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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心药(四)(1 / 1)


因志远极不想见人,怕别人闻到他身上的臭味然后问三问四,所以志远并不是住在白云寺的客房,虚云和尚把志远悄悄的安排在了白云寺的藏经阁上。

藏经阁三楼,一个小房间里,一灯如豆,靠墙两张条凳一块门板搭起的就是志远的床,床虽然简陋,床上铺盖倒是整齐,除了被子,垫的棉絮,虚云特意给准备了最厚实松软的,生怕得趴着睡的志远睡得不舒服。

看到海山,志远眼神明显带着惊慌,从桌边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然后低着头垂手乖乖的给他老子站好。

海山的冷着脸,打量了屋里一眼,目光就落在条案上,青花瓷笔筒里插着的鸡毛掸子上。

虚云一看这架势,他知道杜家规矩大,知道海山以前一向对志远管教严厉,怕海山体罚孩子,正要说两句,就被海山一推,人就被推出了门外,“咣”的一声,门就被海山关上,跟着就是里头上门拴的声音!

虚云和尚急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妈的!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这是想干啥?打孩子?在我的地界耍你当老子的威风,那以后远子还不怨死我?!

虚云和尚立马上去擂门:“海山!你不能打——”话还没说完,人就被庆三爷一把从门边扯开了。

庆三爷上来架上虚云和尚就往外走,边走边道:“我说先生!你吵吵个啥?!打是亲骂是爱,海山不比你疼远子?让他们父子自己掰扯去!”

下了藏经阁,庆三爷看虚云和尚那模样已经怒极要爆发了,赶紧松了揪着虚云衣襟的手,还胡乱的在老和尚胸前摸了两把,帮虚云把才抓皱的僧衣撸撸平,痞气的笑道:“好啦,瞪我有啥用?我大老远的来,可是客,你陪我喝两杯去!”

虚云狠狠的瞪了庆三爷一眼:“滚犊子!庆老三,我知道你和海山忒好,可也不能这么明拉偏架吧,老子也是你朋友!”

庆三爷哈哈笑道:“是朋友就别计较,走,我的马车就在外头,我带你吃好东西去,我请!”

藏经阁上,小屋里,海山把灯芯挑起一些,让灯火变大,好看清他想看的东西。

这屋里南北两壁,全是高大的书架,里头全是用布套着的经卷,正面的一面墙,原来应该是放了一张长案,上头摆了花瓶笔筒等物,这会子,长案被搬在北面书架下,而原放长案的地方,改架了孩子的床,床前还有一张书桌并一张椅子,估计是和床一起新搬来的。

书桌上叠放着几本书,海山一看就知道是孩子从家里带来的,而他进屋时,孩子看的并不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书,书桌上正摊开的,是一本《地藏经》,桌子上还有暖壶和水杯等物,而最特别的,是正中竖着一个牌位,上有“佛力超荐义姐韩萱往生极乐莲位”字样。

这正是海山要看清的东西。

海山看一眼志远,志远脸色吓得青白,正从那北墙下的长案上的笔筒里,拿出那支鸡毛掸子,双手捧了,恭恭敬敬的呈给海山。

海山鼻子里哼了一声:“哼,你还知道,自己去拿这个!仗着自己有病,敢不听爹的话不算,还敢离家出走,你以为,老子不舍得抽你?!”

伸手拿过鸡毛掸子,倒拿着,挑志远屁股上肉最厚的地方,快速的抽了下去。

“啊——!”虽然有准备,志远还是痛得身子跳了一跳,闷哼了一声,海山这一下虽然不是有多狠,但海山的手劲大,还是很痛的,一下过后,志远不敢喊痛,赶紧站好,伸手扶着桌沿,撅起屁股,准备迎接后面的第二下、第三下……

从古蝎子手里逃出来,重新回到爹爹身边后,以前一向管教他严厉的爹爹,对他宠溺得很,就算他不听话不肯在正房里跟爹一起睡,爹爹也没有动过他一手指头,但这一回不一样,爹爹一定很生气!

志远撅起屁股等着,可第二下却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倒是看到他爹海山,走到北墙下,把鸡毛掸子插回到了笔筒里。

离家出走哦,只抽一下?这就完了?志远有点不敢相信。

海山走回桌边,拉开椅子,坐了上去,然后没好气的白了儿子一眼:“撅着屁股很好玩?还撅着?!过来!”

