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晚云被他陡然变冷的眼神有些吓到，再细看，赵文瑄眼神已经恢复正常，他笑容淡淡，“这就不劳妹妹操心了。”
赵晚云想到要让替自己办事，转移了话题，“那个、你应该见过他了吧。”
赵文瑄先前没什么表情的脸，变得意味深长，哼笑道：“是个不错的男生。”
干净，温柔，还聪明。
最重要的是，他很看重自己的女朋友。
一想到那个女生的脸，赵文瑄眼神暗了暗，那天小巷子里没怎么认真看，没想到，才过几天，就在京大门口碰见，世界之大，又这么小。
再次碰见，意味着什么呢。
赵文瑄勾唇一笑，当然是缘分喽。
赵晚云看着他笑得有些诡异，借坡下驴，“那你帮我，帮我追到他。”
赵文瑄惊诧看了她一眼，“人家有对象，你不会是——”
“那又怎样？他们又不是结婚了。”
赵文瑄挑眉，“我有什么好处？”
赵晚云内心鄙夷，哼，果然如此。
私生子就是会抓住一切机会，她笑了下。
赵晚云慢条斯理地摩挲着红甲，“我会和爷爷说，比起继承人，我可能更想做个无忧无虑的人。”
赵文瑄大笑一声，修长病态白的手指伸出，“成交。”
赵晚云不轻不重握了下，转身上楼。
赵文瑄笑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变淡，他拿出西服上的袖巾，擦了擦手，好像有脏东西一样，而后，把手帕团了团，精准投掷到垃圾桶，幼稚地配音“砰”。
他挑着眉仰头笑着，笑意不达眼底，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
片场拍摄，人员进进出出，周少楷窝在椅子上研读剧本，时不时蹙着眉头，咬笔头的样子和周笑笑如出一辙。
赵力在他边上絮絮叨叨，苦口婆心。
“祖宗，你火了不能不给李总面子啊！”
周少楷头也没抬，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前面一阵喧哗。
“是齐牧雪吗？他怎么来了？”
“他客串，这部电视剧主题曲就是他唱。”
“真的？天呐！我好喜欢他唱的《春天身死》，烟嗓唱出一种颓废感！”
“我也喜欢，但我更喜欢他的《见盛夏》，虽然词作得有点悲凉，但你不觉得他唱得好想让人谈恋爱吗？”
“不说了！赶紧要签名！”
赵力摇摇头，“啧啧”两声，“我说楷啊，人家写几首歌就红成这样，你要再多拍几部不就影帝了？！”
越想越激动，“上部戏你火了，就有五个剧本递过来，照这样下去，下一次岂不是有十个剧本——”
“打住——”
周少楷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人，打断了他的幻想，一脸看二货的眼神，“你当是菜市场买菜呢？想要多少有多少？等差数列都没你这么能加，还十个，一百个巴掌要不要。”
赵力瞪大眼睛，伸着手指激动着说：“对了！就是这个感觉，下场看傻子的表情就这么演。”
周少楷乐了声，“好啊，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说，我不和不三不四的人出去吃饭。”
不三不四？
赵力想到那个肥头大耳的李总，没办法，最大的投资商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赵力好说歹说，“哎呀，咱又不是卖身，只是吃顿饭而已。”
“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你跟我去，帮我挡酒。”
“得嘞！”赵力狗腿地答应。
想当初自己好不容易看中个好苗子，被老板夸了好久，怎么可能放过…不对，是放弃呢。
“为什么是我？肖四儿不行？”
肖四是周少楷请的助理，跟着他换戏服，帮他订吃的等一系列杂事。
周少楷头都没抬，慢悠悠翻了页剧本，“因为你二。”
——“我不和不三不四的人出去吃饭。”
所以，他选择了二。
赵力指着自己，“你在说我二？！”
周少楷喝了口水，眼神看他，表达着“我说的不对？你不二谁二”的样子。
赵力认命，“二，我二，我最二…”
——
2002年11月，下了一场大雪，罕见的风雪，周笑笑和傅知行走在路上，雪花片片，地面雪层很厚，被汽车碾压过后，很滑，行人一步步走着，汽车轮胎直打滑。
周笑笑看着雪地里凌乱的脚印，指着不远处公寓方向，“傅知行，你信不信，我100步就能走到家。”
傅知行笑了下，冬夜里的一抹亮色般的微笑，非常信任她说：“我信。”
周笑笑不乐意了，这人真坏，故意的。
她剁了剁脚，撅着个嘴，鼻子都拱起来，好像不给糖就捣乱的小孩儿。
傅知行宠溺看着她，怕把小姑娘惹毛，顺着她说：“嗯，我不信。”
周笑笑立马笑颜，软声软气道：“我赢了的话，我们就去吃火锅，输了，我陪你去吃火锅。”
傅知行哑然，爽快应声。
周笑笑刚走了五步，冰晶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细小的一片落到周笑笑手上，而后被手上的温度融化，消失弥尽。
周笑笑仰着头望天，路灯光亮下，雪花的飘落轨迹更加明显。
她轻声道：“下雪了诶。”
这场大雪真正的暴风是在昨天夜里，冰雹与大雪齐落，每个人都在家里暖洋洋地睡着，周笑笑还没看见下雪，满地就已经铺满厚层，银装素裹。
傅知行也顺着她的眼睛，看雪，轻轻答道：“嗯，下雪了，”
周笑笑双手合十，嘴里哈着气，“你有没有听过，下雪时许的愿，老天都会帮你实现。”
傅知行看着面前女孩儿亮晶晶的眼睛，没等多想，手上就有了动作，他缓缓叩着她的腰往自己这边带，距离她的面庞仅一寸之隔，热气交融，彼此的眼睛里都只看得见对方。
傅知行哑声道：“我的愿望只有你能实现。”
周笑笑呆呆地看着他，仿佛天地间，自己只能看见他。
“是什么？”
傅知行轻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周笑笑和傅知行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
一句话，周笑笑溃不成军，面前这个人是她想用一生去交付的人，她不止一次想过和傅知行永远在一起的样子，虽然没有永远，但现在的片刻就已经让周笑笑憧憬永远。
周笑笑抬着下巴，傅知行也顺势低下头，以为她要说什么，倏尔，嘴唇覆上一层温热，是冬日里的温暖。
周笑笑露出贝齿甜甜一笑，“好啊，我帮你实现。”
蓦地，马路边“砰嚓”一声，剧烈的撞击，地面都仿佛有了裂缝。
急速的刹车剐蹭地面的“刺啦“声，周笑笑瞪大眼睛，仿佛失去灵魂般看着离他们不远的车祸现场。
她失去所有的力气，只有身边的浮木，她紧紧地抓着，好像快要溺水一样，耳朵鸣声嗡嗡，鼻腔里的空气骤然稀薄，周笑笑急促地喘息着。
傅知行看了眼现场掏出手机刚想报警，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
“笑笑，你怎么了？”
周笑笑耳边是傅知行的低声安慰，可她什么都去听不进去，眼睛里只有侧翻的车，思绪仿佛被拉到和周少楷出车祸的那天，那么真实。
车祸
周笑笑怎么会忘了，她是怎么过来的呢？
这些年她过得太惬意，太幸福，以至于她忘了，自己并不属于这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