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永宽八十有四,于冬月而卒。
临走之前思念几个在外地工作、求学的孩子,迟迟不能闭眼,“我大儿子和大孙子呢……”“我就在这儿!爷爷您不认识我啦!”小猴舅舅家的儿子万里拉着爷爷的手,潸然泪下。“我想……恒哒……”摇了摇头他又断续着,“我哥在外地,正往回赶呢!”万里擦了擦爷爷的眼角湿痕。
他望了望才子、玉儿、春兰等一群大大小小,“我……我来不及了”……惜他风中秉烛,未等到孙辈儿尽数归来,便无疾而终,与世长辞……
已过出殡吉时,迟迟不见棺材抬出,大恒进院儿一瞧,老猴和麻子没再闹事,这回是表哥大明挑起事端!
“谁也不许动,还没穿好孝服!我是长门长孙,长孙不发话,懂不懂个礼数!”大表哥扯着嗓子呼喧,他一米七零个墩子,胖的噜嘟,瞧不见脖子!
大恒、太子众兄弟正待上前,却被长辈儿推挡出来,“死者为大,咱先把老人送走,回来一起算总账!”
“大恒,太子!你说你俩也十八九了,老跟舅妈犯硌!大人的恩怨你们不知实情儿,我不怪,可你表哥大明没招你没惹你,咋还非得跟他争个长短!别打了,你明哥四十多岁,哪是你们对手,都是亲兄弟!”麻子舅妈贴上来,顺手抢走了大恒和太子手里的棍棒。
小哥几个越想越气,大表哥长门长孙本该提前安排周全,爷爷去世你掉链子,推托工作忙,走不开,这人能死命几回?!你家一分费用不出,走个大面儿,还尖言尖语的刁难!几人合计一会儿回来路上,教表哥长长学问!
大舅妈麻子是什么人,老高中毕业!她打探到几人算计,事先嘱咐大明司机在坟地等候。
永宽姥爷的送别仪式履行完毕,大恒为姥爷上了支烟,未等燃结,便与太子、小鹏几位表弟躲路旁埋伏,太阳落山了也不见大表哥人影儿。二姨春英不忍心傻小子们受冻挨饿,忙赶过来提醒,“你大表哥,早跑啦,这几个傻孩子,饭都凉了,回去吧!”……
人生如梦,岁月如歌!总有些人,近了,远了!总有些情,浓了,淡了!也总有些仇怨,结了,散了……
莫言少年不知愁,知愁知愁,白了头!柱子年近八十,老猴贪长三龄!曾几何时,兄弟姐妹五人想过冰释前嫌,毕竟一奶同胞,但谁也没先放下矜持,又奈何天不作美,三年疫情提前捎走了大哥性命……
老猴不行了,多年和老伴儿寒居南院,鸡犬不闻,甚为凄苦!
偏瘫中风,不能独立行走,更衣洗漱,皆由麻子一人照顾。这辈子图的啥?老猴回忆起八十年的所作所为,悔不当初!
麻子的丑,父母的置若罔闻,弟、妹、亲友的嘲讽欺辱,还不是自己一叶障目,恨出来的。宽容不了亲人,又怎能原谅自己!错了!错啦!都是心胸狭隘种下的毒!他行将就木,老泪纵横……
2022年秋末,不幸感染白肺,命悬一线,身边儿只有麻子舅妈跑前跑后,步履蹒跚的八十老太太,任天由命,无怨无悔。
大明和妹妹知道,可苦于疫情管制,出不得京都,费劲人脉,终是见到父亲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