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1日晚,黑暗再次造访了海城,连带着一股辉煌繁荣的死寂。伫立在一处孤独中的,那座……古老的教堂,此刻再也没有了任何气息。因消息暂时还在封锁中,在这里“迷失”的诸多死者,暂时还无法得到确认,它们于夜晚出来游荡,徘徊在教堂里,无法进入地狱,也无法引渡天堂。
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里面实在说不上欣欣向荣,虽然死者麻木地重复着生前的行为,用僵硬的姿势走向礼拜堂,但他们已经是神明拒绝的存在,已经是魔女诅咒导致的产品了。即便是恶魔,也没有办法让他们死而复生。
陆明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恍惚间,他已经离开了关家老宅,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陆明恺对于自己如何前来,花了多久时间都没有印象,更有可能,是他在一瞬间就被带回了这座教堂。他深吸一口气,一脚踏进有些湿润的草坪上,暴雨刚停,这条路有些泥泞,不太好走,但陆明恺依旧一步一步向着礼拜堂的方向过去。
他推开了紧闭的大门,房间里没有亮着灯,早上刚刚来过的地方,此刻却显得异常空旷且阴森,圣母像被打碎了,这座礼拜堂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了大堂中央的位置,站了一会儿,昂起头看向祭坛的地方。
恶魔,与魔女。陆明恺只觉得意识一阵恍惚,双脚有些不受控制地向前走着,那座祭坛上,有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
一只手狠狠地拽住了他,陆明恺一下子清醒过来,看了看前面,猛然一震,自己,怎么跑到了教堂里?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爬上了脊背,陆明恺心有余悸地看着拉住了他的人——手机的手电筒映出了来者的面容,是薛礼。这会儿的薛礼看上去有点着急和狼狈,神情里满是慌张,不过看到陆明恺清醒了过来,似乎又放松了很多。
“薛哥,我,这是怎么了?”陆明恺有些茫然。
薛礼皱了皱眉,说道:“不知道,我们突然发现你消失了,就出来找你。稍等一下,我先和阿浅他们发个消息……怎么没有信号?”
薛礼愣住了,原本满格的信号在踏入教堂的瞬间瞬间消失,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陡然升起,薛礼立刻说道:“走,有点不对劲!”
他一把拉住陆明恺,却突然被一股大力狠狠一推,两人一下子被掀翻,在地上打了个滚,随后狠狠撞在了祭坛上,接着就见礼拜堂的大门狠狠关上。
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照亮了台下所有的座位。两人皆悚然,借着光线,他们终于看真切了,那应该空无一人的座位上,此刻却坐满了各式各样的黑影。黑影只是端坐在那,没有动作,但两人分明感觉到,它们在“看着”他们。薛礼反应很快,他忙拉了一把陆明恺,两人刚起身,却见先前还坐着的黑影一个个站了起来,开始慢悠悠地走向祭坛,准确说来,是走向他们。
陆明恺脸色很难看:“邦妮离开后,反而有恶魔占据了这座教堂!”
他没想到,那个藏在海城的恶魔,竟然就在短短的时间内,将这座原本属于天主的教堂化为巢穴,这里的东西,迟早都会受到污染。在愣神间,薛礼冷声说道:“别管那么多,你是恶魔,这些小喽啰应该能解决吧?”
他现在越来越烦躁了,本来以为很弱的恶魔,没想到可怕成这样,为什么一直没有察觉?不可能,这肯定不可能啊!
陆明恺看了看那些黑影,苦笑道:“这些东西,已经是那个恶魔的眷属了。”
他抬起手,掌心开始涌出森然黑气,随后从中伸出无数尖刺状的东西,狠狠地洞穿了那些黑影。因为只是区区眷属,有恶魔亲自出手,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几乎是瞬息间,面前的黑影就扫荡干净了。薛礼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喃喃道:“娘的,一个个都在C,就我是个菜比辅助。”
陆明恺愣了一下,道:“薛哥,你在妄自菲薄什么呢?你这眼睛,连我都害怕啊。”
别说是他这个新生的恶魔了,就是地狱继承“撒旦”那种名号的恶魔,也很忌惮薛礼的眼睛,怎么这人说得好像很没用一样。
“我的眼睛?”薛礼一怔,有些奇怪,“我这眼睛是有奇怪的能力不假,可是他又没有攻击性,为什么要害怕?”
在他眼里,属于恶魔的陆明恺周边是纯黑的颜色,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对陆明恺作出什么实质性伤害了。只是此言一出,陆明恺有些哭笑不得:“看起来唐哥真的瞒你瞒得很狠啊……薛哥,不要告诉唐哥是我告诉你的,你要不想想看,可辨世间善恶的眼睛,究竟是谁的眼睛?”
可辨世间善恶的眼睛,究竟是谁的眼睛?薛礼想不明白这个答案,但是隐隐间,心底有了种奇怪的感觉,虚无缥缈,又好像很重要。看他这样茫然,陆明恺也不多提示,只是说道:“想不到也没关系,只是这眼睛绝对有很强的攻击性,薛哥平时似乎太过依赖自己制作的科技产品了,不妨试试自己引导一下眼睛的力量。”
还真是,薛礼无言以对,平常面对死者,他都是下意识捏起自己制作的那些小物件,还有关山给他的符箓,哪里有认认真真去考虑过自己眼睛的可能性。现在他遇到的死者已经不是以前的那种了,这些小物件,和玩具一样。
陆明恺翻了个白眼,看着那边沉思的薛礼,头一次有些不爽起来。
拜托,开着最大的挂还哭穷,要点脸好不。
气氛似乎略微缓和了一点,只是两人也很清楚,那些黑影只不过是开胃菜,既然恶魔将他们引来此处,肯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陆明恺神色阴沉,再怎么说,这里也是邦妮那么多年苦苦留守等候的地方,即使是世人不容的魔女,她也是自己喜欢的女孩,这教堂,绝对不会拱手让给第二个地狱的来者,不管是恶魔,还是魔女。
紧闭的大门忽然缓缓打开,好像有什么人在外面一样,只是放眼望去,外面笼罩在黑暗里,再仔细看看,两人皆愣了一下,户外的场景,再不是原本的教堂,而是……
海滩?
天上又开始下雨了,肆虐了一天刚刚停歇的暴雨倾斜而下,和着电闪雷鸣。薛礼忽然有些不安,说道:“不行,出去的话……”
此时一道惊雷炸响,一时间照亮了门口的位置,却见一个男人急急地几步窜了进来,说道:“薛哥,你怎么没跟上来?”
薛礼脸色骤变,连忙看向自己身侧,却见刚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陆明恺已经变成了一个狰狞的死者,张开了血盆大口,狠狠冲着他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