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路大军我是没有的，或者说吓唬人就有，开打就没有。”
厨房内，陈继祖在阿金耳边说着。
老房子着火烧得更快，阿金的心已经飞到卧室，渴望继续昨晚的疯狂。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在这个男人身边多留几年，单靠身体是远远不够的。
身后有黑鬼明支持，这次又有五大社团出面支持，开口就敢向师爷谭要五百万。哪怕这一仗最终不打，就靠这一件事，身后这个比自己小了将近十二岁的男人已经可以在江湖扬名立万。
一个年轻英俊身手厉害又有强大靠山的大哥，只要他想要，就会有比自己年轻漂亮，身材也更火辣的女孩主动贴上去。即便是那个赖小妹，这方面也比自己优势大得多。
自己的强项是可以帮他出谋划策应酬江湖朋友，林映秋做不到的自己都能做。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自己不可缺少，做情人做外室又或者只是他疲劳时停泊的码头之一都好，不管哪样只要能多待几年，都好过只有一个晚上的回忆。
哪怕心里已经起了火身子软成泥，依旧强忍着听他说下去。
“五个人里晒马强说话最难听，不是因为他口臭，而是因为他说的是实话，自然就不受欢迎。所以我说他还是年轻气盛，你看猪王就聪明多了，话藏在心里不肯说。”
“你是说……钱？”
“我就说金姐最聪明了。社团开打不是城寨打擂，能打是没用的，最重要的是要有钱。两个社团几百个混混开打死伤难免，受伤的要给医药费，死的更要给安家费。那些开工小弟没办法工作，这笔钱也要算进去。皇帝不差饿兵，黑鬼明面子再大，也不能让社团自己拿钱出来补贴和号码帮开战。九江街不是湾仔、油麻地，地盘打下来也守不住，守住了也没油水。我如果拿不出钱给他们，对社团来说和孝字堆开打就是赔本买卖，当然不肯做了。”
“我的茶餐厅不开，再把房子卖了。还不够的话，我就去借。”
“就算这么做也帮不了我，总之你明白他们为什么不会出力就好了。晒马强其实没那么坏，他故意找茬跟我吵架，就是为了让我明白他们的立场。几个人里面，他反倒是最真诚的一个。因为真诚，所以烦人。五大社团出来，其实是帮我和师爷谭谈判的。吓吓他，让他出面摆酒向我认错，再给我个几万块的红封，大家都可以下台。我那五百万的条件说出来，估计一定有人在背后笑我是疯子。”
“那你还搞这么大？”
“如果我真的只是让师爷谭摆酒赔钱就当没事发生，还怎么做伞？就连做棍的资格都没有，更白费了万佳明的安排。孝字堆警局晒马，你以为万佳明不生气啊？他想要借这个机会出去插旗，万佳明就让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借孝字堆为自己摇旗。”
“让你做伞就拿钱出来啊。外面还说黑鬼明多义气，原来都是假的。”
“如果没有ICAC就可以，现在他拿钱出来跟自首有什么分别？和孝字堆开打，动静一定不小，ICAC怎么都会知道的。为防万一，他现在必须小心为妙。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人，但是这次也得承认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算他偷偷把钱给我，也一样有危险。再说如果是必须要老大给钱才能做是，那我和那些社团的人也没什么分别。花小钱做大事才叫本事么。而且这次他的确大方，五个社团里有一个是送我的礼物，金姐猜猜看是哪个，猜对了有好东西送你。”
陈继祖在后面环着阿金的腰轻轻摇晃，后者只觉得如处云端身心皆醉，自然知道所谓的好东西指什么，轻轻呸了一声。
“你们男人都是坏东西，哪会有好东西送人？至于你说的礼物……东福？”
陈继祖一愣：“你太厉害了吧，这都能猜到。”
“朱家是老福的大水喉，福义兴得罪不起黑鬼明也得罪不起朱家，所以这个礼物肯定不会是晒马强那个王八蛋。你师兄就更不用说了，蛋散一个，偷看我的次数不比晒马强少。再说你让他去给师爷谭传话，摆明了就是想让他置身事外，礼物更不可能是他。”
“胜字堆我不熟，不过都是条四，我怎么也信不过。”
