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腥画面的加持下，看台上的叫喊声更热烈了。
“撕碎她！”
“咬死她！”
“杀了她！”
……
向锦有些听不真切，疼痛感也已经麻木了，只感受到身后野兽的鼻息和饥渴的咀嚼声。
她想向这个垃圾斗兽场比个中指，但是已经懒得动了。
都什么破事儿啊，她真的很想睡觉。
系统说她的血肉会无限再生，躯体永远不灭，灵魂也一样，所以她才敢跳下来救人的。
大不了把老虎喂得撑死过去。
疼痛也刚好让她从还没来得及消退的高烧和困意中保持了几分清醒。
怀里的祝行川好像动了动，向锦赶紧调动力气拍了拍他的背碎碎念：“别动，你先别动，让它咬我，我不会死，你得活着。别急，我想想办法哈，我想想办法。”
想想办法。
想办法。
办法。
等等？
向锦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突然懵了一下。
她是不是可以不来救人？
刚刚太慌了，只想着任务对象不能死，不然她就永远回不去了，但，祝行川被这只老虎吃掉是不是也可以？
如果祝行川没了，修仙界就不会被炸了，直接任务完成然后回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本不该死在这里的祝行川突然丧失了求生的意志，但这可能是个回家的捷径。
向锦没看到的是，怀里的祝行川舔了下唇边刚刚被她溅上的血，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有了几分神采，然后他指尖出现一缕黑雾，朝老虎的耳朵钻去。
向锦一边向系统询问反派死掉是否算任务完成，一边准备着松手跑路。结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老虎就轰然倒地。
向锦：？结束了？我的肉有毒吗？金手指？
押人类赢的观众们兴奋的不得了，他们才不管老虎是怎么死的，反正他们赢了，把向锦的出现也只当做是额外表演。
另一部分观众却愤怒至极。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不算！再来一场！”
“放狮子咬死他们！”
没一个正常人，全是疯子。
斗兽场的看场人跑过来查看老虎的情况，然后宣布老虎已经死亡，并且立刻开始清理擂台，让祝行川抓紧退场，对于向锦的闯入不是很在意。
向锦还是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死死拽着祝行川的胳膊试图平复情绪。
她扭头看了眼那只吞下她不少血肉的老虎——瘦骨伶仃、伤痕累累，被几个人拖着往场下去。
又偏头看了看沉默的祝行川，几乎同地上的伤虎一样凄惨。
向锦叹了一声，把刀塞回祝行川手里，说：“走。”
这不到四十分钟的经历实在让她这个城市白领有点接受不能。
祝行川没吭声，垂眸盯着向锦拽住他胳膊的那只手，眨了眨眼，很乖顺地跟她走了。
系统很关心地问：“向小姐，您还好吗？”
向锦：“还好，怎么了？”
系统：“刚刚的场面过于血腥，我担心您产生心理问题。说实话，您一边说着害怕一边使劲儿往前冲的行为实在有些疯狂，不太像和平社会的公民。”
向锦很冷静，“是吗，我本来是可以不疯的，毕竟我都打算辞职回老家捡破烂了。”
996就已经让人很崩溃了，又被迫穿越到一个杀来杀去的修仙界，还有谁不疯。
往外走的路上有不少和祝行川一样的孩子，看不出年龄和性别，但都带着一身伤。大多孩子目光呆滞麻木，也有几个眼睛里满是狠绝，握紧了刀等待着自己上场。
走出候场区的通道，眼前是排列有序的小房间，和现代的监狱看上去差不多，中间有个明显大了很多的屋子，看上去比其他房间舒适很多。
向锦摸了摸残破的外套，口袋还在，手机竟然也没掉出去。
开锁看了看，没坏。
意外之喜。
站在原地把手机格式化，确保不会泄露自己的任何信息后，向锦把手机揣回口袋，牵着祝行川往正中间的屋子走。
“你好。”她敲了敲门，“我来买人。”
系统告诉她这个斗兽场的收入一方面来自于观众们的下注，另一方面来自于人兽买卖。
在人兽搏斗表演中，经常有观众会把看上的人或者凶兽买下来为自己所用，所以把祝行川从这里带走应该还挺容易的。
但系统表示自己除了提供信息和陪她解闷外没有其他用处，所以钱的事儿需要向锦自己想办法。
屋子的门没开，窗户开了条缝，里面的人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才把整个窗户打开，露出一张丑陋苍老的脸。
那张丑脸的主人伸出枯槁的手掐了个诀，祝行川的胸前便出现一片红色的光，上面写着他的个人信息。
向锦：嚯，这可比简历方便多了，不愧是修仙界。
“人二十七号。”丑脸说道，“非卖品。”
啊？向锦愣了一下，不是，怎么还有非卖品呢。
她想了想，冷哼一声，“从未听闻贵场还有非卖品这一说，不会是店大欺客以为我付不起钱吧。”
丑脸再次看了看向锦那从未见过却明显是上乘料子的奇装异服，以及虽满身血却仍神色平静的姿态，他没有怠慢，语气中带了些抱歉，
“客人有所不知，这二十七号早些年为了自己不被卖出去，接连杀了六个要买他的客人，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们场主从百年前建下斗兽场起就有不杀奴隶的规矩，所以我们只好给他安排强大的凶兽想让他死在擂台上，但他越战越强，还杀了场主的宝贵白狼，从那之后我们干脆就不再卖他，随缘去了。”
震惊向锦一百年。
不愧是未来魔王，还真挺凶的，既然这么凶，刚刚怎么突然在一只瘦弱的老虎面前放弃抵抗了，好怪。
向锦一边想，一边放开手，悄悄离祝行川远一点。
她背上的肉还没长全呢，别一会儿这小子再给她心口来上一刀。她不会死，但能疼晕过去。
祝行川却主动拉住了她的手。
向锦的身子僵了一下，但很沉稳，“先别杀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决定立刻道歉，态度非常诚恳，“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想救你出去，但并不知道你不愿意离开这里，我以为你刚刚跟着我走是愿意的，所以才没和你商量，我没有想强迫你。”
“我愿意。”
声音不太清晰，向锦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道：“什么？”
祝行川的嗓音里仿佛有刀片划过，沙哑粗粝，“我愿意的。”
他看着向锦，说道：“你买我吧。”
啥？
向锦和丑脸都愣住了。
但祝行川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让人震惊的话，只是侧着脑袋盯着向锦背上乱七八糟的伤口看。
有意思。
他上一世几百年的生命中，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这重来的一世好像有点不一样。
本是想死的。
但她说要让自己活下去，那就先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