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怎会知道,尹双洲在那一扇、或者说是那一刀中,都看到了什么。
便是武圣帝令笙,见了那一刀,也不禁眉头一紧。
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宇文战燎的意图,他眉心这才又缓缓舒展开来。
“怎么?吓着了?”宇文战燎将那已锋芒尽敛的红莲折扇一合,一派纯良无害、天然无辜的关心一句。
“别这么一副见了神鬼妖魔一样的表情,缓缓神,记住刚刚的感觉,好生感悟,这一刀,足以助你离三十二重天更近一步了。”
尹双洲还真依言缓了缓神,“多谢、小师叔赐教!”
这一声小师叔叫的,虽然仍有些蹩脚,好在是出于真心。
“有脾气,能屈能伸,不顽固,很不错。”宇文战燎点了点头,甚为满意。
眼波一转,他继续走向了霍佛尘。
“到你了。”
“大师侄,你喜欢怎么玩?”
一声大师侄钻入耳中,霍长门主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本王听说,你在六门试之时,以一道剑意为试,拜师会上,又是以一道剑意择徒,那今日,本王也赠你两道剑意如何?”
“……”摸不透这位祖宗的脾气,又瞥了瞥仍惊魂未定的尹双洲,霍佛尘留了心,没有轻易应承什么。
“别紧张,这次不会如方才那般粗暴了。”
说是这么说,他的话霍长门主可没敢全信。
“呵呵……”宇文战燎何等精明,自是一眼便瞧出了他所有心思,却并未理会。
“无上殿的石壁上,有两道剑意,皆是一年多以前,本王未入道仙之境时所留,稍后你且与他一同过去,试试能领悟几分。”
他红莲折扇一抬,指了指佟三锤,后又悠悠说道。
“若是你能悟得八成,即便入不了道仙之境,半步道仙还是不难达到的。”
“……道仙之境?”
这几个字光是听着,便仿佛有着某种魔力,更别说有朝一日自己能够企及。
所以那一刹,霍佛尘怔愣惊撼之余,甚至有些恍惚。
宇文战燎却并未在意他的反应,绯瞳幽幽一转,最终落向了立于帝令笙身侧的信知回。
“至于你……”
“咳,那个……见过小师叔。”信大少咳嗽一声,笑容满面的朝他见了一礼,那般模样,比起尹双洲的能屈能伸完全高出了一个天地。
“呵……”轻笑一声,宇文战燎看着他,却并未如待其余六人一样将他扶起。
而是踱近几步,别有意味的细细打量。
“……?”信大少挑了挑眉,不用人扶,径自收礼起身。
“本王自问待你不薄,这么多年没少关照你,如此说,你可认?”宇文战燎忽然问道。
此言一出,不禁又惹得在场几人一惊。
“小师弟同小师叔之间,也有这么深的渊源?”佟五爷心直口快,瞪着一双虎目一脸疑惑。
“从第一次相见,我便觉得小师弟不简单,可也没想到,竟然这般不简单。”叶水楼别有深意的感慨一句。
这时只听信知回回道:“自然认,承蒙摄政王千岁厚爱,在下才得以有今日。”
“认便好。”
宇文战燎红莲折扇敲着掌心,模样却似是真心错付的大姑娘一般,黯然神伤,幽幽一叹。
“哎……本王这般待你,全然是将你当做亲传弟子来培养,可你倒好,养不熟的白眼狼。”
“……”信大少眼角抽了抽,不禁无奈又无语。
一直以来,都是他将人惹得无可奈何,怎么一到这人面前,便全部颠倒过来了?
莫不是自己与这妖精八字不合,命里犯冲?
“摄政王千岁到底想说什么?”
“诶,身在师门中,哪有什么摄政王,你同他们一样,唤本王师叔便好。”宇文战燎折扇点在他唇前,纠正道。
“……”信知回识趣的闭了嘴,却更无语了。
说的好听,身在师门中,没有摄政王,那你还一口一个本王?
这话,信大少终究只是在心里腹诽了一下。
这妖精难缠的很,武功又奇高,斗不过也打不过,他是真觉得遇上了对手,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怎奈何,越是不愿招惹的人,他越来招惹你。
“你便没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宇文战燎收扇看着他。
“呼……”信知回舒一口气,“欠你的,我会还。”
“还有呢?”宇文战燎显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还有什么?”信知回迎视着那双绯瞳,一改先前的理亏模样。
“你欠本王的东西太多,原是有一条不必还的路可走,你又偏偏选了另一条。”
宇文战燎敛去了笑意,似乎不太高兴,“既然如此,本王心中不悦,知你一时半会也还不上那么多,便先向你讨些利息。”
信知回闻言,两手一摊,无所谓道,“我很穷,只怕全身上下也没什么东西能入您的眼。”
“谁说没有。”谁知宇文战燎忽又一笑,而后抬手,以无比醇厚的真气蓦然一吸!
“噌!”
一声清响,竟好似利剑出鞘一般!
那一刹,在众人还没有回神,就连信知回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之际——
一个看似真实又虚无,看似虚无又有形的细小之物,竟从信知回体内骤然飞了出来!
下一瞬,信知回面色一变,一把按住了胸口,却还是没能抑制住,一口鲜血喷出!
“噗!”
“小师弟!”
佟三锤和叶水楼都要上前,却被那仙人之手抢先了一步。
帝令笙一掌抵在信知回后心,缓缓将一道真气渡了过去。
而后看向宇文战燎,不由面带愠怒,“臭小子,你发什么疯?”
宇文战燎却并未理会,甚至连看都不曾再看信知回与帝令笙一眼,视线全然投注在手掌之上。
这一变故,不禁让另外的师兄弟六人又长了见识。
他们师父,神仙一般的人物,素来谈笑风生,超然于世,便连沉脸都不曾有过,更别说几时动过真怒。
可是眼下,在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面前,怎么仿佛有种随时都可能暴走的感觉?
而再看那白发绯瞳、红衣红扇的年轻摄政王,几人忽又不禁推翻了一切感想,觉得似乎这般才应是常态。
这样的事,也就应该发生在这样一个旷古绝今的人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