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时,司礼太监刚喊了一声“有本启奏,无本退朝”,慕时韫就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要奏。”
司矜一袭帝王朝服端坐在上方,闻言看了一眼下面的慕时韫,问道:“慕世子有何事要奏?”
慕时韫现在还没有正经的官职,他赈灾的任务完成了,还完成得很好,按理来说司矜本来是打算今天早朝上给他授官,所以在授官之前,叫他爱卿不合适。
慕时韫跪下,朗声道:“臣在秦州时,偶然查到秦州州牧刘芹和二十年前长平之战有关,当时是刘芹故意不肯让运粮队伍借道秦州,还从中作梗,导致军粮没能及时到达长平关,才会导致长平关守将黎老将军判断失误,我军损失惨重,此事刘芹已经亲口承认,臣奏请陛下,为黎家平反!”
慕时韫的声音掷地有声,朝堂上的每个角落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昨天那些被慕时韫打了儿子的大臣,以宋相为首的,都准备早朝的时候站出来弹劾慕时韫,但是慕时韫站出来的速度比他们快,他们本来还在为失去了先机而悔恨,但是听到慕时韫的要求,再加上自从摄政王还政之后就不再每天上朝了,之前摄政王可是比陛下来得早多了,现在上不上全凭心情,只有陛下有事的时候请他他才会给面子地来宫里。
今天摄政王正好又没来上朝,而慕时韫昨天干了那样的事,摄政王今天都没来给他撑腰,说明什么?
说明摄政王就跟传言中的一样,根本不在意慕时韫这个儿子!
他们顿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况且黎家当初那桩案子可是先帝金口玉言亲自判的,慕时韫现在当庭说要为黎家平反,这不是让陛下亲口推翻先帝的决断,让百姓都以为先帝是一个被臣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庸君吗?
几人看向宋相,然后就收获了来自宋相的让他们稍安毋躁的眼神。
本来他们还怕陛下会因为慕时韫的功绩不好惩处他,他偏偏在这个时候说要为黎家平反,这事一说出来,他这次的功绩可就抵销了。
果然,司矜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看向地下跪着的慕时韫,声音听不出喜怒。
“慕世子,你可想好了?”
慕时韫道:“回陛下,臣想好了,黎老将军不仅是臣的外祖父,更是大燕的忠臣良将,当年外祖含冤而死,臣若是不能为黎家平反,是为不孝;若是不能令冤魂沉冤昭雪,是为不忠。”
“陛下,证据已经确凿,当年之事黎家之人也是被人蒙蔽才会贻误军机,黎家若是不平反,恐会寒了忠臣之心,会寒了为大燕镇守边关的万千将士之心啊!”
“陛下,臣附议慕世子所言。”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随国公。
“黎老将军将毕生都献给了大燕的边疆,当初这事发生的时候臣就不相信,黎老将军不说运筹帷幄,也断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置大燕国土和万千将士的性命于不顾,臣请为黎家平反!”
这时,宋相突然站出来,“陛下,臣觉得这件事还有待商榷,毕竟此事乃是先帝金口玉言,若是贸然更改,恐会伤及先帝颜面。”
“宋相这是什么意思?”随国公沉郁的声音响起,“先帝的颜面是颜面,武将的命就不是命了?为国捐躯的将士,难道连死后沉冤昭雪的机会都没有吗?!”
这话,就有些重了。
宋相道:“本相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宋相拿着笏板,“本相的意思是,慕世子口口声声要为黎家平反,不知道证据准备得怎么样了?光凭刘芹的一面之词就要为黎家平反,未免也太牵强了,若是证据不足,贸然查此事,可是在伤及先帝颜面。”
慕时韫冷冷地看向宋相,“宋相大可放心,本世子既然敢拿到朝堂杀死那个来说,证据自然是准备齐全了的。”
龙椅上的司矜淡淡出声,“何证据,呈上来。”
“来人!”
玄锦上殿,司矜身边的大太监蔡英连忙下来,将玄锦手里的证据拿在手里,检查无误之后,呈到了司矜手里。
司矜看证据的时候,慕时韫的声音传来,
“臣一直不相信外祖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其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所以臣到了秦州之后,就私底下让人去查了这件事,找到了当初镇守长平关的老兵,只是那老兵年事已高,经不起长途跋涉,臣就让人录了口供。”
“不仅如此,臣曾擒获柔然大王子阿古扎,他和其弟二王子其木格不和,臣从其木格手里救下了他,后来两国和解,臣就借此让他去查了当年长平关之战柔然的记载,就在陛下手里。”
慕时韫说着,司矜也差不多将手里的东西看完了。
宋相一派的人当即站出来,“慕世子当时还是钦差吧,竟然和柔然的大王子做交易,焉知这不是你为了给黎家平反捏造出来的?还是说,你们早就有了勾结?”
那个官员刚说完,下一秒就被慕时韫揪着衣领子提了起来,慕时韫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将他穿成个筛子,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碴子。
“你有种再说一遍?”
那官员吓得腿都快软了,但是面上还是色厉内荏的,
“你,朝堂之上,你竟然敢大动干戈,简直是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
慕时韫认得这个官员是他昨天打上门的其中一人,冷嗤一声,将那官员丢了出去,
“你该庆幸这是朝堂之上,我若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你现在就该在横梁上了!”
那个官员被摔在地上,手里的笏板和头上的乌纱帽都被摔出老远,刚从地上爬起来,一对上慕时韫那森寒的目光,还有他说的话,他就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瞬间想起了昨天自己儿子的惨状。
他儿子现在还没能起得来呢!
这位官员当即就恼羞成怒,“你,本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
“那你觉得你这句话要是传到我父王耳朵里,会是什么后果?”
那官员仿佛被一盆冷水泼下来浇了个透心凉,回味起自己刚说的话来。
想起来之后,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他刚刚说慕时韫跟柔然的大王子勾结,慕时韫是谁啊,就算摄政王再不喜欢他,他也是摄政王府的世子,他要是通敌卖国,那摄政王呢?
摄政王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击退柔然的主力,更别说摄政王妃还死在柔然人手里,这深仇大恨,他慕时韫怎么可能跟柔然人勾结?!
其他人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之后,都鄙夷地看着他,本来想帮他把乌纱帽和笏板捡起来的官员也把手收了回去。
于是乎,他这一怒之下,也只能是怒了一下。
护国公和宁阳侯也站了出来,接下来就是一众武将也纷纷站出来附议,请求为黎家,为黎老将军平反。
司矜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跪下来的一片武将,
“既然如此,刑部尚书。”
“臣在。”
司矜抬了抬手,蔡英立刻会意,就将那些证据接了过去,递到刑部尚书手里。
“彻查当年黎家之事就交给你了,三日内,朕要看到结果。”
“臣遵旨。”
这事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慕时韫也整理了一下,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众卿,还有何事要奏?”
宋相站了出来,“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老臣要参慕世子,仗着自己刚立了功就在京城横行霸道,当堂殴打朝廷命官之子,而且还不止一家,京城有十几家官员的儿子也都遭了慕世子毒手,臣的小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连地都下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