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碧从屋檐上跳下来,掏出匕首,用看白眼狼眼神看着步履匆匆离去的皇帝:“主子,要不要我跟上去,保护皇帝,司混蛋狡猾,皇帝到底年幼,怕是不敌”
谢清看着蓝碧嘴上说保护,但眼睛却滴溜溜地转,她摇了摇头,拍了拍蓝碧头顶:“我看你是想趁乱,将两人一起解决吧。
别闹,皇帝可是带着文武百官一起去的”
另一边。
皇帝听到这个噩耗后连忙带着宫女太监赶回了御书房。
他在御书房待了一盏茶时间才做出了决定。
皇帝按照谢清支的招,召集了一众大臣马不停蹄地赶往景明镇,果然在那个茶楼里找到了正在说书的司睿。
乔装打扮的大臣们看着台上有模有样地说书人,全都暗暗往小皇帝那边瞟,看着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皇帝暗暗称奇。
毕竟,先皇突然出现,这小皇帝还没坐稳的皇位怎么看怎么岌岌可危。
小小年纪就能维持镇定,也是不简单。
皇帝其实在走神,他从见到那男人开始,儿时的回忆就不受他控制地从犄角旮旯翻涌而出。
他是宫女生的皇子,尽管他是男孩,但生母身份低微就注定了他在后宫求生存艰难。武王在为司睿要检查课业而发愁时,比武王年长的他却还没启蒙,人生最大的事情不过思考当日如何才能吃饱。
他也曾远远见过那个男人,温和挺拔,一身被权力浸染的帝王之气,满足了他对父皇的所有幻想。
有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拦住他,满心欢喜地拿出从武王那里学来的大字给那个男人看,但他甚至不愿意正眼看他,让两个太监将挡路的他拖到一边,坐着轿撵扬长而去。
他已经记不清多少次见到的都是那人的背影,长到十岁,那个身为父皇的男子甚至想来都叫不出他的名字。
若不是谢韵那老妇时常照顾,他想,他应该是活不下来的。
啪的一声,说书人将惊堂木拍下,为故事画了结尾。
皇帝则勾起唇角,泛起泪花,敏捷地扑到台上,激动非常地跪下:“父皇,儿臣可算找到你了。
五年前你亲征输了那场战役后就不知所踪,儿臣与母后这些年苦苦支撑,总算让大景缓了过来。
儿臣这几年一直在苦苦寻找你,吃斋念佛盼望您能平安活着,今日,上天垂怜,终于让儿臣寻到您了”
他边说边激动地流泪,将一个儿子历经万险找到父亲的孝子形象立了个实打实。文武百官看着这场闹剧,只得从百姓间走出来,在狭窄的茶室内跪下:“臣,参见太上皇”
司睿愣了愣,低头打量跪着的少年,发现毫无印象,他环视台下跪着的那些人,有几个面熟的,才相信少年所言。
心里虽然恼怒但众目睽睽下,他却只能配合皇帝:“难为你了,我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只能隐居这民间,做个说书先生以求赎清罪孽”
大臣们忍不住在心内嘀咕,这哪里是在民间赎罪,穿着织锦,拿着湘妃竹折扇,连面具都是好材质的,败仗的责任是半点不承担,倒是坐在这编排一个弱女子与自己刚成年的儿子。
刚说书的功夫,大景朝廷上下都被这位吐槽个彻底,但却半点不谈自身错误。
大臣们只能在内心谴责,但在茶楼里听了他说了许久书的百姓们联想到这大景五年来的天灾人祸,才不管场合,都纷纷向司睿投去不可置信并暗含鄙夷的眼神。
司睿虽然戴着面具,但还是觉得这群刁民能穿过面具看到他的真容,他羞愧中带着恼怒,责备地看了一眼皇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我们换个地方谈”
景明镇镇郊半山腰。
皇帝看见湖光山色与那怀孕的妇人时其实和蓝碧一样气愤,只是他是气愤这男人在这享福了五年,什么都没有做,如今却要回去争抢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利。
真是好不要脸。
他也不等司睿招待,一改在茶楼里的姿态,随意拿着一个白瓷茶杯把玩:“父皇逍遥了这五年,也该回去了。
你身旁的这位女子,也带回去吧,不经过母后认可,大景皇族是很难承认她的”
婉娘脸色一白,紧张地看向司睿。
司睿看着目中无人的少年皇帝,一股无名火就噌噌蹭爬上心头:“我还没死呢!婉娘用不着那女人管。
我这次绝不可能跟你回去”
皇帝噗嗤一声笑出声。
他以前怎么就觉得这男人英明神武呢?明明就蠢的厉害!
