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一)
公开招标前一天,季升阳他们一行人才知道丰年也参加城建计划的消息,季升阳以长辈的身份单独约见了李由,劝说他放弃参加竞标。
李由眼神沉稳,目光锐利,他直视着季升阳,“季伯父,您我都是商人,俗话说商人重利轻别离,既然都是追求利益,又谈何什么退出不退出,放弃不放弃呢?”
“那你的意思是,不愿意放弃,要和我杠到底了?”季升阳坐在大红酸枝的靠椅上,眼睛眯起,目光阴冷狠辣。
“不敢不敢,我只是保持向前辈虚心学习的态度而已。”李由躬身,“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公司里还有事要忙,晚辈告辞!”
季升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年轻人敢闯敢拼是好事,不过,希望你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李由已经转身,看不到季升阳嘴边的冷笑。
终于到了正式竞标的这一天,李由、温正函和季绵都心急如焚的等候着结果的公布。不负众望,在正和集团的支持下由丰年获得这一次城建计划的主办权。
季升阳走过来假惺惺地恭喜李由,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季绵,冷哼一声道“孩子长大了,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好事!好事!”
在诸多媒体的注视下,李由不想与季升阳产生冲突,他将季绵和温正函都护到身后,郑重道“季总,我们公平竞争!”
“呵呵,希望你们真能吃下这么大的饼。”季升阳走了,季绵身体微微颤抖,李由安慰他,“别害怕,我们已经获得了城建计划的主持权,等你把城东新区的地卖给政府就可以远远地离开他了。”
李由声音温柔,动作体贴,季绵点点头,没说话,谁也没看到他眼底深深的不安与苦涩。
城建计划有序推进,在公开竞标成功之后就不需要在遮遮掩掩的,李由动员项目组和业务部的所有员工在核对和完善城建计划,并且顺利的把城建计划向东推移了几公里,覆盖到季绵在城东新区的那几块地。
当项目开始动工,尘埃落定的时刻,李由才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太过顺遂。
他拿着员工反馈上来的城建计划入股占比分析书,拍到季绵面前,质问道“这就是你的计划?”
分析书上清楚地写明了季绵以两亿五千万美元加城东新区的一千多亩地占比百分之四十一,政府占比百分之二十五,金城散户占比百分之十二,而丰年集团以五亿美元,作为项目主办方仅占比百分之二十二,这与原始设定的股份占比完全不同,极大地削弱了丰年在城建计划中的话语权。
季绵坐在李由面前,看他精致的脸气的发白,他抠着手指一言不发。
“你是从一开始就在给我下套是吗?”李由坐到椅子上无力地向后仰,仔细想想,从季绵一开始找上自己,展示他手中荣福华和其他人串通进行非法实验的证据,到引导他参加城建计划的竞标,并且要去保密。环环相扣,直到事情没有了转机才被发现股份书完全不对。
“由哥.......”季绵正要开口,厚重的木门被推开,荣福华坐着轮椅被人推着进来。
李由望着来人目眦欲裂,瞳孔骤缩,眉宇间尽是厌恶,荣福华!这个人本应该在研究所的疗养院里,怎么会出现在这?李由面临了太多的疑问,他反倒冷静下来——仅靠季绵一个人的能力要瞒着季升阳操作那么大笔的资金显然不可能,既然他那么想要逃离季升阳,那么背后有人指使也无可厚非。
他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没再责怪季绵,只是死死地盯着荣福华,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花白,金丝眼镜也遮不住眼下的乌青,精神看上去却还不错。
“好久不见,我的好儿子!”荣福华率先出声,“这么久不见,你也不来看看我,我太寂寞了,只好自己出来找你玩了。”年纪越大,荣福华愈加疯魔了。
李由明明记得是自己亲手把药剂注射进荣福华的体内把他伪造成心脏病发藏在疗养院的,为什么今天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荣福华看出了李由的疑惑,他摆摆手,优雅地把盖在腿上的毛毯捋整齐,“你和郑弦都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不过他和你相比还稍微有些缺陷,他舍不得我,他爱我。”荣福华得意地笑起来,“你看,他都不舍得给我注射真的损感药物,只是用了仿制品,他和你都是我教出来的,怎么破除,你觉得我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吗?”
