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燕华的关系果然不一般，论速度和力度，几乎不逊色于陈晋宝。
本来陈继祖这种情况，今晚多半要在警局过夜。哪怕可以证明自己是正当防卫，该走的流程也是要走。
前往警局的路上，陈继祖就能感觉到，这次的警局之旅和之前完全不同。
一路上同车的警察对自己非常热情有说有笑俨然就是一家人，进警局以后更是让自己和几个当值警察享受同样待遇，一杯热咖啡、一份干炒牛河作宵夜。
一名警员漫不经心地进行笔录，内容和聊天没什么分别。到这一步陈继祖就断定，肯定是某一方的关系已经发挥作用，或者说作为万佳明力撑的人物，这种状态才是常态。之前几次要么是考察要么是惩罚，不能当成正常情况看待。
闲聊没几句，那个带队的警官就走进来，毫不见外地拍着陈继祖肩膀说道：“祖哥不愧是城寨拳王，身手真厉害。飞镖对黑星，就如同黄飞鸿！有时间教教他们几个，免得给皇家警察丢人现眼。”
“生哥不是开玩笑吧？真的假的？祖哥这么威武？”
“那还有假？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匪徒怎么死的？硬币打瞎眼睛，然后活活踢死阿！跟祖哥打，真是有枪都没用啊！”
几个警察看陈继祖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些崇拜的味道，那名被称为生哥的警官又对陈继祖笑道：
“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拘束。上面已经打了招呼，你打死的是悍匪，算是见义勇为，不会有麻烦。有机会的话，可以帮你申请好市民奖。华姐就比较倒霉，腿上挨了一枪，要在医院休息一段日子。好在没伤到骨头，否则麻烦就大了。对了，华姐说请大家宵夜，一会就有鱼翅捞饭送过来，祖哥留下来一起啊。”
听他这么说，再看几个警察如释重负的表情，陈继祖就知道这一队人基本都是陈燕华的关系。她能在弥敦道开夜总会，如果没有警方的关系才奇怪。这些人和她有私人往来倒是不足为奇。这女人在送医过程中就帮自己托人情，显然是为了修复关系。
只不过……有这么便宜？
陈继祖心里如是想，脸上则也做出同样欣慰的表情，看上去对陈燕华的伤势同样关心。闲聊几句之后又问道：“那个伤员情况怎么样？就是那个受了枪伤的工人。”
“他啊……不知道。伙计在医院等着给他录口供，应该没什么吧？如果挂了，肯定给我汇报。你朋友？”
陈继祖点点头：“几位SIR如果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我请大家喝茶。”
“喝茶就算了，最近被ICAC搞得头大，听到喝茶喝咖啡就血压升高。既然是祖哥朋友，那就是自己人，我跟伙计说一声，随便录个口供就算了。还有晒马强……又是交通意外，我看以后干脆叫他飞车强算了。死的三个连身份证都没有，身上又是枪又是刺刀，一看就就知道是悍匪。查查最近有没有什么抢劫啊、杀人啊之类的案子，肯定是这三个蛋散做的。”
就在说笑间陈晋宝推门进来，他和这个叫生哥的警官显然认识，互相聊了几句之后就表明来意：“我来接人。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了。其实宝哥何必亲自来呢？我让他们做就好了。阿艳刚才还说呢，要开车送祖哥回去。”
“花痴艳啊！少来了！我怕她利用职务之便非礼市民啊！走了阿祖，去吃东西。”
两人快步离开警局直奔停车场，等到上了平治，陈继祖才说道：“宝哥，白天的事……”
“靠！一点小事没完没了，是不是男人啊！以后大家都是兄弟，自己人不要说那么多有的没的。”
说话间陈晋宝已经发动汽车：“我送你回天府大厦？”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先去医院看一下木头。”
“黑鬼哥果然没说错，他跟我打赌，说你出来之后第一个想见的肯定不是阿金而是木头，真被鬼哥说中了。”
“黑鬼哥当然聪明了。”
“黑鬼哥聪明，你就很蠢。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了，找铁齿干什么？一个城寨的混混，能知道多少？我是O记沙展，社团的事谁比我清楚？铁狼和狂龙有很深的过节，至于是什么，你自己去问他。总之就是他功夫不如泰山好，脑子不如师爷谭够用，钱没有狂龙多，自己吃了苦头还要被说成叛徒，最后只能过档到胜字堆保命。原本就是当红棍，结果前段时间胜字堆出事，他就成了坐馆。”
