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罢,子霜看看时间,想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过一会儿恐怕母亲就要差人来寻了,她理理衣裙发饰,准备回去。
“啪!”
循着声音望去,就在自己的不远处稠木下落下了一把折扇。
她抬眼望去,只见稠木的枝干上坐着一位白衣青衫的少年,他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眼看着树下的姑娘在看着自己,于是他从树上纵身一跃轻轻落地。
“啊!”
子霜惊吓的捂着嘴巴,这树上什么时候坐着一个人,自己从始至尾都没有发现,那刚刚自己挽起袖子赏花还有又唱又跳的岂不是都被他看到了,真是羞死人了,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宅子以外的男人,更别提在外人面前歌舞了,她一瞬间羞红了脸。
“还望姑娘见谅,小生不敢惊觉姑娘,更不敢贸然从树上跳下来打扰姑娘,所以才一直没有下来,只是若是一直在隐晦处待着也不是君子所为,只得这般被姑娘发现。”
原来扇子是他故意扔下来的,子霜一瞬间羞红了脸,脑子里一瞬间乱成浆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人身材修长彬彬有礼,眼神纯净面色柔和。
“惊扰到姑娘十分抱歉,只是身上也未曾携带什么道歉的礼物,不如日后为姑娘临摹一幅百花图作为赔礼,姑娘可愿意。”
子霜毕竟是太傅的女儿,在外人面前即使有几分介意也会装作大度包容,更何况眼前的人态度诚恳谦逊有礼,自己再追究下去倒显得自己失礼。
“作画就不必了,只希望日后你我都不要再提及此事。”
如果被人拿住话柄自己以后都没有脸出门了。
“姑娘放心,我自是会守口如瓶。”
“嗯,多谢公子”
子霜行了一礼。
“姑娘可是郗太傅的嫡女?”
对面的公子一下子就认出了她,这人是谁。
“我头一遭进宫,先前也不曾见过公子,不知道您是如何认出我的,您莫不是太子殿下?”
仔细算来,这少年的年岁与自己差不多少,宫里和自己年岁相当的只有太子殿下。
“当然不是。”
少年温柔一笑,缓缓作答。
“我是萧家幺儿萧衍,太傅是我的老师,太子殿下举世无双因怜惜我命我进宫伴读,今日是皇后寿辰,宫内虽然多了很多女眷但嫡女入宫的只有太傅的女儿,况且姑娘和郗夫人的眉眼处十分相似,自是容易辨认。”
“原来你就是萧衍!”
子霜抬眼,轻声嘟囔,用袖子悄悄挡住嘴,以前爹爹也曾提过这个学生,他虽是伴读,但过目不忘才华横溢,出口便能成章,七步可作一诗,所写文章条理清晰思维广阔,胸中似有丘壑,眼中容纳大海,就连父亲都惊叹于他的才华,时常拿着他的文章回家深夜研究。
有时子霜去书房寻父亲,看过他的文章,虽然她读不懂他心中的丘壑大海,但他的书法却使自己折服,甚至还经常临摹他的字体。
而宫外的坊间,文人墨客处他的字画诗词也是被人广为流传,文人墨客大多都喜欢将惊世的才子归为一类,为他们取上名字,什么四君子什么八大家之类的,在文人圈里,萧衍等一众才子也被归为一处,称他们为“竟陵八友”。这些都是秋瑾在买字画的时候听说得来告诉子霜的。
“公子莫不是竟陵八友之中的萧衍?”
“姑娘莫怪,这称呼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子霜噗嗤一笑,文人骚客取得称呼,本人或许也不曾知道。
看到自己一直仰慕的人就在眼前,子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但是这次遇见了是巧合,来日恐怕再也遇不见了,如果自己要是还再注重什么礼节那就是自己太蠢了。
子霜微微一笑,也顾不得脸红。
“萧公子刚刚说要作画赔礼,可是日后我也不会再进宫恐怕不会再有机会了,我平生还未在外男面前跳过舞,你看到我的歌舞,平日听父亲说过萧衍可七步成诗,倒不如萧公子作一首诗当做赔礼,我就不再追究了。”
说这话的时候子霜紧紧的抓着衣袖,紧张呢声音也有几分发抖,郗子霜,就当自己放纵一次!
对面的少年微微一怔,但也并未觉察有何不妥。
“那便献丑了。”
少年啪的一声单手展开折扇轻轻摇曳,发丝随着微风一舒一展。
“腕若复低举。”
少年轻声吟诵,转过身去走了两步,摇摇扇子然后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转身。
“身轻由回纵。”
“姑娘~姑娘~”
秋瑾大声的唤着子霜。
萧衍折扇一合,向上一跳便跳上了树枝上去。
子霜明白他这是为了自己的名节考虑。
“小姐,夫人寻您了,宴会就要开始了,夫人怕小姐迷了路差人寻您赶快回去,还叮嘱您切莫得罪了宫中的贵人。”
“那我们快赶过去吧。”
子霜恋恋不舍的跟着秋瑾离开,却几次回头想再多停留一刻,恐怕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腕若复低举,身轻由回纵。”
她反复的吟这一句诗,是他为自己做的诗。萧衍,来日若是再见,一定不会这样的场合了。
半月后,一日太傅回家,带了一幅画,名为百花图。
“今日萧衍在课下作画被我瞧见了,说是御花园的花儿美不胜收想要画下来给他兄弟瞧瞧,我观他画作,同他讲作画时莫要留白过大,这学生便画了个姑娘在过道处作舞,果真是思维巧妙,懂得变通,哈哈哈,来来来,霜儿过来看看,我这学生真是个奇人,深得我心啊深得我心。”
子霜走近一看,千娇百媚的花儿迎风舒展纤细的腰肢,蝴蝶蜜蜂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在百花中央,一位仙子一般的可人儿在曼妙的舞蹈,她是美丽的自由的,是远离尘嚣与自然融为一体的。
在画的右侧注了一首诗:
腕若复低举,
身轻由回纵。
可谓写自欢,
方与心期同。
子霜的笑意逐渐蔓延开来。
“爹,这幅画可以送给我吗?”
“这我就是给你要来的,哈哈哈,我只同他说我的女儿生来便喜欢花这幅画她定会喜欢,他便把画送给了我,还特意提了诗。说给他哥哥送花未必喜欢,要重新画一幅百木图,哈哈,这孩子心还挺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