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祖将两支打光子弹的伯莱塔向后抛去，自腰间又抽出两支新的。
孟霜作为毒蛇帮帮主夫人，手里自然是有枪。只不过武器再多再厉害，也必须有合适的人用。陈继祖无疑就是最佳人选。
两支短枪在手中转动枪花，枪口横扫，从众人面前掠过，最后指向地面。
“小弟港岛来的，到宝岛来做两件事。一是找人，二是合作。找人的事情，孟董已经答应帮我。至于合作，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梅夫人这十六亿，是我和孟董一起负责。”
虽然房间里有二十几支枪，但是真的指向自己的，连三支都没有。等说完这番话，就没有一支枪朝这边瞄准。
洪立咳嗽一声：“孟董……我是说把子。既然真相已经揭晓，我想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大家都是自己人，用枪指着是不是不太好。”
孟霜微微一笑：“没错。枪指着自己人的确不好，指敌人也不对。枪是用来打的，不是用来看的！”
砰砰砰！
两梭子子弹倾泻在洪立和他的两名保镖身上，三人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就全都倒毙当场。
丢枪、拔枪！
枪声再响。
这次开枪的却是孟霜。
大家都只注意到她右手的玉烟枪，谁也没注意到她始终垂着的左手赫然握着一支点三八警用左轮。
左手开枪准头丝毫不差，两声枪响，春宝山堂萧俊带的两名保镖脑袋开花。
萧俊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丢掉手里的枪，双膝一软跪倒在孟霜面前。
“把子……放过我！我没想过背叛你，我只是……只是……”
“只是忘了说而已，对不对？你年纪轻资望差，虽然名义上也是堂主，实际上和其他人没办法比，又怎么敢招惹叶孝礼？他让你来，你不敢不来。想要告诉我，但是被吓得忘记，对不对？”
孟霜语气温柔如水，仿佛刚才开枪的根本不是她。
“你能当上堂主都是我支持，当然信得过你。只不过不喜欢你的手下用枪指我的合作伙伴，所以才替你教训一下。一个堂主跪在那像什么样子，起来了。”
萧俊吞了口口水，抬头看向孟霜没敢动地方。
“难道要我扶你？”
“不敢！不敢！”萧俊慌乱地起身，脚下一滑，却是又摔了个跟头，样子说不出的狼狈。
不过在场众人，这时候谁也顾不上笑他。
他再怎么狼狈，至少是个活人。自己这些人又该如何？
拼？
毒牙组加上总部的武将已经占据了地利，自己拿什么拼？
再说自己拼，其他山堂的人会不会从后面开枪，借自己的命向孟霜效忠？
枪打出头鸟！
房间内寂静无声，全都看着孟霜不敢妄动。
孟霜看向洪立的尸体冷哼一声：“你和雷董是结拜兄弟，说过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你人那么好，我不能让你落个言而无信的名声，帮你一下了。”
王权干笑两声：“孟董说的没错……”
话音落，枪声起。
他和他的保镖倒在血泊里那一刻，洪发山堂杨铁一声怒吼，猛然举枪。但是下一刻他和两个保镖都中枪倒地，但是这次开枪的不是孟霜，而是大同山堂吴世飞和他的保镖。
孟霜看了吴世飞一眼，后者不等孟霜发话，连忙丢下手里的枪双膝跪地。
他的保镖也是学着老大样子，丢枪，下跪。
“吴堂主这是什么意思？”
“杨铁什么身份，敢在把子面前动枪，就是要造反！我当然要替把子做掉他。我就是个废人，堂口也是废物，没有毒蛇帮罩着，早就被人砍死了。只要把子一句话，要我怎样就怎样。”
“吴堂主言重了，自己兄弟没必要这么客气。还有，阿祖你也是的。”
孟霜看向陈继祖，娇嗔道：“权哥又没做错事，怎么好乱杀人？让兄弟们误会就不好了。”
“把子没让他说话，他擅自开口难道不该死么？”
陈继祖微笑回应。
“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你们听到了哦，毒蛇帮是个有规矩的地方，不守规矩的人，就要受惩罚。”
说这话的时候，孟霜目光已经落向房间内最后的两位堂主。
八大山堂，四家代表横尸，两家过关，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天同山堂堂主何千峰、烂柯山堂堂主沈沧。
这两人算是老冤家，不过他们结怨并非雷利挑唆，而是世仇。
他们父辈就因为一场战役失败责任归属问题结怨，到了这一代仇恨依旧延续。从眷村开始打，打到成立帮会，再到加入毒蛇帮，矛盾始终没有解决。而且两个堂口在地盘以及偏门生意上都有冲突，自己人打自己人比外人还狠。
刚才对枪的时候，两方六支枪就是互相抵在对方头上，现在依旧保持这个状态。
