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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惊叹(1 / 1)


空气中弥漫着铜锈味。

鲜血的质感腾了上来,我的后背紧紧贴在阴影中,双眼始终打量着她。

她的杀戮。

她是被驱赶至此的,这是一个宽敞的大堂,装饰豪华,两个出口,但宽阔的厅堂和高耸的拱顶让我可以轻松跟随她,悄无声息。追赶她的人并没有掩盖声音,武器和盔甲在奔跑中叮当乱响,来者不善。在外行人看来,她已经被困住了,而被逼到角落的刺客必死无疑,但我很清楚,刀刃只是她众多武器之一,而且远不及她最锋利的东西。

我看出了她招式中隐藏的规律,只不过天衣无缝地衔接成了流畅的动作。看似大开大合的姿势中藏着微妙的小动作,她在不断适应战况,抓住手边的每个破绽。我十分了解她的暴力杀戮在遵循怎样的教诲,因为我也被传授了同样的知识。那是传承给少数几人的智慧,它铸成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家庭,不是血亲,胜似血亲。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继承权,但对我来说则是在黑暗小巷里用割开的喉咙赢取来的机会。我看到她遵循着我们所学的原则,然后我又看到她将那些原则打破。

她的目标出现了,但她却故意让他们看到自己,然后才开始动手。杀戮的过程中带着炫耀。杂音、傲慢、多余动作。每个做法都让她更加暴露,让她的护甲裂开更大的口子,这是对她血脉的背叛。我的上唇收紧,忍不住想要抽动,但我是不会动的石头。屈服于这样的弱点只会让我远离“锋刃”。

我此前也曾见过这般野心。作为帝国下层世界中的一个孩子,我曾看见野心勃勃之人抬起头挺起胸,高出泛泛之众,突出在所有人视线中,卓尔不群。然后我看见人群将其视为异类并宰杀。

我很快就懂得了暗影的庇佑,懂得了寂静的掩护,并从未忘记是它们让我活下来。可现在我看到她同时违背了暗影和寂静,正在走向失败的悬崖。这不会成为她首次失败。因为我记得——

——冰冷的森林中,我正伏在一根结满霜晶的树干上,紧盯着。等待她出现。

她出现的时候,浑身裹着浓重的尘灰气味——那是我们视野远方刚刚冷却下来的硝烟。这股气味牢牢地附着在她身上,恰如她的失败一样无法摆脱。那一天,因为她的失败,我便成了那个代价。

我已制定好完美的计划。我不允许自己出现瑕疵。地面的坡度、林间的风速与风向。她的储备、她的服装、她的武器、她的步态。手中的刀锋小巧光洁,指尖的伤疤记录着千次瑕疵。一切在我脑海中闪过,我的计划已经可以展开。我可以出手了。

我落下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我的刀锋割开了空气,阻滞感,然后又是空气。刀锋经过之处留下了血的轨迹。暗红色的花朵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绽放。

我在冲力的惯性下与她擦肩而过,和我计划中的一样。我回过头,心平气稳。我应该取下什么样的战利品作为她性命的凭证呢?她的刀刃?一缕头发?她的双眼?

我回过身看到她还站着。她捂着左眼,血从指缝间涌出,但她并没有倒下。我心头一紧。虽然天气寒冷,但我肋间却淌下汗珠。她应该被一击毙命才对。

一击毙命。

她不应该还活着。我直白地告诉了她。那些话语同样没能让她毙命,于是我又说了一遍。我对她大吼。

她用刀刃回答了我。

我们开始战斗,或者准确地说,是她开始了战斗。她如同一道红发与寒光的残影,疼痛、技巧与怒火以同等的力量注入她一次次的挥砍。愤怒扭曲了她的姿态,让我刚刚留下的伤口继续绽开。

我在她身边飘动流淌,与她的火暴相比显得冰冷且无色。有三次她差点就要行刀入骨,让我把鲜血尽洒到这片铺满白霜的林地上,但她的情绪提前暴露了攻击意图,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挪开身体。战斗的直觉很不错,但她却没有提前计划好如何交战,所以我体内的鲜血没有洒出来。

我瞄见了一个空档,唯一一个,我本可以就此了结她。她本可能倒在那里,这一次不会再有意外。没人会知道我的过错,除了我自己。

我看到了空档,但我看着它来了又走。我已失败了一次,所以不会再尝试第二次,如果刚才是我倒在她手下,那也是我技不如人。现在的我和她没什么区别。

她看我收起了刀,也停止了进攻。

她沿着伤口摸了摸脸,那道伤将留下永久的疤。冷气让她的呼吸粗浅,她说话的同时鼻子在愤怒地抽动。她的失败让我来到这里,也让她自己念念不忘,而她决心要改正一切。弥补过错。

