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陆俞和燕双颐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得全被容寂然和明颜听到了,明颜心下一沉,密音容寂然:“大师兄,我们真的要带着燕双颐出这结界吗?”
燕双颐和容寂然多年的死对头了,再加上他还是个魔修,万万没有道理让他得了这个便宜。但是明颜又无法自己去决定,只能询问容寂然的意思。
“便是不带他,他身边还有个无辜的人。”容寂然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
明颜有些急:“可是,大师兄,那女子明显与燕双颐交好,万一也是魔修……”
“她既能帮着你们对付那女妖,又怎会是恶人?”容寂然皱眉,“与人为善,你学到哪里去了?”
明颜脸一红,恹恹应了一声,不再言语。她心中愤慨,与人为善那也不能是对着魔修和魔修身边的人吧?
再者,他们金陵容家哪有什么‘与人为善’的说法?这样的话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说的。除了那重光道长俞麓之外,还能有谁?
死了三年的人突然昭告天下说是复活了,明颜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是眼见着容寂然赶往昆山这一路上一会儿笑容满面一会儿又愁容满面的,她心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
容寂然当年瞧着似乎并没有多喜爱俞麓,可俞麓身亡在百鬼夜行之时,他几乎也丢了半条命,甚至想要跟着俞麓去了。这是明颜万万没有想到。
她不知大师兄何时情根深种。
陆俞和燕双颐不知道那师兄妹之间的对话,这会儿还在聊着事。
“你能感应到红月吗?”陆俞是追着红月进来的,这会儿没看到红月,自然是担心的。
燕双颐道:“没有结界能困住它。”他说的是实话,红月是一等一的妖兽,修为更是在燕双颐之上,但凡入了结界,就一个字‘冲’。闷着头就一路冲,红月可不管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冲就完事了。
陆俞不知道这些,只当是燕双颐心中有数,便也点点头:“嗯。”
四人仅凭着一个火折子往前摸索着,周围不断传来了水滴声,就连空气之中也尽是潮湿黏腻的感觉。陆俞感觉自己后被都湿了,实在不舒服,伸手摸了一把,触感黏腻。她一惊,把手放到眼前一看,手中有一只蚰蜒,白色的粘液沾了她一手。
陆俞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却还是忍着恶心道:“这里不对劲。”说着,把手举到了燕双颐面前。
听闻,明颜和容寂然都回了头,明颜轻呼了一声,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燕双颐抬手,捏起那蚰蜒,而后催动灵力,指尖燃了火,把那蚰蜒直接烧了。
“怎么会有这东西?”明颜五官都快扭曲到一起了,这种黏糊糊的东西真的很恶心。
“我后背摸到的。”陆俞的脸也白了,她这话一出,燕双颐看向了她的后背,果然还有两只,他立马烧了。
“不是结界吗?”明颜看着陆俞沾满了粘膜的后背,实在觉得恶心,转过了头,“怎么会这样?”
容寂然皱眉:“应该是我们来的地方诡异……”
话未说完,却有一阵强风吹过,耳边尽是风啸声,左边却在这时露出了一点光亮。四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走了过去。
虽然胆大,但是四人皆捏了护体决,即便当头给他们来一下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好在,跟着光亮进来后并非是什么险恶之地,而是一处水牢,一身着嫁衣的女子被锁住了四肢,垂着头。
听到了动静,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了已经腐烂了的半张脸,一双凸出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四人,呢喃道:“一下子……四个……吃……”她的声音实在太过低,四人皆未听清楚。
“你是何人?”容寂然开口,鼻子几不可微得动了动。
实在是这水牢的味道太过难闻了,腐肉的味道还是其次,还有股说不上来的令人呕吐的味道。
明颜和陆俞纷纷用袖子掩鼻,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女子并未搭理容寂然,又垂下了头,犹如枯草的头发再一次掩盖住了她的脸。
周围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容寂然将火折子盖灭,放入怀中,而后四处查看了一下。
这是个方形的水牢,四周墙壁上各有一个倒斗,涓涓细流从那里流出,墙壁四角处各嵌了颗夜明珠,整个水牢都是幽幽的绿色。房间的水高至他们腰间,他们刚刚来的入口处应是贴了什么符咒,防止水牢里的水漫出去。
燕双颐走到那女子面前,开口道:“织苑?”
女子猛地抬头,盯着燕双颐半晌,哑着嗓子开口:“你是,谁?”她的声音哑而糙,像是年近八十的老妪一般。
“燕双颐。”燕双颐自报家门。
“原来是你……”织苑眼神空洞。
陆俞疑惑道:“你认识她?”
“蓟城,城主。”燕双颐瞥了一眼容寂然,“容大公子居然不认识?”
被点名的容寂然噎了一下,他的确不认识蓟城的城主,金陵颇大,蓟城不过就是边角的一个小城罢了,他也不可能金陵地界的所有城主都认识一个遍。
“不是说城主常年卧病在床?”陆俞开口,解了容寂然的尴尬,“如果这个是城主,那常年卧病在床的是?”
“呵。”织苑轻笑一声,“喝我的血,以为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一听陆俞说‘卧病在床’一事,织苑露出了笑,只是这笑里头带着森森寒意,加上她那已然腐烂了的半张脸,在其他几人看来十分的恐怖。
陆俞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又道:“所以城里头的百姓出不去,是因为他用这四方阵困住了你?”虽说这是水牢,但从门口进来之时,她瞧见了贴在墙壁两边的符咒,匆匆一眼,辨认出了是四方阵的符咒。
四方阵分为阴阳两种,阳四方就是普通的一种困人的法阵,而阴四方锁的则是一个人的魂魄,只要被困住就很难自己从阵内脱身。当然,阴四方使用也很受限制,像是必须在阴暗潮湿处,又像是只能锁定一个人的魂魄,其他人便是进进出出都不会被锁定。
困住织苑的,应该就是阴四方。
“我的魂脉维系着整个蓟城,咳咳,我走不出这四方阵,他们又如何出的去蓟城?”织苑咳嗽了两声,目光里裹着恨意,“燕双颐,你替我杀了他,哦不,千刀万剐,让他魂飞魄散!”
燕双颐到退一步,摆手:“我不干。”说完又朝着陆俞看了一眼,低咳一声,“我虽身为魔修,但我亦有一颗向道的心,你这要求太过残忍。”他一本正经说出这话,惊得其他三人瞳孔放大,皆以为自己耳朵幻听了。
倒是一边的陆俞满意点头,对燕双颐这一番话颇为赞赏。
织苑:“他死不足惜!”
燕双颐:“浪子亦有回头的机会。”
织苑:“他作恶多端,怎会有回头之日?!”
燕双颐:“你杀念太重,会入魔。”
明颜:“……”服了,这里就你一个魔修,你这话说给谁听的?
织苑被气得连咳了好几声,又道:“他不死,你们也出不了蓟城。”
燕双颐:“请问,他此刻身在何处?”
“……”织苑不知,这别人嘴里威风凛凛的观风尊主竟是此般模样,实在有辱……魔修形象。
陆俞叹了口气,只当燕双颐年纪还小,偶尔还喜欢恶作剧,开口道:“城主,你为何会,落入此般境地?”即便是要替她报仇,那也得弄清前因后果,也好知晓这事到底是怎么一个说法。
织苑神色异样,而后叹了口气:“当年,蓟城交到我手中之时正值魔修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