眼看孟霜看过来，何千峰冷哼一声：“把子！我的家事你知道。我祖上就是因为不愿意向人下跪才造清朝的反，我不能丢了祖宗的脸面。要我忠心没问题，要我跪你，恕难从命！沈沧这个王八蛋骨头软，你打死我，等着他跪你。”
“你他么的骂谁啊！我祖上参加天地会的时候，你老祖还在挑大粪！我烂柯山堂堂小人少，把子想怎样就怎样，但是让我下跪，除非打断我的腿！”
孟霜看向陈继祖，陈继祖却把枪插回腰间，摸出根牙签叼在嘴上。
“这种硬骨头我很欣赏的。一个帮会如果个个怕死，那就不用混了。”
孟霜点点头，“两位误会了，我没打算要任何兄弟跪我。不过你们既然认我是把子，拿刀拿枪的算什么？我数三声，放下家伙！谁敢抗令别怪我不客气！”
两个堂口六个人全都放下了武器，孟霜点点头。看向众人，语气严肃：
“叶孝礼勾结日本相乐会，上面很不满意，如果不做掉他们，上面就会打掉整个毒蛇帮。今晚他们不死，明天大家都会坐牢！叶孝礼有句话说的没错，风向哪里吹，草向哪里倒。谁是风谁是草，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几位有什么意见？”
八大山堂，三个死了堂主一个死了代表，自家堂主还在医院里躺着。
而且这四个堂口还是大山堂，或是人多或是势大，属于八大山堂里面头部势力。
现在剩下的四个堂主，堂口实力都一般。抛开陈继祖和孟霜，就是总部的实力，就凌驾在四个堂口合兵之上。
这时候自然新把子说什么是什么，更别说孟霜背后还有神通广大的梅夫人以及十六亿巨款。想打，也要有这个实力才行。
至少此时此刻，谁也不敢反抗。
“如果没意见，就辛苦四位带人去医院，把牛雄解决。空出来的四个堂口，会由总部暂时代管。过一段时间，我会考虑要不要任命新的堂主，或者把八大山堂变成四个，让你们每人多管一个堂口。有没有问题？”
“没有！”
众人异口同声，回答的干脆利落。
孟霜看看房间内的死尸和鲜血，摇头道：“这种地方待下去没什么意思，大家做事吧。”
四位堂主走出枫林阁，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分开去招呼部下，并没有交谈。只不过都觉得往日里恨之入骨的老对头，突然变得顺眼起来。
原本在外面的小弟，都被孟霜带来的人看住。四个人各自领走自己的小弟，剩下的小弟迟迟看不到自家大哥出现，心中都惴惴不安。
但是看着监视自己的总部成员，又没谁敢开口发难。
有人忍不住想说什么立刻就被骂回去：“看什么！是不是很想陪你们大仔！做兄弟的，西瓜偎大边！谁凶就跟着谁，这样才可以一直走跳！今后跟着我，不会亏待你们。别说没提醒你们，现在非常时期，谁要是还想些有的没的，当心命都没有了！”
枫林阁酒家内，毒牙组的人正在准备善后。
整个酒家所有包厢都淋上汽油，等到火烧起来，用不了多久整栋建筑就会化为灰烬，就算消防队第一时间过来也没用。
饭铲头的手下则负责处理电路，确保整件事看上去像是电路老化引发的火灾。这样不但可以掩人耳目，还能从保险公司讹诈一笔保金出来。
孟霜看了一眼饭铲头：“这件事本来就是上面下的命令，不会查的太认真，只要面子上过的去就好。最重要的是，要让上面确信叶孝礼已经死了。”
“把子放心，人头我们会保管好。”
“那四个堂口的人马由你负责。”
“把子放心。”
虽然孟霜之前说过要把其他四堂分给投降众人，但是也就是那么一说，实际怎么做是另一回事。哪怕是名义上会给他们，也要把钱财、人力都纳入自己手里才会真的往外分。
众人陆续走出酒家，陈继祖走在最后。
走出酒家大门的时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
点火、向后抛出。
一团火球在身后炸开，熊熊烈火将枫林阁吞噬。
卡迪拉克上除了司机，依旧只有他和孟霜，两个日本女仆乘另一部皇冠，留出私密空间供二人交谈。
谁都没有说话，车内分外安静。
过了大约五分钟，孟霜忽然大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风度全无。
“如果被他们看到你这么笑，说不定对你就没那么怕了。”
“那又怎么样？谁不怕我，你就打爆谁的头！就像刚才那样。不行，你先让我笑一会再说。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啊！我已经忘了自己上一次真心发笑是什么时候，今天终于可以笑个痛快，你别打搅我。”
笑了超过一分钟，才勉强收住笑声的孟霜，用手臂在脸上擦了一下，头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声音中略带哽咽。
“妈祖婆保佑，派你过来帮我。否则我就算不死在饭铲头他们手里，也会被叶孝礼干掉。”
“不管宝岛港岛，出来混都一样，一步天王一步死亡。闯江湖就是拿命拼。老雷是这样，叶孝礼是这样，我们也一样。好在，我们是赢家。”
