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五两不是祁续的卖身钱。
是许岑的卖诗钱。
像这种馆,不仅收美男,还收好诗词。
供给清倌弹唱。
许岑薅了首柳永的词,卖钱买米。
至于刚刚的话,都是吓唬祁续的。
祁续已经坐进了浴桶里,看着还在喜滋滋数钱的许岑。
问:“我给你下药,你不报复我?”
许岑已经知道是原身的错。
他现在暂时不怪祁续了。
哪有人生来就是反派的。
大多数是被生活逼的。
许岑将钱小心翼翼地放进洗得发白的灵袋里,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俩都是可怜人。”
“不如我们现在握手言和,以后做相亲相爱的师兄弟?”
祁续半倚在浴桶,脸上的红润已经渐渐消散,他垂下长密的睫毛,面容恬静美好。
仔细思考着许岑这两天的一举一动,继而抬头,道:“好的,师兄。”
许岑欣慰地看着下降了一个点的黑化值。
感化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许岑带着人兜兜转转出了南风馆。
门口的人还招着手,让他们下次再来。
许岑温和礼貌的一一回应:“一定一定啊……”
祁续背着手走在前面,不回头看路人异样的眼光。
许岑告别完人,主动走上来。
拉着祁续的衣袖往前走。
祁续不动声色地皱眉,看着和三清界完全相反的方向,问:“还要做什么?”
天色已暗,各家商铺都点起了灯笼,一条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叫卖声,小孩的哭闹声此起彼伏。
许岑指尖捻了捻祁续的粗布麻衣,道:“天要转凉了,给你买身衣服。”
顺便也给自己买一套。
三清界的人是真磕碜,连件衣服都不给送。
许岑的尾音勾着笑意,声线干净温柔,像一根羽毛,在人心上轻轻地扫,痒酥酥的。
柔和的光落在雪腻的脸上,精致脆弱,宛若碎裂的琉璃盏。
祁续掀起眼皮,看着那只拽着自己衣袖的皓腕,如凝霜雪,瘦弱得仿佛一捏就断。
他回想了下。
今天是不是这只手。
把他一巴掌扇晕了?
许岑走在前面,猛地听到了脑海里的一句[黑化值加1]。
他顿住脚步,回头看见一脸无害的祁续。
“你又在心里计算什么小九九呢?!”
“你信不信我不给你买衣服了!?”
[黑化值加1]。
许岑:“……”
6。
许岑以手掩唇,泪意涟涟,衬得那张脸如美玉无瑕的易碎,身形更显单薄。
“算了,我是个有爹生,没爹养的可怜人,你也可怜,刚刚说的都是骗人的,衣服会买的,还望师弟不要嫌弃。”
[黑化值减一]。
祁续眸中光火闪烁。
微微点头:“多谢师兄。”
许岑:“……”
师弟吃这套?
软硬兼施?
去成衣店丈量好身形,选了两块较好的布料,许岑交付了定金,七天后来取成品。
祁续比许岑矮半个头,但是他还在长身体,所以尺寸往高了量,这样不仅可以在冬天在里面多塞两件衣服,还可以多穿一段时间。
到时候也不会太小了。
许岑害怕小师弟一个转角就掉了,全程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
在米粮店买了一大袋米,还买了不少面粉。
由于两个人住在山上,店家不包送,所以两个人看着近百斤的米粮大眼瞪小眼。
许岑在微风中轻微埋头,发丝垂落,遮住绵软的目光,等风吹起墨发时,他适时咳嗽两声,身形摇摇欲坠。
他轻声道:“师弟,你知道的,我有心疾。”
祁续:“……”
许岑一巴掌把他扇晕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祁续凉凉开口:“这个饭非吃不可吗?”
修仙的人是不用吃饭的。
但是深处修仙宗门的两个人,一个不能修炼,一个灵力低微,尚未辟谷。
可以不吃饭。
后果是,拿三天不吃,直接飞升。
许岑点头:“非吃不可。”
他看着还没有动静的祁续,继续道:“莫非师弟你买得起辟谷丹?”
人间碎银是买不到仙物的,得需灵石。
然后祁续生无分文。
未来伟大的反派最后还是向生活低头了。
肩上扛着一袋,手提着面粉。
因为有灵力支撑,所以这点对祁续说,问题不大。
许岑为了长期稳定的生活发展,还买了些适合秋天种的菜。
比如蒜苗、大白菜、菠菜和萝卜种。
买完这么多东西,钱已经用了大半。
许岑不得不感慨,钱难挣,且好花。
小的东西都塞到灵袋里了,一路上许岑轻装步行。
祁续就在背后幽幽地看着。
许岑装作没感受到,在山间适应着祁续的休息时间走走停停。
时不时薅一株野菜,想着解决今晚的晚饭。
意外之喜,还逮到了一只野鸡。
到峰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半山腰,山间秋蝉鸣声,时不时传来清幽的鸟叫。
许岑点了灯,自己站在灶台上清洗摘来的野菜,祁续则砍柴烧火煮饭。
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下,竟有种岁月静好之意。
这种感觉很奇怪,祁续擦掉额头上的汗,间隙之时,看许岑慢条斯理地洗干净野菜上的泥土,神情很认真。
纤细的手指沾了水光,被灯光覆盖上一层浅浅的碎影,如凝脂白玉。
直到看到那双好看的手捏着鸡脖子,干净利落地拔毛,菜刀“唰啦”一下过去,血飙出来,野鸡在他手里连扇动翅膀的力气都没有,就哀鸣一声噶了时。
祁续就把眼睛挪开了。
太血腥了。
他都不知道曾经一个锦衣玉食的人儿,是怎么到现在杀鸡都这么娴熟的。
莫非许岑真的变好了。
不是假意示好?
许岑把鸡按进桶里,提着菜刀往祁续走来。
祁续心里咯噔一下。
那把锃亮还带着深红色的血迹的刀被扔到灶台旁边,发出“哐当”的声响。
祁续往锅里加柴的动作都缓慢了几秒。
“水开没有?”
祁续连忙把锅盖揭开,看着沸腾冒泡的水,转述道:“开了。”
许岑把开水倒进桶里。
刹那间,本来毫无声息的鸡剧烈挣扎起来。
“嘶——”
许岑跳着往后退了一步。
手臂上被溅上水,火灼烧的感觉只有一瞬,许岑把暴露在空气的臂膀子上的水擦干净。
在柴火堆里捡起一根长棍,狠狠按住回光返照的野鸡。
水花扑腾不起来了。
鸡死透了。
祁续全程隔得远,虽然没被烫到,但是心灵冲击蛮大的。
许岑看着还愣在原地的祁续,淡淡道:“去把毛拔光了,一会儿,我亲自来——开膛破肚。”
祁续立即听话地提着桶到外面院子里去了。
回想这几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发现自己能活到现在挺不容易的。
许岑空有一身蛮力,只要他想反抗。
祁续随时都有可能被许岑提着菜刀,像杀鸡那样简单,被砍死。
想着,祁续拔毛拔得更认真了。
许岑还在用冷水冲着被烫伤的手臂,听到脑子里的[黑化值减2],愣了半秒。
他刚做什么了?
就把祁续感化了?
小爱小声开口:[也不一定是感化……]
还有可能是向武力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