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溪说着,目光逐渐移动到江潮生身上,
“若是第一种,我是万万不会将空青交给你的,她留在我这里,未必比嫁给你差。”江潮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一时间醍醐灌顶。
他思考了片刻,很快说道:“我并非是因为空青姑娘对我有恩才想娶她,我心悦她,我本想将这份心思藏在心底,但是夫人和钦差大人不日就要回京,我怕我再不说,以后很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还请夫人能给我一个机会。”
季澜溪道:“你能想明白就好,不过空青的婚事,还需要她自己点头,我做不了主,我得先问过了她的意思才行。”
江潮生眼底闪过一抹苦涩,“不瞒夫人,空青姑娘早先已经拒绝过我了。”
季澜溪有些意外,空青拒绝他了?
她看着空青不像是完全对江潮生没意思的啊?
“空青眼下在歇着,你且回去,等我问过了她的想法再说。”
季澜溪话音刚落,下一秒,空青就进来了。
“不用等了,夫人,奴婢来了。”
江潮生眼底涌过一抹惊喜,“空青姑娘……”
只是这一抹惊喜在空青下一句话落下时,和他脸上的血色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青道:“夫人,奴婢不愿意嫁给江大人。”
江潮生好像晴天霹雳,“为……为什么?”
空青后退一步看着江潮生,“奴婢早说了,身份卑微,配不上江大人,况且奴婢不日就会跟着夫人回京,江大人人中龙凤,合该值得更好的女子。”
“不,没有更好的女子,空青姑娘,我一早就喜欢你了,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想娶的,只是你这个人。”
江潮生看到空青脸上往日的热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疏离,江潮生心中一痛。
空青却不再看他,而是朝着季澜溪跪下,
“奴婢只想一心追随夫人,不想嫁任何人,还请夫人成全。”
季澜溪道:“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绝不会勉强,你先起来。”
“是。”
空青起来之后,季澜溪又看向深受打击的江潮生,说道:“江大人也听见了,空青不愿意嫁给你,我也不能勉强她,江大人请回吧。”
“下官告辞。”
任何男人被心上人连续拒绝两次都会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江潮生更甚,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江潮生走后,空青又和季澜溪回去做起了荷包,时不时地传来几句说话的声音,言笑晏晏,但是亲近的人都看得出来,她不开心。
季澜溪忙着学做荷包,也没问。
终于在忙活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做出了一个像荷包的东西后,季澜溪一股脑地将东西都扔到一边,将自己的成果拿在手里欣赏。
空青收拾着混乱的桌子,一言不发。
“为什么要拒绝江潮生?”
季澜溪的声音冷不丁传来,空青的心都颤了颤。
她咬着下唇,“奴婢配不上他。”
“江潮生不是看重门第的人,况且今日他说的你也听见了,他不介意。”
“可是奴婢介意,”空青转过身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低声说道,
“奴婢是罪臣之女,若是为奴为婢倒也罢了,但是正因为江大人不愿意委屈奴婢,奴婢才不能连累了他。”
“他如今前途正好,若是私纳罪臣之女的消息被放出去,他的仕途就完了。”
季澜溪蹙了蹙眉,“你若是真的对他有意,一个身份而已,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奴婢知道夫人是为奴婢打算,但是夫人,奴婢一辈子不嫁人,留在夫人身边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这世间两情相悦难得,我还是希望你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空青轻声道:“夫人待奴婢这样好,能留在夫人身边,奴婢已经很满足了。”
“东西收拾好了,奴婢出去看看,大人这个时候该回来了。”
空青说完,端着东西出去了。
空青走后没一会儿,慕时韫就回来了。
季澜溪伸手帮他解下披风,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如同闲聊一般问道:“今日如何,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慕时韫往榻上一坐,“我们的人一路顺着暗河过去,发现暗河的尽头竟然是汇入了沧江。”
想到地方志上的介绍,季澜溪皱眉,“沧江流经好几个州府,水系众多,若是流向了沧江,那可是不好查了。”
“别想那么多了,晚饭做好了没,跑了一天,我早就饿了。”
季澜溪嗔了他一眼,“早就做好了,已经让人去端了,你快起来,一身的灰也不换衣服就往榻上躺。”
慕时韫“嘿嘿”一笑,“这不是等着跟娘子一起洗吗?”
“谁要跟你一起洗?!”季澜溪柳眉一竖,妙目圆瞪。
“那不洗就不洗吧,”慕时韫坐起来,伸手将季澜溪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轻嗅着她颈间的味道,在她耳边,声音低哑地说道:
“我的荷包做好了没?若是还没有看到,为夫可是要罚你的。”
耳朵是她的敏感点,热气在耳廓间喷薄,季澜溪脸颊一下子就红了,挣扎着想要跳下去,见他不动,只好伸出手来推他,
“有,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拿。”
慕时韫低低一笑,“娘子现在越来越容易脸红了。”
他还敢笑她?!
季澜溪咬牙,“跟你论起脸皮,我这是甘拜下风。”
他的脸皮,比大燕的城墙还厚。
“娘子过奖。”
见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季澜溪气得伸手去扯他的耳朵,两人又闹了一会儿,进来的小丫鬟都识趣地低着头,脸红红的,不敢多看一眼。
大人和夫人还真是,这还没吃晚饭呢。
季澜溪瞪了他好几眼,慕时韫才放开她,两人一起吃饭。
吃完饭,季澜溪看着他那欠揍的表情就来气,拿出荷包直接摔进他怀里。
“喏,你要的荷包。”
他要是敢嫌丑,她就……
季澜溪已经准备好了拳头。
慕时韫明明可以接住,但是一直看着她,任由那荷包砸在他胸膛上,然后往下滑落,在落下去之前,他才一只手捞了起来,拿在手里细细地端详。
“这老鼠绣的甚是不错。”
慕时韫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句能夸的。
没想到这话一出,季澜溪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你说什么,老鼠?!”
慕时韫浑身一僵,一些不太好的记忆突然袭击了他,“这不是老鼠,难道……是松鼠?”
“松鼠?!”
季澜溪的拳头真的硬了。
跟老鼠过不去了是吧?!
“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狼,是狼,是你的好大儿!”
慕时韫怔怔地看着手里的荷包,看了半天,实在是看不出来,除了颜色,哪里有一点像的。
他的好大儿是圆润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圆润成硕鼠吧?
看着他打量的眼神,季澜溪额头浮起几根青筋,迅速上前,从他手里抄起荷包,然后三下五除二把慕时韫踹了出去。
慕时韫刚想解释,门板已经拍在了他脸上。
慕时韫:“……”
“娘子,是我眼拙,看错了,你说是那就是狼!”
季澜溪暴怒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什么叫我说是狼就是狼,那本来就是狼!”
慕时韫连忙改口,“是是是,那就是狼,是狼!”
“娘子,外面凉,你先让我进屋啊……”
空青刚打了热水过来,就听到这戏剧性的对话。
“……”
前有奸臣指鹿为马,今有她家夫人指鼠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