阿金一笑：“这你就错了，阿华和大胆雄也都是条四门生，难道是朋友啊？条四是出名的一盘散沙各有各堆，虽然人多势众，但是人心不齐，自己人打自己人很平常的。你师兄的老大铁狼过去也是孝字堆，狂龙当上坐馆没多久，他就过档到胜字堆，还在浴德池暗算泰山。不知道为什么没占到便宜，自己反倒是进了医院。即便如此，庙街铁狼依旧是道上名人。我记得他是红棍，不知道怎么成了胜字堆坐馆，难道和铁齿那边一样啊？他和阿华关系很好的。”
“陈燕华不是一直喜欢海哥，铁狼是代用品啊？”
“呸！你这话要是让铁狼听到打死你啊。庙街出马王听没听过？铁狼能打就不假，但是他再能打也要吃饭。难道去做贼？他做马栏生意，阿华做夜总会，当然少不了来往。铁狼很给阿华面子的，去大胆雄夜总会那次如果带着他，大胆雄就死定了。”
“看来我师兄跟了个很威风的大哥啊。”
“那有什么用？自己不够硬，大哥再怎么威风，一样是个蛋散。他如果有你一半讲义气就好了，我看啊，他多半两边讨好，到师爷谭那就会把这边的情况都说出去。”
“好歹兄弟一场，看他样子也知道没用，何必让他送死？随便他怎么说，只要能过关就好了。这五百万就是宣战书，说过之后他就和这件事无关，对大家都不是坏事。”
阿金心头一阵欢喜，自己这次眼光没有出错，找到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对于没几年交情的师兄都如此用心，对和自己有鱼水之欢的女人就更不会差。
心情愉悦，头脑也就更清晰。
“猪王虽然对你客气，但也只是为了让你过档。和联胜最大的本事，就是招兵买马抢地盘。黑面神强叔更是出名的喜欢为社团招揽人才，只不过就像所有男人一样，没到手你就是宝，过了档上了床就不值钱了。”
“为社团还是为自己，就只有天知道。和联胜五大底，个个都有资格当坐馆，他们的心思谁猜得透？我过去之后，就成了强叔的人。和联胜的红棍，肯定要听自家老大的话。最后的结果就是强叔和狂龙谈判，大家一起做生意，我和师爷谭喝和头酒。这场架根本打不起来。傻瓜才信入了和联胜就有社团帮你打架这种话。我放着黑鬼明不跟跟他？除非是我脑子坏掉！”
“其实我刚才想猜大只茂的，但是你说了，黑鬼明当他仇人，所以不可能是礼物。那就只剩下东福了。不过我不是很明白，大只茂明明看上去很有诚意的。”
“他不是有诚意，是蠢。蠢到拿二十万就想收买黑鬼明。下场不用说了，肯定最近被警察搞得很惨，这次黑鬼明让他们做事，就以为黑鬼明给机会，当然有诚意敢拼命。我和黑鬼明第一次见面他就说过，从不给任何人机会。所以大只茂的确是礼物，不过是我送黑鬼明，不是他送我。大只茂和他的社团，这次都要完蛋。”
“我虽然猜出了东福，但是猜不出它有什么资格算礼物。当年东福和一分为二，一路改为联和，一路依旧保持东福名号，说起来所有东字头的正统，就是东福。可是看木头那副蛋散样子，连一杯茶都不敢喝，这礼物有什么用啊？”
“这个问题一会到我房间，慢慢说给你听啊。”
阿金假嗔怒虚怒的挥拳打去，两人笑闹一阵陈继祖才说道：“不闹了，准备招待客人。”
“客人？还有客人？”
“当然了，我的第六路人马应该快到了。”
“不是总共只有五个号码，哪来的六路？”
“五个号码是黑鬼明给的，我说我的第六路，当然是我自己的，和黑鬼明没什么关系。”
阿金虽然没明白，但是出于对陈继祖的信任，还是忙着准备。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楼梯传来脚步声，阿金看向陈继祖，小声说道：“猪王不是说派人守门？来的会不会……”
“没事的，来的是铁齿哥，开门就好。”
房门开启，门外的赵子彬看到阿金之后疑惑了片刻，接着露出笑容。用手指了指两人，又朝陈继祖肩上打了一拳。进门上香之后，就自顾坐在陈继祖对面：
“兄弟，我真要写个服字给你！居然让大小老婆住在一起，就不怕她们打架啊！我老婆你也见过的，本来很好的，自从我收下江海流那几个女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不是和我吵架就是不给我好脸色，搞得我头都大了。有时间教教我，到底怎么搞啊。”
“先别说这些，铁齿哥你现在是坐馆了，怎么一个人就出城寨？为了安全考虑，也该带几个小弟才对。你身边那个水仔不是很凶么？起码也要带他。”
“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怎么走江湖不用你教。这次是宝哥开车带我过来。”
“怪不得猪王的手下没有送消息。宝哥没上来。”
