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继祖预想中的一样,泰伦生性多疑,又是个职业老千,在他眼里没人值得信任,自然不会把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东西交给别人保管。加上走的仓促,就算想藏东西也来不及找地方。面对陈继祖的刀锋和他凶神恶煞一样的目光,泰伦不敢再抵抗,乖乖交出了自己全部家当。
总共三盘录影带,外加不到四千块的现金、一条金项链一块仿真劳力士,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连阿海都有些不敢相信,看上去出手阔绰的泰伦,居然只有这点身家。
阿海虽然已经退出江湖,但终究是社团红棍出身,做事的方法并没有完全改变。感觉东西太少就认定泰伦不老实,安排陈继祖去拿锤子,准备让这个家伙吃点苦头。
“我得说句公道话,你打死他也没用,真的就只有这些了。他就是个老千,把自己装成富翁,就是为了唬人。真有钱怎么可能还出来做局阿?他来港岛就是为了发财,有这么多本钱就不错了。这个王八蛋用的是江相派的手段,用这三盘录影带当饵,一边让罗曼琳拿钱,一边让大胆雄以为他手里有很多这种带子,可以逼一大票女明星去场子接客。如果没有外人干涉,他说不定就能发笔横财。最坏的结果,也能千到大胆雄这个蠢货。他房间里肯定有很多空白录影带准备卖给大胆雄,那个傻瓜拿钱买了带子之后就会发现,只有三盘是真货。不过那时候泰伦已经闪人了,他去哪找?”
陈继祖发现泰伦看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嘴唇颤抖想要说什么,但是没说出口。
“不用害怕,我和你们不是同门,这些都是猜出来的。事到如今我也不用瞒你,从你和三水哥吵架开始,我就发现你有问题。你见过帮雇主吵架的特种部队?真的鬼蝶部队没那么无聊,遇到三水哥那种人呢,要么就是忍要么就是直接动手。就算不敢杀人,教训他总没问题。加上你,当时总共是六个人。那么多人打一个三水哥,打了半分钟三水哥还能讲话,鬼蝶部队什么时候这么没用!还有,真正的保镖永远是以保护雇主为第一位,打架的时候不会让你在现场。肯定是几个人保护你,一两个人过去打。他们的表现太不专业,和那些越南劳工没什么分别。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在怀疑你。再大胆雄的夜总会,那几个人就更不像话了。虽然你把他们打扮的像个人一样,可是一个个全都喝了酒。他们是保镖不是小弟啊!这种场合哪有他们喝酒的份。再到我说炸弹的时候,他们跑的比你都快,也没人想要保护你。那时候别说是我,就连大胆雄都疑心了,否则不会逼你杀我。”
“我知道……所以我没动手。真杀了你,我就被他抓住了把柄,还不是任他处置?从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得赶快离开,他是老江湖,栽在他手里不冤枉。可是你……”
“我怎么样?做老千的,出来骗人就要做好被人识破的准备!我实话告诉你,我的师父就是被老千害死的。我最恨你们这种人!那个自杀的女明星,也是被你逼的吧?”
泰伦看了看陈继祖,阿海这时候已经拿来了雨衣和斩骨刀,又去拿防雨布。这下泰伦终于慌了,他大叫道:“那个不关我的事啊,我哪知道她那么大反应?就是让她陪大胆雄一次而已,她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我怎么知道!我警告你,杀人罪很大的……”
“连身份都没有的人也算人么?我打赌入境处肯定没有你的记录,查失踪人口也查不到你,最多当你失踪。港岛每年那么多人失踪,警察哪管得过来?”陈继祖冷冷一笑:“你们还有多少人,手里还有多少带子?”
“带子真的没了!实话实说,这三盘带子,是从一个跑路的探长那里搞到的。他当初负责这件案子,这些带子是证物。有人出了钱,让他负责把证据销毁,没想到他把带子藏起来留了一手。后来被老廉查到头上,就用带子里的人帮他跑路。那些人当然不可能放过他了,总之他最后能逃掉纯属侥幸,带子也交出去不少,手里只有这三盘。再后来遇到我们千门八将,活该他倒霉。不过我和我的同门闹翻,拿了这三盘带子出来,想要自己做局发一笔横财。我也知道,千门八将无五不成局,因此不敢搞大,只是做了个滴水滚珠的小局,没想到还是栽在你手里。咱们无冤无仇,你也是拿钱办事而已。只要放我一马,我保证必有厚报!”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陈继祖微微一笑,看着泰伦的神情也逐渐放松的时候,又补上一句:“大胆雄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大胆雄!把我交给他和叫我去死有什么分别!你答应我的,只要谈判就放我去澳门……”
“我从没想过和老千讲信用,就像你也从没想过讲信用一样。”
一记手刀挥出,泰伦再没了动静。陈继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麻袋开始把人往里装,阿海皱起眉头:“大胆雄那个人出名的不讲道理,你就算交人,他也未必会领情。”
“那又能怎么样?总不能真的为这件事跑路吧?人交给他算是给他面子,至于他想怎么做,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有五成把握全身而退。再说就算要跑,也来不及了。如果我没猜错,他根本不会等到晚上十二点,那么说就是要连你一起对付。本来说帮你抓老鼠,没想到还是牵连了你,也牵连了这里的住客。”
“你不来难道就不会牵连我?别忘了,这几个人也是住这里的。我开这么一家旅社,就从没怕过麻烦。大胆雄想玩,我就奉陪到底!我已经通知了所有住客,想活命的就退房离开,留下来的就要准备好被人砍死。”
“结果呢?”
