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爷子被大鱼这一吹捧,脸上和缓了好些,手都从袖子里抽出来了,摇着手道:“过誉了,不敢当。”
张信义上前,也拱起了手:“老爷子!看大奶奶的面子,您就给开个方子吧,那李哥儿,从昨天就吃老李的药,可到今天烧都没退,看得我都怪心疼的。”
被一众人捧着求着,曾老爷子赚足了面子,态度也就软化了:“好吧,可我丑话说在前头,方子我开,也担保能让病人舒服些,但说实话,我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至于为什么不能治本,”曾老爷子看着林有:“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曾老爷子的医术还真不是吹的,一剂药下去,不过半个多时辰,志远的烧,真的就全退了。
------分界线
傍晚的时候,志远睡醒,头不痛了,人轻快多了,可当他看清在炕沿上坐的人是谁时,立即就头都大了。
那是李熙三大亲随之一的大温!
“温叔……您怎么来了?”志远支起身,一边眼睛紧张的到处瞅,大温在这里,李熙不会也来了吧?
幸好,并不见李熙,而且林有和大鱼也在屋里,这说明李熙没来佳木斯,不然林有和大鱼不会在这陪着大温。
“东翁打电报死催,你都不回长春,我能不来吗?!”大温黑着脸:“十二道金牌都召不回,翅膀硬了是吧?!东翁说了,等你回去,家法侍候!”
大温脸黑,手却不黑,扶志远坐起不说,还把那棉袍给他围上。
志远身子一直不大好,经寒易病,打十四岁跟随李熙起,李熙的三大亲随就帮衬着李熙照顾志远,生病时没少抱着背着上医院,志远又是个极懂事知感恩的好孩子,大温和朱厚辉还有小赵,都很疼他。
大温瞧着,感觉志远的身板,比平时更加单薄,不由得皱眉:“你感觉怎么样,怎么才这几天功夫,就脱了形了呢?”
志远赶紧道:“已经好多了,头也不痛了,人也不晕了,没事了!”
“就这么瞧着,精神确实还好,那个什么曾老爷子,确实有两把刷子!”
大温说着,深深看了志远一眼,眼里有了赞许之色:“斗子岭和郑家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小子,贼大胆,但好歹是顶下来了,有你的!”
大温拍拍志远的肩膀,由衷的感叹:“不枉东翁花那么多心血栽培你,扬善名收人心,还让日本人吃了个暗亏,这一仗,打得漂亮,哥儿长大了,出息了!”
志远听大温如此赞扬他,心里也欢喜自得,嘴上却谦虚:“若不是爸的恩泽,有马玉川倾心相助,别说拿下斗子岭交好郑家,只怕想保住明心堂的名声都难呢,马家这次真的很尽心,我都不知怎么谢马大爷才好。”
“马家这边你不用担心,东翁自会重谢他,”大温伸手在志远的额头上探了探:“放宽心睡吧,好好养病,等你身子轻快些,跟叔回长春。”
这会子,志远可不想再睡,一来都已经睡了两天了,二来人一精神,他就急着想去看郑家大奶奶张氏给他送的八色礼物。
啥时志远变得对礼品财物如此上心了?
不是志远眼皮子浅,更不是财迷,而是志远听林有他们说,张氏那八色礼物中,有一样了不得的东西,就是那柄曾经要了张氏丈夫郑伯瑜性命的匕首——星光!
林有把礼盒捧进了东厢,小心的放在炕上,然后从里面捧出个雕花木盒,小心翼翼的放在炕桌上。
东厢屋里,除了志远,只有大温、林有、李阎王、大鱼,胖子把门,为啥在自己窝里还要把门?因为张氏悄悄交待过,星光不宜让太多的人知道。
“好东西!”大温看着木盒,叫了一声。
“哦?”志远不解的看着大温:“温叔,这盒子是好东西?”
大温点头:“你知道这是什么木头雕的吗,是老山檀!这种木头,老贵了,而且你们看,这雕工,多精细!包浆也厚实,是件古董呢!这盒子里的东西,一定不得了!”
志远让林有把灯芯挑到最大,然后亲手慢慢的打开那个老山檀雕花木盒。
木盒子里,红色丝绸衬里上,放着一把匕首,浮雕精美的花叶纹铜鞘略显古旧,而刀柄竟然是由白玉琢制而成的,呈羊首形,上面有极细致的花纹,玉质晶莹,温润的散发着宝光。
志远轻轻拔出匕首,和海山给他的那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完全不同,这把匕首的刀刃,竟然是黑色的。
志远拿着匕首,翻翻正正的看了又看,“这匕首真的能削铁如泥?”
志远有点不相信,握着匕首往炕桌上随手一扎,不曾想,竟然把炕桌板给扎透了,直没至柄!
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我的天佛爷,这么锋利!”边上的李阎王赞叹不已,这一下子,把他看得心里直痒痒,恨不能立马就向志远把匕首要过来,试试锋芒。
志远回过神,想了想,对门口的胖子叫道:“胖子,去,把九哥叫来。”
张九如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是奉天火磨林家古玩店凤云轩的大伙计,对玉器古玩有一定的眼力,跟了志远以后,也没离老本行,是志远在长春开的古玩店博雅轩的掌柜,一直在古玩行里打滚,志远想叫他来估估价。
张九如见了东西就双眼放光,看了好一会,对志远道:“这玩意儿,要看人了,要是遇个好买家,能卖上个几万大洋!”
志远吃了一惊:“几万?这么贵?”
张九如小心的把匕首放回木盒里,然后才对志远解释道:“哥儿,别小看这件东西,这刀怎么好,我不会看,但这玉制的刀柄,可是‘西番作’!连带这铜刀鞘,都是和玉制刀柄一样的风格,剔地阳纹,雕刻的花样是铁线莲,碾琢极细,这件东西,真正就应了当年乾隆爷对痕都斯坦玉器称赞的那两句诗,‘细如发毛理,浑无斧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