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一）
罗博戴着一副巨大的黑框眼镜，拎着医药箱。瞥了一眼给他开门的荣年，毫不客气地进了房间。
他利索的带上橡胶手套，掀开被子目不转睛的给李由检查身体，瞟到李由后颈上的抓挠撕咬痕迹，问，“这也是你抓的？”
荣年不好意思地去看罗博手指的方向，挠挠头，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做出这样的行为，但是记忆反馈给他的只有他不停的索取，不停的释放出求ai信息素妄图得到回应。但是失败了，自己失控的咬伤了他的后颈，李由血液的味道都是甜蜜的……不对！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荣年掐了自己一把。
“没有，我没有抓他。”荣年回复道，罗博“哦”了一声，开始上手想要把李由挪去浴室。在他把双手放在李由膝窝下时，荣年掰住他的肩膀疑惑道“你要干什么？”
“他后面的撕裂伤比较严重，有出血情况，我要给他清洗干净才能上药。”罗博神色依旧冷漠，他以前是荣福华研究所里的研究员，不过中途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对姓荣的没有好感。后来被李由收入麾下，定期观察他的身体情况并帮助研发抑制SV药剂副作用的特效药。
荣年向他伸手示意把李由交给他，“我来帮他清洗。”
“哦，也行，那你去吧！”罗博干脆地李由放到荣年手里。“洗干净点，别有遗漏，身体上也洗干净，不要用沐浴露。”
荣年应声表示知道了，就抱着仍旧昏睡的李由进了浴室。他小心地把李由放在浴缸里，用流动水冲洗着他的身体。
体表的污秽都还好去除，但是私密处的撕裂伤，血痂和干涸的米青液混在一起，糊成一团。荣年用清水冲了之后慢慢地清理着，但是敏感地带的不适还是让李由难受地用手去挡。他意识还不是很清晰，力气也小。荣年一下就控住了他的动作，以免把伤口再撕开了。
“别碰我！走开！”李由眼睛都没睁开，抗拒着眼前人的靠近和触摸。荣年以为是昨天的经历让李由厌恶他了，心中不安，但此时没空想那么多。 荣年一手捏住李由乱动的手，一手伸下去，抠弄着后ting。痛感加剧，李由就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间段醒来。
“小年？你在干什么？”李由猛地推开荣年要起身，又因为身后的疼痛跌倒在浴缸里，荣年赶忙去扶他，“我什么也没干，你先别激动，罗博已经到了，是他说让我给你清洗的....你后面，受伤了...”
“嗯，知道了..”李由揉揉胀痛的太阳穴，遮住眼睛挡住自己的难堪。这种如同孩童把尿一般的姿势坐在一个小自己九岁的人身上，还任他在自己身上四处摸，李由自认为并不是一个有极强自尊心的人，但这实在是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了。何况这人还是荣年。
李由侧过头去，手臂下发出闷闷地声音“好了吗？”
“马上好了，我去拿浴巾。”荣年拿浴巾给李由包好，圈住他的肩膀想把他像来时一样抱回去。李由撇过头去，无声地推开了荣年。自己撑着墙壁缓慢挪了出去。荣年则在默默地站在后面，喉中涌上一股酸涩感，眼神里满是落寞。
罗博就等在外面，看见李由自己出来还有些惊讶。
“你醒了！”
“嗯，辛苦你跑一趟了。”李由走到床边，屁股着床那一瞬间他突然像弹簧小丑一样站起，罗博知道他是因为身后的刺痛。便让他转过身去趴好。
“下ti 撕裂比较严重，腺体受损，伤口发炎导致发烧，其他的体表撕咬都是外伤，多喝点水，注意按时吃药，尽量卧床休息几天。这几天饮食清淡点，不要给自己找罪受。”罗博摘下手套，从箱子里拿了注射器和吊瓶准备给李由打退烧针和盐水。
“知道了，我会照顾好他的。”荣年也从浴室出来了，
李由身子一僵，镇定道“不用了，这里罗医生会照顾好我的，你先回学校吧！”
“我...是我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应该负责！”荣年双目发红，剑眉紧蹙。
“我不需要你负责，我们都是alpha，即使咬了腺体也没有标记。昨天你喝醉了，我就当是‘一夜情’了，我这么大一个人，不需要你来操心。”李由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看起来满不在乎。
荣年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憋出一句“可是我喜欢你，我想照顾你！”
李由捏捏山根，以此来缓解自己的高眼压。“荣年，你是我弟弟，你的喜欢也只是对哥哥的喜欢，可是哥哥现在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不，不是对亲人的喜欢，是只喜欢你，想和你成为伴侣的喜欢！”荣年大声道，声音里还带着委屈和不甘。可是李由现在没心思、没精力来处理这么大的信息量，他无力地摇摇头，“你先回去，让我好好想想！”
