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仪式的第二天,周父下葬。
周家二老的墓地在几年前就已经买好了,双墓穴,位于浦东新区西面山上的福安公墓,面积自然比一般的要大,位置也是比较好的。
今天除了阿梅没来,其他人都到了。昨天小张送她回到家里时,周小勇在婴儿床里嗷嗷大哭,尿不湿已经有两斤重了,所以她今天不打算来,再说月子里的人不宜过多走动,特别是墓地那种风吹日晒的地方。
把周老头子的骨灰下葬后,大家站在墓前行礼,一个个面目严肃,神色凝重。周润华今天除了轮椅,身边多了一支拐杖,挖坑下葬的时候,他一直做在轮椅上,等坟墓磊起来,墓碑也立好之后,他便在别人的协助下站了起来用拐杖撑着腋下,站在墓碑面前,和大家一起给自己的老父亲鞠躬行礼。
众人都说,周家老头子显灵了,瘫痪了的人都能站起来,看样子周润华是要东山再起了。
葬礼结束后,大家离开了公墓,驱车下了山。许冰冰她们要回深圳,虽然周家人极力挽留她们在上海多待几天,但娘俩还是坚持要走。
周润华便让其他人回去,他要亲自送许冰冰她们去机场。于是周润华陪同郭敏和许冰冰坐在劳斯莱斯的后排,小莫坐副驾,小张开车,一路向机场驶去。
路上,周润华心情不错。虽然老父亲走了,但郭敏和许冰冰的到来让他心里很是高兴。此时,他坐在两个最爱的女人的身边,就像一家人一样幸福满满,即便是郭敏和许冰冰都绷着脸。
车上五个人,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倒是嘴巴最不利索的周润华一路都在叽叽咕咕地说个没停,一会儿跟郭敏说几句,一会儿又跟许冰冰说几句。郭敏和许冰冰本来是不想理睬他的,但看在他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的份上,不咸不淡地应付着他。
不久,汽车到了机场。小张把车开到二楼候机大厅门口,许冰冰她们三人下了车。周润华也要下车,叫小张给他从汽车尾箱里拿拐杖出来。
大家明白周润华的心思,他是个要强的人,现在能站起来了,自然不会坐在车里送他最在乎的人离开。
周润华把健康的那只脚先着地,然后用拐杖支撑着下了车,还算笔直地站在郭敏和许冰冰面前,那场面犹如“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郭敏是感性之人,见此情景,内心一软,对周润华说:“以后记得多活动,不要总是坐在轮椅上。你才五十多点,还有二三十年的光景,把身体练好了,还可以再找个老婆过日子。”
周润华笑了起来,“我以前......好好的......时候,都没找,何况......何况是......现在,我等着.....你呢!”
说完了,周润华又担心郭敏瞧不起他,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训练,下次你......看到我,我......就好了!”
郭敏没有再说什么,叫上许冰冰和小莫,跟小张打了招呼后,就走进了候机大厅。
周润华在小张的协助下坐进车里,不舍地离开了机场。
小张和周润华到周家别墅的时候,周母已经做好了午饭,大家围坐在一起,无声地吃着饭菜。
午餐快结束的时候,周老太太说:“好好的一个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刚才周伟送我回来的时候,一再劝我去他家住,我想到家里还有你们在,就没有答应他。”
小张说:“周奶奶,其实你可以放心地去他们那儿,这里不是还有我吗?”
老太太看了小张一眼,“小张,真的很感谢你,但你毕竟不是我们家的成员。我听周伟说,公司已经申请破产了,很快这座房子也要被收走了,我就是想守住这个房子,这是我们家润华光明正大地挣钱买的,看谁能把它拿了去!”
阿梅和小张都没说话,周润华说道:“公司欠......钱......太多,要还......人家钱!”
果然,一周之后的一个上午,周家别墅外面来了两辆法院的车,摁着门铃叫开门。
小张听到动静后,赶紧跑去开门。两辆车开进了别墅,车上下来一群穿制服的,为首的向小张说明了来由,便先把车库里的劳斯莱斯和宾利贴上了封条。
小张见状问道:“你们把车封了,我们怎么出去,这儿根本打不到车。”
为首的说:“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们走路离开这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赶紧去通知他们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要封了这座别墅。”
小张赶紧跑进屋,上楼先对阿梅说:“梅姐,法院的人来了,说要封房子,车已经被封了。”
阿梅有些吃惊:“这么快!”
“对,人全部在楼下呢,叫你们赶紧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立即搬走。”
随后,小张又跑去通知了周润华和周老太太。老太太一听说要封房子了,大闹起来,颤巍巍地下楼去,对那群人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要让我们一家露宿街头吗?”
为首的耐心说道:“老人家,周润华是公司法定代表人,公司欠债太多,这些财产是要用来变现还债的。再说了,你们家还有别的房产,你们可以去住别的房子嘛,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你们露宿街头。”
周老太太见道理上说不过,只好坐在沙发上生气,环视着这座宽大精美的别墅,老泪纵横,长吁短叹起来。
阿梅是懂法懂规矩的人,此刻正在屋子里收拾自己的东西,金银细软,高档包包,名牌服饰,满满地收拾了两个行李箱。
小张走进周润华的房间里,也为他收拾了一箱子东西,但大多是衣服。周润华除了有一块劳力士手表外,其它的都是些古玩,能不能带走还不知道,所以小张也没给他收拾。
老太太见事已至此,抵抗肯定是徒劳的,也只好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时候,一辆白色的金杯面包车开进周家别墅,周伟从车上下来,跑到楼上帮老太太收拾东西,边收边说:“外婆,我妈叫我过来接你的,她叫我把你和舅舅接到我家去住。”
“那你梅梅姐呢?你妈没说要接她过去吗?”周老太太问。
“这个她没说,她就说接你和舅舅。”
“唉,当初梅梅把你们全家赶出去,现在她自己变得无家可归了,真是天道轮回。”
“不说了,外婆,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吧。”
周伟帮着老太太收拾了一箱子个人用品,拎下楼放进车里。又去把周润华的行李箱也搬到车上去,然后把周润华和周老太太都安顿到车上坐好。
随后,他也上了车,正要启动汽车走人,觉得过意不去,又下车跑进屋里,上楼去了阿梅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