等孩子到了身前,海山的语气温和多了。

“今天的丸药吃了吗?”海山边问,边伸手想抚摸一下孩子,孩子回到自己身边几个月了,今天第一次打他,不听话是要打,可孩子还在病中,心情不能不好,海山怕孩子心里不受用,打完了,得抚慰一下。

可海山右手举起了,伸出了,才发现不知摸哪里好。

海山原本想摸摸孩子的头的,可孩子的头发差不多掉光了,要全掉光了倒还好些,又没有全掉光,东边一撮西边几丝的,耳后还有些比较长的毛飘着,看着就让人伤心。

海山不嫌孩子难看,可他怕他手摸上去,让孩子想到自己没了头发会伤心,这头不能摸,不摸头,抚孩子的后背吧,可孩子这会子,一背的疮!那些疮,就跟那些逛烟花柳巷的浪荡子,感染梅毒起的杨梅大疮似的,肉都外翻!那些疮更是痛不可触!

海山心里,一阵子抽痛!

右手最后是落在孩子的后脖子上,只那里还有些好皮肉!感觉孩子的皮肤有点凉,海山站了起来,右手就那么捂在那里,帮志远捂暖后脖窝,也顺势,轻轻的把孩子揽在怀里。

志远伸手抱着海山的腰,低声抽泣起来。

爹爹的手,干燥又温暖,志远最近总觉得膈上大满欲吐,不想吃东西,他认为这已经是末候的症状,想着自己命不久矣,爹爹这手心的温暖,不知还能享受几次,一时感怀,忍不住抽泣。

志远这几个月,已经习惯了他一哭他爹就会哄他,谁知这一回,海山掐着他的肩把他从身上撑开,一声断喝:“不准哭!老子打小教你的,忘记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再哭老子抽你丫的!”

志远吓得一窒,抬眼呆呆的看着他爹——怎么会这样?

不会是自己的病还没好,爹就已经又变回是以前的那个严厉的爹了吧?

可海山是真的恶狠狠的说话:“老子问你话呢,问你今天的丸药吃了没!还不回话?是不是屁股痒痒,想老子抽你?”

“吃了!两次,每次一粒,吃过了。”志远立即回话,他被海山眼里的狠厉吓到了,哪里还敢怠慢!天啊,好日子到头了,这是以前那个管教他严厉,做错了事,就会用扫炕的笤帚抽他屁股的爹!

海山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重新坐下,看着孩子哭他既心痛,也烦躁,孩子可以向他哭,他找孩子找了一年,好不容易把孩子找回来了,可找回来的,却是一个只剩下几个月命浑身发烂发臭的病秧子!这几个月,他为了孩子的病,呕心沥血,起早贪黑都不说了,试药差点连命都搭上了,这冤家还玩离家出走,他又找谁哭去!

牢骚归牢骚,海山知道,他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因为,他是一位父亲!

因为,他是孩子唯一的依靠!

眼下,孩子不但身染重病,心理也不稳定,他首先,必须把孩子心里的疙瘩解开!

瞅着孩子眼神里的畏惧,海山倒觉得,做回以前那个严厉的爹,没什么不好,至少这小子,不敢恃宠而娇,再做出类似竟然敢离家出走这样离谱的事,孩子是有病,心里疼他就是了。

拿定了主意,把屁股下的椅子转了个方向对着床,然后指了指床,喝令志远:“坐下!”

孩子病中体力弱,加上接下来的谈话会直刺人心,海山怕让孩子站着,会受不住。

到孩子坐下,海山就直奔主题:“林家来人了怎么不告诉我,你对你不是我亲生的,就那么在意?”

志远的目光,霍的就是一抬!

在意!他当然在意!

让他从小就吃尽苦头的,不正就是这个“不是亲生”吗!

他不怕苦,不怕死,最怕的是,那些把他当成是异类和弱者的冷漠目光!

因为他不是亲生的,所以是个“野种”,是个异类,村里的孩子为什么总和他为敌,因为他是个异类,和别人不一样,理所当然的就成了大家打击的对象!村里那些个女人们,提到他这个“野种”、“灾星”,总是带着不屑,嫌弃的撇着嘴,仿佛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更没有资格成为大名鼎鼎顺天菩萨家的孩子!

因为不是亲生的,他从小掩藏着自己的脾性,在人前逆来顺受、乖巧懂事,生怕做错了什么,惹爹爹不耐烦!别家的孩子,向父母要这要那,可他别说是要父母给他买糖果、买玩具,哪怕只是伸出双手让爹爹抱抱自己,都不敢,生怕被他娘知道了,又有带味的话给他听!他也很想像别的孩子那样,当欲望得不到满足,就在父母怀里撒娇,在地上撒泼打滚,可是,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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