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元年,晚秋,北京城。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谢清凭空出现在闹街一众百姓中间。
但百姓们却没有发现这个穿着怪异,穿着破烂如乞儿一般的女童,她们一个个快意的看着大街中间被鞭笞得连连呼喊的男人。
谢清不动声色的看着周围拍手称快的百姓,心下并没有丝毫惊讶,早在看到《四库全书》,听到赵守所说的话时,她就作好了穿回到清朝时期的准备。
谢清并没有急着打听时间地点,她干脆也向街中间望去。
两次穿越的经历,让谢清明白,她在一个时空中需要接触的人会就近出现在她周围。
此时,街中间,一位穿着獬豸补子官服,大概四十多岁的官员正怒目指挥手下人鞭笞一个边痛乎边咒骂的男子。
那男子膀大腰圆,虽作奴仆打扮,但却戴着金玉扳指,显然是哪个权贵家得宠的家奴。
“我是相府家人,你敢笞我!?我乘我主车,你敢笞我!”男人被四人按住手脚动弹不得,被打的嗷嗷叫,气焰却异常嚣张。
他眼睛通红,显然是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就算被教训,也有恃无恐,恶声恶气道:“姓谢的!你个小小的御史,管事管到和府头上!
如此不顾我主面子,不怕丢官丢命吗!”
谢御史双目逼视那恶奴,声若洪钟:“大胆刁民!我与丞相同朝为官,相国治家最是严格,怎会纵容家奴当街驾车冲撞百姓!
你敢充相府家奴?!
如此横行不法,按律该斩!”
谢御史满脸通红,似是与那和大人同僚情意颇深,容不得这小人侮辱对方一般,气的暴跳如雷:“来人,将这刁奴拿下,送到县衙,我到要看看何家的奴仆,眼高于顶,竟是枉顾大清律法!”
被打的男人一听,气的眼睛外突,咬牙切齿道:“姓谢的!你会后悔的,我乃相国外舅,你敢如此对我,定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谢御史对男人狗吠充耳不闻,他只是深恶痛绝的指着停在路中间的马车:“此等僭越之物,怎堪相国车驾,来人,将马车当众烧毁,以保相国名誉!”
“好!”百姓们看到这,纷纷拍手称快。
被人钳住的男人,的确是那和大人爱妾的弟弟,这个“小舅子”常乘坐一品大员的车轿前呼后拥招摇出入,时时将百姓冲撞在地,却还鞭笞被撞之人,委实可恶。
那和大人,恃宠贪财纳贿,植党营私,内外官僚多是其党羽,把揽朝政近三十年,可谓气焰熏天。朝中官员畏惧其权势,不敢诘问。
今日,总算让这刁奴受到惩处,可谓大快人心。
谢清站在人群中,越看事情进展,眉毛皱的越紧,她一直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在那见过,直到谢御史命人烧车,她才一激灵。
她就说这人怎么如此熟悉,这是谢婉莹的祖宗,她祖父的祖父,谢翟!
是被写进历史的人!
说起这位老祖,可谓惊才绝艳,他负经世才,尚气节,能古文辞,历官御史,罢,后复起礼部员外郎。
他对清朝时政针砭时弊,可惜生错了年代。嘉庆弟上承康乾盛世,下接道光,资质平庸,是位守土君王,谢翟后期多次劝谏开通海贸,解除闭关锁国,均未被采纳。
而也就是这次的烧车事件,这位老祖宗被和相国弹劾,官职被革,郁郁在家闲赋数年!
她得阻止他!
谢清扒开人群,大喊:“火下留车!”
可惜现场人群过于喧闹,轻易将她的高呼盖住,谢翟拿着火把走向马车时也仅仅只是看见一个乞儿眼神焦急,脸色难看,嘴巴张张合合,急迫的扒拉人群想要往前凑。
谢翟以为是人群太挤,连忙让手下疏散百姓,在再一转身,乞儿已经没了踪影,他遂没在管,将手中火把丢向马车车帘
火把才接触马车,不过眨眼,火苗就将马车吞噬。
“卧槽!系统你个智障!”谢清看着自己的身体眨眼又出现在陌生环境里,忍不住骂道:“你丫个傻逼!”
谢清深吸一口气,一忍再忍才压住心中怒气,她现在正呆在一处院落,古色古香,但院子内长满了杂草,四周僻静无人,显然荒废已久。
谢清不敢如上次一般看戏荒废时间,穿越时空的间隔完全没有规律,若是她还在清朝,她必须立刻找到谢翟,让他帮她保下《四库全书》,若是可以,时间能呆长一些,她得提醒这位祖宗,别那么直,好好做官,呆在皇帝身旁也才能改变后来清朝接连被打的惨状。
想罢,她拉开院子大门就想往外跑去,结果开门就和谢翟碰了个正着。
二人大眼对小眼。
“你是何人?”谢翟皱眉打量从自家闯出的小乞丐:“为何闯入下官府宅?”
下官?
房子杂草丛生。
谢翟穿着便服。
谢清又偷瞄对方长相,目估对方年龄。
大致确定了她此时在何时何地。
嘉庆四年九月,谢翟被皇帝启用,任礼部主事。
谢清看着跟在谢翟身后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拿下她的手下,她睫毛一垂,双膝一跪,如猴子一般敏捷半跪抱住谢翟的小腿,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喊出:“祖老宗啊,小辈我可找到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