事到如今,他还以为一切事情都能由他做主,真是狂妄自大,蠢得可怜!
皇帝突然觉得索然无味,那年少渴望得到的认可与爱怜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他眼中粹冰:“那可就由不得父皇了。
实话告诉你,父皇五年前犯的错如今也是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敌国那边送来需大景皇族之人为质的要求。
你若自愿回宫,儿臣会体面送你去敌国,若是不自愿,那就别怪儿臣用些手段了”
一众大臣看准时机,忙机灵跪下:“望太上皇怜惜大景百姓。”
司睿气得个七窍生烟,指着皇帝连连大骂逆子。
皇帝对他的谩骂充耳不闻,慢悠悠让太监给自己蓄满茶水,轻抿一口,感叹一声:“啧,雨前龙井,父皇这生活可真惬意。
想来是忘了,你五年前一意孤行亲征,败战后弃大景百信于不顾的事情。
父皇,若不赎罪,百年后想来,您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吧”
皇帝一噎,但又立马反应过来,无耻开口:夫妻一体,让她去也是一样,我绝无可能去那蛮夷之地。
说到这,他扯起个笑,循循善诱起来“皇儿你才亲政,父皇的作用可是和那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不能比的。
咱们父子俩协力,一定可以将大景治理的海晏河清。”
皇帝将杯子放下,声音冷得慌:“爱卿们,迎太上皇回宫”
司睿一急,一把将婉娘扯到身后,太阳穴青筋鼓起:“我看谁敢动!”
随着他的这一声落下,三四十个脸戴面具,穿着玄色劲装的黑衣人从院落四面八方窜了出来,将院子团团围住。
皇帝眼睛一亮 ,没有半分慌张,蹭地站起,对着只带着半边脸面具的黑衣人问道:“可是暗卫总领,玄月”
那人点了点头,但却没有收回武器。
皇帝招了招手,德福上前呈上一盒子,皇帝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玉玺,凝视着玄月,淡声道:“朕十岁登基,十五岁亲政,是这大景如今的皇帝。
皇家暗卫以保护历代帝王为己任”
“哪敢问,暗卫统领为何不来朕身边!
你的剑指着朕是什么意思!”最后一句语气中带着愠色,格外凛冽。
司睿慌了,他叫嚣道:“我还没死呢!
逆子,你要干什么!”
皇帝嘲讽一笑,只是看着暗卫统领,压根没有将司睿放在眼里。
暗卫统领沉默良久,终是收起武器,向身后摆了摆手,暗卫们全都整齐划一地放下剑,单膝跪地行礼:“参加陛下”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司睿一呆,看着暗卫统领满眼不可置信,接着面若癫狂道:“玄月!你发誓效忠于我的!”
玄月低头,掩藏住眼中的情绪:“陛下登基那天,臣的确说过,一辈子效忠于您。
大景暗卫每一任统领只会效忠一人。但大景暗卫效忠的是大景帝王。
臣并未食言,今日过后,暗卫统领臣会交于玄凤。”
其实,他没说,他忍到如今已是极限,本来他以为太后来访那天,他就可以卸去职务,但遗憾的是,太后却并没有打算将他们这一众暗卫带走。
她说:大景暗卫建立于大景新中国成立初,历代使命是保护大景帝王,他们终会有归宿。
而他,自然也当有归宿。
司睿一呆,嘴中喃喃:“竟是如此吗?”
皇帝嗤笑一声,率先拂袖走出小院,身后立马有太监上前架住司睿与婉娘,不顾二人反抗,将他们压上马车。
大臣们吐出一口气,知道此件事情算是了结了,也施施然爬上了自家马车。
车队浩浩荡荡启程,往皇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