“他说他看见你就想揍你，所以就不上来了。不光他想，我也想揍你啊！”赵子彬哼了一声：“我们到底是不是兄弟？你和小金在一起，好歹说一声，我包个红包给你。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我，而去找猪王他们！你到底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和鼎兴？和联胜是威风，难道我就差劲啊？那帮蛋散除了人多钱多地盘多，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不会真以为黑面神肯帮你打师爷谭吧？我告诉你，和联胜五大底个个诡计多端，他们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这位和鼎兴新任坐馆显然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依旧是一副红棍做派，两句话不过就要拍桌子骂人。陈继祖咳嗽一声，指了指师父遗照，示意赵子彬小声。
“铁齿哥，我是打号码帮孝字堆，不是打街边烂仔。你和鼎兴现在什么情况自己清楚。虽然吞了和义成又拿了江海流的家产，但现在还在恢复期。你能拉多少人出来帮我打架？而且是出城寨打，打下地盘也没用，怎么算都是亏本生意。正因为我把你当自己人，才不想让你这个做老顶的难做。我总归不是和鼎兴的人，你帮我太多，下面的人会说你这个老顶不会做事。还不如你经营好和鼎兴，万一我打不过人家，还可以去投奔你。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这些话都是你教我的。”
“你小子记仇啊！那时候跟现在怎么一样？当时我们刚认识，我当然那么说。现在我们是好兄弟，情况不同了么。也不光是我啊，还有福英的老鬼坤也答应出兵。没想到吧？前几天我和他们还打生打死，现在就一起帮你打架了。”
“算上福英，了不起多一个刀仔！你们两个加上能出征的手下，够不够五十人啊？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拿不出太多钱的。你拉几百人来，我就要破产了。”
“你这叫什么话？从我进来到现在，有没有跟你要过一毛钱！我们已经决定了，和鼎兴和福英撑你！懂不懂什么叫撑啊？小金你告诉他！我们城寨的人和外面不一样，帮谁就帮到底，多少钱都不用你出。天哥也让我带话给你，城寨里新来了几个越南佬，个个好身手而且要钱不要命。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借你一笔钱，直接搞定师爷谭和泰山。”
“越南佬……不会是假货吧？”
“假的早就喂狗了，当然是真的。如果想要的话，钱我帮你出一半。”
“那就不必了。我这次是要面子，不是私人仇恨，搞定师爷谭用处不大。不过如果有身手好的，我倒是想要雇几个当保镖。”
“保镖？你疯了！那些人像疯狗一样，咬人就可以，看家就没可能。你不怕被他们反咬一口啊？”
“最多一两个星期。最后都要下锅煮，家犬疯狗有什么分别？这次的事情，最后总要有人背黑锅。一物两用，很划得来。”
“兄弟，那些越南人怎么用随便你。我们城寨的人杀人，也不需要找人顶罪。但要劝你一句，孝字堆八千门生，杀不完的。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你干掉师爷谭没话说，如果滥杀无辜就会激起公愤。城寨外面的江湖和里面不一样，杀气别太重。”
陈继祖看着赵子彬，脸上露出笑容。
这才是真正的兄弟！
阿金在一旁露出微笑，黑鬼明找的五路人马虽然来头不小，但是加起来，都不如属于阿祖自己的第六路人马可靠。
虽然不是江湖出身，但是自己也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眼前这个少年郎，或许真的会取代江湖上这些呼风唤雨的大豪，成为新一代的江湖龙头。
虽然到那个时候，他身边注定不会有自己的位置。但是能和这样的人同历风雨，看着他一点点走向成功，守着这段美好回忆变老，就足够了。
就在她笑得时候，房间里电话再响，阿金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脸色就猛地一变，连忙用手按住话筒，用口型对陈继祖说了三个字：林映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