我无法再让自己挡住她的去路。那将是莫大的虚伪。我现在的任务是回去接受审判,并等待自己所需付出的代价。

她转过身走向战场,回到她走来的方向,但临行前她问了我的名字。她没问是不是她父亲派我来,她对此已经心知肚明——她只想知道父亲派出的刀锋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她要的答案。我的名字从来都不重要。我也是这么对她说的,但她却不依不饶。我回忆过去,想起了我在帝国下层世界的时候。

在下面的时候,在那被我抛弃的血染的日子里,他们称我为泰隆。

她的目标血洒遍地,现在已经成为她的刀下鬼。我看到她迅速解决了剩下几个敢上前挑战的士兵。我想象着自己是最后那名士兵,看到他看不到的破绽,最后他身首异处,加入了亡者的行列。

随后的几秒钟里,她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她在微笑,左眼前纵贯的那道苍白伤疤跟着笑容一起收紧。笑容突然变冷——她察觉到我了?——随后她像一阵烟雾般消失在走廊远处。

我稍等片刻,又等片刻,然后允许自己再次喘气。紧绷了数小时的肌肉略微松弛一丝。直到这个时候,她走远了以后,我才拿出小刀。

我的指尖布满千道伤疤,每道伤疤都是我向着“锋刃”迈进的一小步,那是我毕生追求的、可望而不可即的完美状态。那把小刀在我指尖迅速且娴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又是一圈。刀刃光洁,那天它所拜会的鲜血早已消失,它在等待我再次成为她失败后的代价。

我称它为卡特琳娜。

回荡的脚步声,冰冷的石板地面。

身后传来一声大喊。有人看到我了。我沿着宽敞的门廊向前跑,两侧的门扉一闪而过。前方是石拱门——我离开这座兵营的出口。突然一整支巡逻队滑进视野中挡住去路。情况不妙。

我回身向来的方向猛冲。更多士兵向我扑过来。我的指尖开始痒痒,但人太多了。我跳进一扇门,把它关严,放下木板门闩。

刺客的刀刃只是她的众多武器之一。他的声音回响在我脑海中,经过多年的训练,它们早已挥之不去。了解下手的目标。了解动手的地点。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完成刺杀的工具。

我迅速穿过房间。这是某种战利品陈列室。经过层层加固,有一扇侧门通向后方的回廊。我身后传来盔甲碰撞橡木的声音。钢铁折页和坚固的结构应该能争取一些时间,足够让我——

木头破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一把巨大的斧子咬穿了门板。前方,另一扇门也打开了,又有更多士兵涌了进来。

人太多,准备太充分。他们提前知道我要来。

这些士兵们穿着诺克萨斯颜色的衣服,但戴着的家徽属于一个公开反叛崔法利的家族。他们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他们除了备战,居然还有时间刷漆。真可爱。

我抽出了双刃。

那些最前排的人慢下了前进的脚步,向两侧散开,拿好了武器。他们身后穿门而入的士兵们也同样分开包抄。他们绕着我,组成了一个经过训练的阵型。六人在前,七人在后。不好办。

有挑战才更有乐趣。

他的声音又侵入我的脑海。思考要快。动作要更快。交手之前先行计划,动手之时全凭直觉。

我让一把刀刃飞了出去。它掠过棚顶的吊灯,打碎了铁链,吊灯砸到了我身后的那群士兵身上。两具尸体倒在地板上,吊灯上的蜡烛跌落下来四处翻滚,映出摇曳的影子,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循迹望去。我飞奔到距离我最近的人身边,把我的匕首插进他的肋骨。他发出呛水的声音,这是他的肺里充满了鲜血。

我从他的身体中抽出匕首,带出一阵悦耳的挤压声,然后将匕首扔向第二个吊灯。它同样砸到地面上,屋子里最后的光源熄灭了。与此同时,我侧步让到冲刺而来的士兵身旁,利用他的惯性,让他撞到从我身后冲过来的两个人身上。

警告的叫声和疑惑的喊声回荡在石墙上,他们在黑暗中挣扎着,突然不知道哪个人影是敌、哪个人影是友。

我可不存在这个问题。

及常人所不及。扰乱感官,让他们的直觉成为弱点。

我向前猛冲,贴近地面,从匕首落地的地方将它提起。匕首命中了一个人的咽喉,然后是某人的眼睛,然后是某人的肾脏,直到一声大喊盖过了所有惨叫。

“你们这群蠢货!她就在那里!”