“现在说赢还太早。江湖不是杀了人就万事大吉。一口气干掉那么多堂主，下面的人不会服气。有人会造反，有人会退出，毒蛇帮的实力肯定会受到影响。原本毒蛇帮的纸面实力稳压五湖，现在就难说了。”
“这样难道不好么？毒蛇帮看上去弱一些，就可以活得长久一些，不会被上面盯死猛打么。”
孟霜一笑：“看不出你年纪不大鬼心思倒是很多，说真的，我可没让你干掉王权。也对你说了，他是我的人。你为什么突然开枪，我都被你吓到。”
“王权本来和你合作，又转去支持叶孝礼，被你现场抓到，你猜他会不会相信你真的肯原谅他。你呢可以宽宏大量既往不咎，他未必会信阿。太华山堂的人又最多，如果他带着整个堂口投奔五湖帮或者自立门户，你不是很难做？萧俊也是一样。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出丑，你猜他会对你感恩戴德还是怀恨在心？说起来他年轻就够年轻，不过长得马马虎虎不是很帅，你眼光不该那么差吧。”
“你少来了！你这点心思骗不过我的。你杀王权，是因为他和港岛帮会交际最多。你不希望我通过其他渠道和港岛帮会搭上关系，所以就提前拆桥了。其实没这个必要，我和那些字头之间的恩怨你很清楚，我要么不回去，回去就是和他们算旧账。至于萧俊……他算什么东西？我当初支持他做堂主，就是因为他没用。结果他不但没本事，连忠心都没有。如果不是为了后面的安排，我早就打爆他的头。算了，不说他了，说说你。”
“说我什么？”
“你怎么突然大方起来？帮我这么多，又不肯讨报酬？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之前大家彼此不了解，当然要担心合作方赖账。刚才大家配合的这么默契，你对我的实力也有所了解，应该不会再做这种蠢事。”
“那你猜猜看，我们现在是去哪？”
“去拿我的报酬。”
孟霜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放声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就连玉烟枪都丢在一边。
车子并没有回北投的温泉旅馆，而是开到艋舺，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两人下车之后一路前行，别墅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仿佛一座鬼宅。
所有的佣人、保镖都被驱逐。
整个别墅除了他们两个，就只剩一个躺在床上不能行动的老人：雷利。
房门拉开，孟霜牵着陈继祖的手走进房间，指了指床上的老人。
“其实他伤得没那么重，只不过这个家里的医学专家是我。我说他是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
陈继祖并没有看雷利，而是看着面前孟霜。
“他现在……”
“他的神智很清醒，什么都听得到，什么都看得到。就是不能说话也不能行动。”
病床上的老人瞪大眼睛，目光阴冷如冰。
孟霜脸上露出媚笑：“在雷老大眼前给他戴绿帽子，这算不算报酬？”
“我觉得，至少要这样才算……”
孟霜发出一声尖叫，人被压倒在地，旗袍被撕成了片片碎绸，随风飞舞。
她非常配合地挣扎、反抗、求救，仿佛真的是正在被歹徒侵犯的良家妇女。
短暂且无效的挣扎后，九头身展露无遗。
病床上的雷利呼吸粗重两目怒张，却是一动都不能动。
孟霜已经从反抗变成了配合，甚至还不忘仰头看向雷利。随手扯下头上发簪丢到一边，让一头乌云肆意披散。嘴里发出雷利从未听过的叫声，快活且狂放。过肩龙如同有了灵魂，在身上张牙舞爪，随时可能腾云驾雾破体飞升。
龙行云，虎行风。
一阵狂风突起。
风吹开窗户，吹入房间，吹得家具作响，几件古董瓷器也被狂风吹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窗帘狂舞、书页沙沙作响。狂风穿堂过屋在墙壁间来回冲撞，发出阵阵咆哮。
可是这一切，对进入正题的男女毫无影响。
再大的动静，再愤怒的咆哮，都无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两人如火的热情，足以把所有试图干扰他们的因素焚烧殆尽。
风声被孟霜狂野的叫声压制，逐渐消散。
但是很快风势变得更强，风声也更大。
这次的风声和前次不同，更加粗犷也更加狂野，如同虎啸响彻云霄。
虎啸压过龙吟。
如虎的飓风在别墅内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席卷着每一个角落，倾泻着自己的威能，宣示这块领地从此属于自己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