听了陈晋宝介绍才知道，胜字堆原本是轮不到铁狼那么个过档三年的外人做主。只不过廉政公署几个月前抓了一个沙展，从这个沙展身上引出一条线，下至普通警员上至鬼佬帮办，整条线无一漏网。
胜字堆一直就是这条线混在一起，靠着这些警员庇护做皮肉生意。警民合作亲密无间，这次自然也就同甘共苦。
几个高层无一例外都被起诉坐牢，铁狼因为一直没资格参与到和这些高级警员的交往里面，反倒是因祸得福，只进去待了几个月就放出来。在监狱里被上代坐馆传位，出来之后就接管了整个胜字堆。
而东福那边的情况就更特殊一些，万佳明给自己的那个传呼号，就是木头的而不是东福坐馆。倒不是说他和东福坐馆说不上话或是有什么恩怨纠葛，而是东福现任坐馆根本没法处理事务。
“东福这几年一直在倒霉，先是七叔的孙子搞了自家大水喉的小老婆，最后弄得要跑路。七叔又中风，社团群龙无首。别的社团都是大家抢着当坐馆，只有东福的坐馆没人愿意当。哪怕七叔整天躺在疗养院，依旧没人想要他的位子。当了坐馆就要负责整个社团兄弟的生活，谁愿意扛啊？如果不是木头自己够硬气，东福已经被联和吞了！木头堂堂当家红棍都要去建筑工地打工，就知道社团现在是什么样子。他不喝你的茶不是看不起你或者不想帮你，而是真的帮不了。七叔所有的费用都是他在交，这次又中了枪，也是有的麻烦。”
陈继祖点点头：“木头的身手很好。”
“说身手就谁也比不上你了，大侠！鬼哥以为你以后的花名会叫拳王祖，没想到居然猜错了。铁狼、巴闭他们没什么事情，简单问两句就放出来。他们已经帮你起好了花名，叫你大侠祖。有他们帮你扬名，估计两天之内，你这个花名就能响遍深水埗。居然用飞铊！我真服了你了，下次要不要找你老婆从清水湾拿道具出来帮你打啊？我听说他们拍戏有血滴子，不是更厉害！”
“那几个越南人有枪的么，我也没办法。”
“兄弟，你还是没明白。练功夫没有错，用飞铊也没有错，错就错在这武器不该被人看到！飞铊我就帮你要回来了，下车的时候记得拿。但是你想过没有，港岛的古惑仔打架为什么不是刀就是棍？”
陈继祖想了想：“方便找人顶罪了。”
“西瓜刀、棒球棍，这些东西很平常。你可以说是路上捡到的，说从对方手里抢的都行，找个好一点的律师，很容易打成正当防卫或者误杀。再不行随便哪个小弟都可以帮你把罪名顶下来。就算不顶罪也没关系，只要不留下指纹，想查到你头上也没那么容易。飞铊这么奇怪的武器，港岛也未必找的出几个人会用。你用它杀人，想找人顶罪都没得顶啊！法官和检控官不是白痴，不是谁说自己会用飞铊都信的。和师爷谭开打的时候，千万不要把它拿出来，还有硬币也不要再用！现在你大侠的名声在外，到时候找一百个人替你顶罪都没用。”
“不是吧？条四老牌社团，惹皇气报警这么卑鄙？”
“他们未必报警，但是重案组不是瞎子。几百人打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最多就是不抓人，该走的过场总要走。再说不是所有社团都讲江湖道义的，你这辈子也不可能就打这一次，今后打架尤其是杀人的时候，一定要学聪明点，不要杀的这么个性！”
“多谢宝哥，看来我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当然了，你没混过社团，不懂这些很正常。有我这个反黑沙展教你，你很快就能学会了。包括洪门那些入门诗，茶碗阵，那帮社团白纸扇也未必有我记得全，回头我把这些写好了给你，当坐馆要用的。”
“宝哥怎么知道我会当坐馆？”
“因为你够聪明么，真的被你找到礼物。不过这件礼物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能不能到手，又怎么经营，就要看你自己本事了。”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到了医院，就在陈继祖准备下车时，又被陈晋宝叫住：“帝国夜总会那些大哥都放了，师爷谭就没那么幸运。鬼哥特意吩咐，这次要好好招待，尽量留他在大馆坐满四十八小时。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不要辜负鬼哥的心意。这次如果打输，就没你这个兄弟。”
两人双拳相击，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