“这帮混蛋,没一个肯退房,反倒要我帮他们准备家伙。”
“不光他们,我也要啊。海哥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搞一台录像机,我要看这三盘带子。”
“年纪轻轻看这种东西,没好处的。”阿海揶揄了一句,并没有明确回答,也不需要回答。跟踪泰伦的时候,一部汽车都能轻易借到,借一台录像机自然不是难事。
作为一个老江湖,阿海当然知道这三盘录影带的分量。看过的人固然能够了解到一些人的隐私,甚至可以通过这种隐私为自己谋取利益,但是也必定会因此惹上麻烦。
按他的想法,陈继祖最好是不要看,就把带子交回去免得以后被人灭口。但是陈继祖坚持,他也没有办法。
看过三盘带子的陈继祖,神色很有些不自然。阿海拍拍他的肩膀:“港岛就是这样,等你见多了就好了。”
“多谢海哥,对了,金姐去还车,似乎去了好久?”
“她没问题的,还是关心一下自己比较好。真的要去见大胆雄?”
“这种事还有假的?你这边有没有问题?要不要我留下来帮你。”
“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跟着林师傅学戏呢。这种事我们这种人最擅长了,做你自己的事少管我们。”
陈继祖走到旅社门外时,发现天色已近黄昏。落日余晖照得人眼睛发花,旅社四周异常寂静,听不到半点声音。街对面,几个身穿白衫的男人抱肩而立。不问可知这些肯定是大胆雄的手下,明面上人数不多,但是如果动手的话,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冲出来。他们现在并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也没有阻拦陈继祖的意思。
在离开旅社之前,就已经通过电话叫了出租车,时间不长,一部出租车停到陈继祖面前。陈继祖将麻袋放入后备箱自己上车离去,这些人就这么目送陈继祖离开,始终没有采取行动。
明星夜总会门前放着一块写有“内部装修停止营业”字样的牌子,大厅内大胆雄与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说笑着,姑爷超带着那几个满脸稚气的女孩来到卡座旁边,示意女孩挨着男人坐下。男人上下打量女孩几眼,接着便笑得更加大声。
大胆雄趁机起身,示意姑爷超跟着自己向外走了几步,低声吩咐:“通知兄弟们做事!”
“阿勇呢?”
“他比猪都笨,不是做大事的材料。我在这陪游SIR,这件事你来负责,没问题吧?”
“明白!我现在就去。”
姑爷超也不往远走,就用夜总会吧台的电话往外拨。他知道自己拨出的每一通电话都是一道杀令,其后果往往是一条或者多条人命。不过并没有丝毫迟疑,反倒是异常兴奋!过了今晚,整个旺角必然会有一场大乱,局面越乱,自己就越容易尚未出头!
一家名为“瑞记修车行”的店铺门前,阿金面前站着十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领头的男子面色阴沉语气冰冷。
“你别以为在这我就不敢动你!再不跟我走,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身后的那些大汉闻言纷纷亮出开山刀。
阿金摇头冷笑:“一点规矩都没有,大胆雄是怎么教小弟的!你知不知道这家修车行谁开的?”
五十多岁的车行老板带着几名伙计站在阿金身后,脸色也同样难看。
“是大胆雄叫你来我的修车行搞事?你什么辈分,敢在我眼前亮家伙!你老大见了我也得喊一声阿叔!小金是我的客人,动她就是动我!”
男子看着老板和他身后的伙计皱起眉头,这时忽然CALL机响起,低头看了一眼,朝身后的打手吩咐一声:“带她走!不管是谁,挡路就给我砍死他!”
和平旅社前。
二十名白衫男子从不同方向冲向唐楼,动作迅捷如同幽灵!
与此同时。
陈继祖站在明星夜总会门前,一脚踢开挡路牌,拖着麻袋大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