剩下的士兵跌跌撞撞地向我冲来,我闭上眼睛,感知第二把匕首的位置,将注意力向内集中,然后瞬跳。

他们看到我凭空消失,疑惑地惊叫。我落在他们身后,抓住匕首开始疾驰,切断了几个人脚踝的跟腱。我赢来了几声痛苦和惊讶的尖叫,又有三人倒地。这种感觉屡试不爽。

我反握匕首腾空而起,将一对匕首竖插进一个人的双肩,他大喊一声,我将他踢开,顺势一个后空翻。他倒在地上的同时,我将两把匕首分别扔到另外两个士兵的脸上。

一根长矛的握把打中了我的面门。我向后回弹,轻微晕眩。那个抓住我破绽的士兵将手中的长矛翻了个花,用枪头戳向我的心脏。我再度瞬跳,出现在半空中,我用手抓住一把匕首,把他从刚才那张脸上抽了出来。

一把战斧向我的肋骨挥砍过来,我勉强将进攻转换为格挡,我向后踉跄几步,金属碰撞的声音回响在我耳中。挥砍战斧的是一个身形巨大的人,他又举起了武器,我再次瞬跳到另一把匕首处。我刚把匕首抽出,另一名士兵就挥着钉头槌砸了过来,她砸碎了自己战友的头颅。钉头槌的尖刺划伤了我的手臂,见了血。

我向后翻滚,以蹲姿重回初态。依然站着的人有四个,在我面前散开。还有几个人受了伤但没咽气。所有人都在黑暗中向我窥视。显然他们现在知道要同时追踪我的匕首和我本人。

不要接受公平对决。被围困的刺客等于死的刺客。我的双眼在两个出口之间迅速掠过。

然后她大步走进房间。

她从侧门进入。身边跟着两个贴身侍卫,每个人都举着十字弩。她一只手里拿着火把,另一只手里拿着剑。狂妄的耻笑在他嘴角上跳动。即使在黑暗中,她焕发的自信和魅力也昭然若揭。所有人都立刻看向她。

我的目标。

“哎呦,我实在是太失望了,”她不紧不慢地说。“如果崔法利给我派来的就只是个丑态百出的刺客,那他们一定是走投无路了。”

她的言语嘲讽被门外的脚步声出卖了。增援,来的很快。显然她之前低估了包围我所需的人数。

但如果我最后死了的话,我可就是在高估自己了。

若已暴露,立刻遁形。永远不要与你的对手正面对抗。永远不要在别人的目击下刺杀。

我微笑着盯着她的双眼。“别了,指挥官。”

我将匕首直接扔向上方。两支弩箭立刻射向匕首,他们在预判我的瞬跳。四个幸存的士兵开始冲锋。

匕首在飞旋,时间似乎变慢了。

一圈。两圈。

我将另一把匕首投向士兵身后,对准我的目标。一名侍卫迈步挡在她前面,匕首牢牢嵌进他的胸甲。

三圈,四圈。

我向匕首瞬跳——我的惯性将刀剑刺穿那个人的盔甲,刺入了血肉。我看到了他的眼白,里面混着惊讶、痛苦和恐惧。在我身后,我听到其他人的喊叫和转身。速度值得夸奖。但还不够。

五圈,六圈。

指挥官脚步慌乱地后退,举起了剑。她的反应由于惊讶而变得迟钝。我抽出匕首,向前冲击。我空下来的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刀刃咬住她的咽喉。

七圈。锵啷。

又一支弩箭穿过了我刚才站的地方,但我已经走了。弩箭射中了我的目标的胸膛,我跳回了匕首所在的地方,它结束了空中的回旋,插在地上。我一只手上握着血淋淋的匕首。另一只手上……是目标被割下来的头,她的表情凝固在惊愕的瞬间。

她的尸体瘫倒下去。鲜血喷溅在石板地面上。她手下的士兵僵住了,刚刚的事情令他们难以置信、惊恐错愕。

我把那颗人头扔到他们面前。

“斯维因大统领致以问候。”

更多士兵抵达门口。他们的惊呼和怒号让我狂喜。

永远不要与你的对手正面对抗。永远不要在别人的目击下刺杀。那个声音在我头脑中反复念。但不知为何,现在似乎比以前安静了。我笑出声来。

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刺客了,父亲。我已经不再受限于你的懦弱规则。

我抖掉刃上的血,俯瞰面前的这些士兵。恐惧是不逊于任何匕首的武器。让他们看到。让传闻蔓延。我绝不只是死亡的器具。

我是真正的诺克萨斯意志。

我面前,一个士兵大叫一声开始冲锋。我忍不住嗤笑起来,再度举起了双刃。

滥杀并不是我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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