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结果出来，是在半个月后，枫城的气温有所降低，大部分人都穿上了长袖卫衣。
时候尚早，学校里的保洁人员还未来得及清扫路面，就有两辆喷印着“检察”二字的警车徐徐驶进校园。
铺满地的枫叶像红地毯，迎接着来人。
学生经过大多只是匆匆一瞧，便加快脚步上楼梯。
没人知道检察院是来干什么的。
也没人看见谢主任被拷上手铐，带上警车。
那时正值上课时间，朗朗的读书声和老师经过麦克风的讲课声一并传来，充满青春朝气。
谢庆辉忍不住扭头，赶在警车驶离前，望了眼这不算高的教学楼。
有人选择公职，只是想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抑或是忘了初心，在权力中迷失自我，浸染上一身铜臭。
他做错了好多，但回不去了。
......
再次看见谢庆辉，是在教室的多媒体智能屏幕上，这是学校组织的，每个班都要播。
画面左侧仅有一张押送时拍的照片，脸虽然被打上了马赛克，大家还是凭着那件蓝衬衫，将谢主任辨认出来。
电视台男主持人的声音传进每个人耳中：
“经查，我市枫城一中原教导主任谢庆辉丧失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滥用职权，五年期间贪污受贿金额高达一百余万元，有关部门研究决定，给予谢庆辉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收缴其违纪违法所得，上缴国库，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枫城教育局副局长万安山相继落马被查，在职八年间，利用分管教育系统项目建设、校舍建筑工程安全监督、项目资金拨付审核等职权上的便利条件，在工程招投标和结算阶段，对相关企业予以照顾。”
“甚至在教育局资金紧张时，通过集资方式解决工程款问题，由教育局承担利息，其受贿金额高达五百余万元。有关部门研究决定，给予万安山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收缴其违纪违法所得，上缴国库，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检察机关仍在调查此次事件相关牵涉人员，请持续关注本台报道......”
新闻播完自动暂停，底下同学一阵唏嘘。
曹云山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同学们，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希望你们都能坚守本心，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当然我相信，我们班的同学们都是好孩子乖孩子，能懂这些道理的。”
“之后教导主任就由杨主任担任了，见到人记得改改称呼啊。”
曹云山说完，严肃的气息悄然消散，笑声接二连三传来，但很短暂。
林茴暖看完新闻就埋下头做题了，实验班的人都卯着劲要上最好的大学，谁担任教导主任对他们来说都没区别。
这些事情不足以让人分心。
任易现在不跟他们一块上课，在林元老师没课的时间，就去找他讲题。
林茴暖几次去办公室，都碰上他。
于是，往办公室跑的次数不知不觉多了起来，多到曹云山也纳闷到要问一句为什么的程度。
林元听见后朗声笑着，“曹老师，人家林茴暖好学你也要问为什么啊。”
曹云山缓缓点两下头，“是是，学生好学是好事！”
他收起桌上没批改完的试卷，瞥了眼林茴暖手上揣着的那本习题册，“茴暖，要问哪道题？”
“这道。”
林茴暖随便指了道做不出来的，然后就乖乖站在曹云山桌旁，视线范围里正好有那道身影。
少年松松垮垮地靠着椅背，背对着办公室大门，临时搬来的课桌有些矮小，长腿不够放只能敞开，于是他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伸直抵住资料柜门，有些吊儿郎当。
修长的指尖落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轻敲，是他认真思考时会有的小动作。
利落的短发遮不住他戴着的白色耳机，许是开了降噪，才没被这边的吵闹影响。
他都这么优秀了，还是很努力。
林茴暖说不出是欣赏还是心疼。
或许都有。
她收回视线，聚精会神听曹云山讲题。
直到上课铃响起，一道题正好讲完，林茴暖和曹云山道谢准备离开，还是忍不住偏头看他一眼。
这节课又不回教室吗？
似有感应般，任易正好摘下耳机回头，看见她后，愣了片刻才勾唇，冷肃的眉眼蓦地染上一抹温和。
冷白的手捏着卷子起身，没拉拉链的以太蓝色冲锋衣自然垂落，衬得少年更加干净俊逸。
林茴暖好喜欢这个颜色，准备放学直奔商场专柜购入同款。
学校准许任易不用再穿校服，但他还是会穿校服裤，许是舒适百搭，也可能是这样不惹眼。
林茴暖见过他穿私服的样子，比穿校服的他更帅气落拓。
他穿着搭配总是简单，却大方不落俗套，宽肩窄腰大长腿，正是天生的衣架子。
这身材......就算穿个纸尿裤都好看。
“林老师，写完了，您批改下，我下节课再过来。”
少年低醇的嗓音微哑，许是写卷子的时间太长，忘了喝水。
林元自然是放他回去了，甚至大度地给宽限时长，“你明天再过来也行。”
林茴暖和任易并肩走回教室，微仰头看去，只见他手指没入发间抓了抓，眼底有消不去的疲态。
也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在干什么，明明之前说过只会在学校学习。
“昨晚又没睡好？”
任易垂下手，想起什么，自鼻腔轻笑出一声，“又关心我的夜生活？”
林茴暖不理会他的玩笑话，语气严肃，“我只是好奇你晚上不睡觉在干嘛，身体是自己的，别熬坏了。”
说出口的那瞬间，她就想撤回，可惜这不是聊天软件。
妈味太重了......！
于是她又疯狂找补：
“没那意思，就是提醒你多注意休息。”
“......算了没事，你当我没说！”
任易没找到机会说话，看出她在掩饰什么，笑得眉舒目朗，双手插进冲锋衣兜，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即使走得很慢，路也就这么长，很快就到了教室后门，林茴暖这才停止找补。
教室里，蔡风华正慢步踱着，检查班上学生的习题完成情况。
一声报告喊得轻快，蔡风华抬眼看来，见是林茴暖和任易，掌心朝内招了招，“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