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奔行了半日，七拐八绕到了深山老林里，魈才勒停了马车。
他敲了敲马车厢壁，关切道：“荧，你还好吗？”
荧扶着他的手从马车里钻出来，没精打采地坐在车辕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有点晕，但还好。我们现在在哪里？后面那群人确认甩掉了吗？”
魈抬头辨认着太阳的方向。日薄西山，太阳已经落到高耸的山脉之后去了。虽然晚霞云彩还没有铺开，但黄昏已至，群山环绕之中天色暗下来只是眨眼的事。
“为了不被轻易追上，我绕了很多路，现在早就偏离了官道。但只要我们一直往南，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吧，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那就先继续往南吧。”面对既定事实，荧妥协了，但她心中疑惑还未放下，“之前说到仙身，什么是仙身？”
魈没有直接回答：“留云姑姑是你的师傅？”
“对啊，她是仙人，法号留云借风真君。你初次所见的白鹤就是她所化。”
“留云借风真君？先生说修仙分为两条道路——修法和修身。无论从哪条道路开始，走到最后都是要合二为一才能成就无上仙途。”
“钟离先生？他不是你的武师吗？根本看不出他是个修仙者啊，他有法号吗？有法号的话比较好知晓他的来路。”
“这……我还真不知道，”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没有问过。”
“没问过？不知道？”荧对钟离的来历产生了怀疑，她对于自己的师傅可是很有信心的，“修仙讲究缘法，修仙虽然不是主流的人生选择，但是有名望的修仙者还是有一些的。只有拥有被承认的法号的修仙者才能够被称为仙人。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魈摇摇头：“我踏入仙途不足半年，并不知晓这些。”
荧说得也有道理。钟离文武全才，博古通今，世间之事似乎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他必定有不平凡的出身。他的过去怎么会悄无声息呢？就连当初父母引荐这两位老师时，也并未提及他们的履历，他们是怎么通过父母考察的？如此突兀地就成为了自己的老师，是一件很值得怀疑的事情。魈起了探究钟离过往的心思。
钟离看着神圣不可侵犯，好似一个老古板，在外人看来就是可靠沉稳的代名词，但内里却是个愿意去接触一切新鲜事物的灵魂。
魈承蒙钟离教导武艺，信任和仰慕已经根深蒂固，虽然无法确认钟离的身份，但仍然有心维护：“我的确不了解先生，但这些日子的修炼确实令我受益匪浅，我自身的进步显而易见。”
“你都不了解他就敢跟着修仙的吗？万一他是个庸才，反而害了你的命怎么办呢？我可是在留云姑姑展现过法术之后才答应拜师的。”
“先生授我学问，教我技艺，朝夕相处下来，我了解先生的秉性。先生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好吧，留云姑姑是突然出现的，我难免更警惕些。”荧摊摊手，“既然你这样相信他，那么，就听一听你的另一条仙途吧。”
“仙身分九等：辟谷、出尘、避岁、凝时、金身、不老、不死、不灭、永恒。”
“辟谷即可以无需饮食，出尘则拥有自净之力，避岁就能寒暑不侵，凝时我想你会最感兴趣——相貌永驻。后面的境界太高深，先生只提了一句‘八等是修士的极限，九等是神的境界。’”
魈将有关于仙身的事情一一道来，荧听得津津有味。
“相貌永驻，那我岂不是可以一直美丽下去了，那么仙身对于修法有什么好处？”
“人的筋脉犹如河道，有些仅仅溪流之宽，有些却能容纳百川。但是一次周天所能够容纳的灵力是有限的，这个上限就是筋脉能够承受的最多灵力。无论是修炼速度还是法术威力都会受到灵力运行上限的限制，假如筋脉不够宽阔坚韧就无法承受汹涌的灵力。”
“所以，仙身的修行说白了是强健体魄使之能够承受更多灵力的冲击？”
“对，如若不然，当你有一天想更进一步时，身体却无法容纳更多的灵力，就会爆体而亡，这也是走火入魔中常见的一种死亡情况。”
荧是相信留云的，但魈所说也是很完整的一种修仙体系，这让她不得不思考：“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留云姑姑为什么不给我说？”
“方才只是以筋脉举例，但实际上的仙身是涵盖了整个身体的，不能有一处错漏。我在修炼之时，会有意识地以灵力滋养筋脉、血肉、筋骨。若你想学，这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荧摇摇头：“不对，我虽然不曾知道修身，但我知道修魂。”
“修魂？”又出现了新的理论，魈摩挲着下巴，沉声道：“你先讲讲。”
“留云姑姑没有说修魂是修仙的另一条路，只是让我在日常修行中以灵力去蕴养魂魄，锤炼韧性。这个修炼方法倒是与你所说的修身很相似。她说修魂修心，坚定修仙的意志才能够闯过无数劫难而不迷失本心。”
魈若有所思：“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人的理论是相辅相成的？”
“嗯……或许只是不同的流派？侧重于身或魂的锤炼，但是本质上都是在帮助修行进境。”
“换着练一下试试？”魈眼睛发亮，对于新的修炼方式跃跃欲试。
然而，荧苦着脸摸了摸肚子：“你倒是有仙身，我可还饿着呢。”
“没关系，我还是准备了路上的吃食的，你去箱笼里翻一下，有好几个油纸包。”
魈对于这次出行考虑得很周全，虽然他最开始以为荧也是有仙身的，但依然为了口腹之欲买了一些食物。饱腹只是食物最基础的作用嘛，享受美食又何尝不是游玩中的乐趣呢？
荧细嚼慢咽着，很是满意。
“辟谷很快的，要不你今天饿着试一试？”
荧立马摇头：“不要，今天好好休息。你赶快车那阵晃得我难受。”
魈不好意思地偏过了视线。
“你不吃一点吗？”
“不了，我不饿，还是留给你吧。这林子也不知要几天才能走出去，若是你没能及时掌握辟谷，还需要消耗这些储备。”
魈拒绝了荧的分享，面对黑暗的林子打了个响指，幽绿色的火焰在指尖燃烧照亮眼前。
瞧着手里原本雪白的糯米糕染成了绿色，荧的胃口顿时减了一半：“换个颜色，怪吓人的。”
“嗯……我灵力属风，风元素烧起来就是这个颜色的。其他元素聚集起来比较麻烦，要不你来？”
“那正好让你看看我的灵魂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