奶奶说完之后,阿芸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吗?可以申请低保和公租房呀,为什么不去申请呢?”
周奶奶苦笑一下,“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怎么申请?再说了,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也不会理我呀。”
阿芸点点头,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也确实挺复杂的,就没再说什么。
时间不早了,阿芸对周小勇和周奶奶说道:“走吧,我请你们吃饭去。吃完了饭,小勇去我家好吗?”
周小勇看了一眼周奶奶,周奶奶笑着对他说道:“去吧,你有空来看看奶奶就行了。”
“那好,那我以后天天来看你。”
“行。其实,从遇到你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迟早是要走的。”
“你放心吧,周奶奶,我以后不会不管你,只是暂时住在芸阿姨家,我还没打算离开惠州呢。等我长大了我给你买大房子,像我家在深圳那样的大房子!”
周奶奶又笑了,没再说什么。
阿芸起身要带着他们走,这时候周奶奶却不想跟他们去吃饭了,说她自己弄点吃的就行,叫周小勇放心地跟着阿芸去。
见周奶奶执意不去,阿芸只好带着周小勇离开了她那个破败的家。
可他们刚走没多远,周奶奶就追出来了,颤颤巍巍地把一个装着一套衣服的塑料袋交给阿芸,并说道:“姑娘,这是小勇的衣服,你给他带去吧。”
阿芸接过来掏出一看,正是在深圳贴得满大街都是的寻人启事上周小勇穿的那身衣服。
“对不起,让你们到处找他了!”周奶奶含泪说道。
阿芸的心里也难受起来,“周奶奶,你放心吧,我们还会再回来的,你也算是帮了小勇,我们不但不会怪你,还要感谢你呢。”
跟周奶奶作别后,阿芸牵着周小勇往回走,他们在废品收费站门口遇到了那个中年妇女,大家打了个招呼。中年妇女看着阿芸牵着周小勇离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
两人走了几分钟后,来到了刚才停车的那个地方,却发现汽车不见了!
阿芸这才想起车钥匙还在车上,汽车肯定被阿杰那小子开走了。
因为幼年被拐卖的原因,阿杰上学就比一般孩子晚一岁,今年已经十七岁的他才上高一。
因此,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的他总是叫阿芸教她开车,阿芸哪里会答应他。可是赵国平就不一样了,悄悄带着他去路面宽阔又车少的地方练过好几次,阿杰这小子也聪明,就那么几次就学得个八.九不离十。
可是阿芸照样不让他开,说他还没满十八岁,连驾照都不能办,被交警抓住了会被拘留的。
这下好了,一不留神把车钥匙忘在车上了,车肯定是被阿杰开走了。
阿芸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阿杰的手机,好在阿杰很快就接了电话,说他已经把车开回家了,叫阿芸自己打车回去。
阿芸在电话里骂了阿杰几句后,刚好赵国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他马上路过棚户区这边,可以来接他们。
知道阿芸找到周小勇之后,赵国平也是非常高兴,很快就到了进入棚户区的那个路口,阿芸和周小勇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了。
阿芸如获至宝地把周小勇抱上车,赵国平问清了找到孩子的经过后,大为感叹,一再夸赞阿芸眼神好。
阿芸说道:“我这不是眼神好,是心里总想着这事,你们没丢过孩子,不知道丢了孩子的那种滋味。”
“说的是。”赵国平点头说道,然后扭头问周小勇,“小子,打算什么时候让你爸知道?他都快急疯了,你是没看见他,看见他你都认不出来了。”
“谁叫他娶了韦佳丽?我跟他说韦佳丽虐待我,他还不信!”
“韦佳丽一开始对你太好了,你爸不信也是正常的。现在你爸已经跟她撇清关系了,你也该回到你爸身边去了,你看那种地方是你待的吗?”赵国平边开车边说道。
此时周小勇慢慢感觉到了回归的舒适和温暖,再没有要浪迹天涯的想法了,于是嗫嚅道:“那好吧,你们跟他说吧,只要他......不揍我就行。”
“我保证他不会揍你,你就放心吧。”阿芸说着掏出手机拨打了佟大勇的电话。
此时的佟大勇也正在回家的路上,他今天下午已经跟刘青交代好了公司里的事情,准备明天早上就出门去找周小勇。
那怕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他也要去找,因为寻找总是让人感到有希望,而放弃就让人绝望了。他宁愿活在希望中,不愿在绝望中度日如年。
电话铃声响起,佟大勇立即掏出手机。
这段时间最能打动他的就是手机铃声,每一次都让他充满了希望,特别是那些陌生电话。虽然也有些是骗子,他也为此付出过一些代价,但是每一次看到陌生电话打来,他还是满怀希望地接听,哪怕明知那可能又是一次失望。
当看到电话是阿芸打来的时候,佟大勇就知道不是关于周小勇的事情,于是他懒懒地接听了电话,没想到阿芸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兴奋不已。
“什么?找到小勇了?真的吗?”佟大勇大声问道,同时踩下一脚刹车,后面的车差点就撞上来。
佟大勇赶紧把车靠边停下,后面的车超过来骂了他一句,他却冲人家笑嘻嘻地挥挥手。
“千真万确,这么大的事我还能骗你吗?要不你听听他的声音。”
阿芸说完要把手机递给周小勇,周小勇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我才不跟他说!”
佟大勇在电话里听到周小勇的声音后,两行热泪才顺着脸颊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