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从荣福华到荣年，给他输送了太多信息，李由不知道该把哪些放在优先的紧急处理位置，只好逃避似的先驱赶荣年。不让他掺和太多。
见李由态度坚决，荣年强压住心底的憋闷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麻烦你了，罗医生。”接着便推门走了。
（二）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不过有些太安静了。
一直在旁边装透明人的罗博此时出声道“你昨天注射EL药剂了？又开始痛了吗？”
“嗯，昨天得到了一些以前荣福华拿我做实验的视频和他的犯罪证据，情绪变动过大，回来之后就发作了，这次是腺体部分，疼得最为厉害。”李由脸朝下趴着，白皙的手上插着针，药液一点一滴地流进他的身体。
“我记得上次是小腹，对吗？”罗博整理着药箱里的东西，拿了器材抽了李由一管血，他小心地把血液放好。
“嗯。”罗博曾经是荣福华的副手，原名叫郑弦，但是由于理念冲突外加利益相对，罗博提出辞职，但荣福华不仅不愿意放人，还打算把罗博一辈子困死在实验室里。
李由知道后帮他逃了出来，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作为回报，李由从荣福华手中逃脱之后，就一直由罗博在管理他的身体。而至今为止SV药剂的副作用一共发生过两次，一次就是分化那次，一次就是昨天。
“难怪腺体被你抠成那样。不过你那弟弟下嘴也不轻，看来是真喜欢你啊，你打算怎么处理？”罗博一边给李由脖子上缠纱布一边问。
“他还是个孩子呢！我不和他计较。小孩子说得话不能信的，今天说喜欢你，明天说不定就喜欢别人了，而且他是我弟弟。”李由微抬起手捡了个枕头垫在身下，让自己稍微舒服点儿。这个问题在李由脑海里过了千百万遍，他没有找到答应成为荣年伴侣的理由，或者说借口。
不说他们俩都是alpha，就是兄弟这个身份也会把他们推向风口浪尖。而且自己昨天还答应了季绵的合作。如果这时候把荣年扯进来，那么就等于李由要当着荣年的面策划如何让他的父亲死的合理。李由不想让荣年背上这桩债，才把荣福华放在疗养院里，而没有选择直接动手。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同意！但是看着刚才荣年委屈的样子，李由又忍不住心软。算了，大不了之后再想办法哄一下就好了。再说了，荣年对自己的感觉大概率是青春期的躁动，等到他遇到自己真正动心的omega，就不会再喜欢硬邦邦的alpha了。昨天在晚会上的那个，就挺不错的......
罗博看李由这副自欺欺人的样子，没再多说话了。还是李由问他，EL仿制剂研究的怎么样了？
“EL和SV的配方荣福华一直是攥在自己手里，我只能通过当时带出来的那些数据去分析它们的成分和比例，现在大概进行到了一半。我会加快速度的！不过，即使研制出EL仿制剂，你又打算怎么办？一辈子依靠着它吗？EL带来的是神经感官的中断，疼痛是身体在你面临危害时的警示，如果你因为过量注射EL药剂导致丧失感知疼痛的能力，那就是失去了最基本的防范能力，你出任何一点意外都会导致下地狱的后果。”
罗博严肃地向李由阐述着这些代表尖端科技的药剂会对他身体带来的影响。
李由的脸趴在床上，半天没回复，罗博甚至都以为他又昏睡过去了。小幅度地推了一下他的后背。
李由嘶哑的声音传来“我能怎么办呢？荣福华当初在我体内注射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试剂都没办法让SV发生反应，既不能代谢，也不能对抗。可是在他发挥作用的时候，我真的好疼！脑袋无法思考，只知道像只野兽一样去把那些溃烂流脓的地方撕咬下去。我真的受不住那种痛。昨天发作的时候，我以为我要被撕成碎片了...他们要把我吃掉了，可是我不能被吃掉，我还得把这些东西都还给荣福华！”
“哎.....”罗博无力反驳，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放缓了吊瓶流动的速度，给李由掖好了被子，关门出去了。
李由一觉睡到晚上，罗博大概已经走了，吊瓶打完罗博给他拔了针，留下一截白色的胶布在手背上十分突兀。李由爬起来透过窗户恰好看到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灯火通明中李由的背影在黑暗中显得尤为孤独。他又想起了荣年的告白和昨晚的不可控。
“真是疯了......”李由嘴里念叨着，不知为何，他不因为荣年感到生气，心中甚至有一丝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