“呵,原来是这样,你害得我们除了杀死你之外没有别的活下去的力气,你竟然还能做到让他对你有所留恋,真是有一套。”李由微阖上眼,不想去看小人得志。
“没有留恋?呵呵,你这段时间和我那蠢儿子不是玩的挺开心的吗?这么快就把他剔除掉了?”荣福华嘲讽似的语气,令李由感到恶心。
“你什么意思?”李由眼睛里透出一股狠绝,杀意猛增。
“哟哟哟,一提起他来你就着急,干嘛呀?好好说话不行吗,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儿子,我能对他做什么呢?倒是你,你们两个alpha搞到一起,真是浪费我的药剂!”荣福华满眼的轻蔑,故作委屈地摆摆头,“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不过,我今天不是来责怪你的,我是来通知你的,感谢你拿出二十亿美元换到了丰年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已经拿到了签了你手印的合同,麻烦你尽快把钱转给我哦!”荣福华轻飘飘地说出的话听到李由耳朵里如遭重击。
什么意思?李由看向季绵,他疯了一样去摇晃季绵的肩膀,直把他晃地头晕脑胀,季绵一直没出声,也没反抗,眼神躲躲闪闪。直到现在才呢喃着和李由道歉,“对不起,由哥,我也是被逼无奈,季升阳为了赚钱要把我嫁给一个残废,我不想.....”
李由顿时明白了整个城建计划都是荣福华串通起来演得一场戏,这场戏做得真好,既要联系好政府官员,又要骗过季升阳一伙老狐狸,还要做出一副没我不行的假象,甚至骗过了借钱给丰年的正和老总。
荣福华大笑着看着失魂落魄的李由,讽刺道“怎么,你不是一直想把我扳倒吗?这些年你在我公司里借着我的身份清剿我的人,不是很畅快吗?这就倒了?别忘了你还欠我钱呢,你死了我找谁要去!”
李由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丰年的代理总裁,是在荣福华又一次把不知名药剂注射进自己身体时,意识仅剩之际,他对荣福华说:“我的愿望,把丰年送给我吧!”
“这个不行,不过,你可以坐到我的位置上来,你来当丰年的总裁。”荣福华还是那副眼里除了试验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他不愿意把丰年拱手让人,因为他还需要丰年为他提供试验的资金和人力。而答应李由把丰年总裁的位置给他,是因为他有这个自信,李由不可能扳倒他。
李由退了一步,答应了,因为他没有其他的路能够往前走。他升任总裁之后对曾经参与过试验策划的“熟人”下手。一个一个的找借口、找理由把他们赶出丰年,或者身败名裂,或者牢底坐穿。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荣福华多年的积淀,这一次,他惨败。
荣福华把所有的股份转到他名下,换回真金白银,李由因此背上一身债务。而现在的丰年,如同一副空壳。城建计划掏空了所有的流动资金,又因为把城建计划的原定方位随意调离,引发民众,尤其是原本可以享受到拆迁金补贴的群众及其不满,在网络上肆意发布不良言论,丰年股价下跌严重,再过几天,丰年将一文不值。
荣福华把这些景象尽数展现在李由面前,李由冷哼,“那你过来,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怎么会?我只是好心过来提醒你,别轻易放弃,也别想着逃避,你这辈子,都逃不开我的手掌心,我就是让你明白,你就是我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安安稳稳地扮演好你的角色。”荣福华击掌,向身后人示意,转身就走了。
荣福华享受这种把人玩弄鼓掌之间的快感,他今天确实没有想要对李由做什么,况且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也算不上乐观,李由给他注射的药剂,不是假的,不过他运气好,提前注射了阻断剂,不然,真就被他们几个年轻小鬼给算计了。
郑弦,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