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抬头望去。
这才发现,头上竟还坐着两个人。
求玉楼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偶尔碰见那么一个两个怪胎,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眼前这二位,却着实是超出认知了。
一个丑得出奇。
那黑劲,活像是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
一身花子皮,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好在有着一双很耐看的眼睛,让人不至于太倒胃。
另一个,则恰恰相反。
一袭黑衣,公子翩翩。
一柄墨扇,风流无限。
还有尤其是那张俊脸,生得那叫一个得天独厚。
倘若云史阁的云史簿上有公子美人榜之类的,这位一定能上榜。
而更出奇的,还不止这些。
这位黑衣公子,竟然有着一双蓝色眼睛!
那眼瞳蔚蓝如深海一般,不由看得人又吃了一惊。
那袁公子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看到两位“梁上君子”,他虽然也惊奇了一下,却并未愣神太久,转而又道。
“两万……”
话音刚刚出口,瞧见那黑衣公子从怀里摸出一个枯树皮似的黑令,在手里把玩着。
袁公子不由脸色一变,顿时没了再加价的念头。
“原来是神医信大少啊。”
袁公子微微颔首,向着信知回见了一礼。
“既然是信大少出手,在下自然要给个面子。”
“那便多谢袁公子了。”
信知回向他抱了抱拳,然后身形一纵,便从横梁上跳了下去。
“风铃,接住我!”
风铃:“……”
抬手一挥,一条黄绫飞出。
缠在朝这边飞来的信知回腰上,将他稳稳接到了台上。
黄绫收回,风铃亦朝他欠身一礼,然后又看向众人。
“信大少出价两万两,还有加价的么?”
台下当然无人应声。
即便有人看中了,并且出得起价,“神医”二字,也足以令其乖乖让路。
“承让了。”
信知回向着台下颔首一礼。
之后“唰”地一下,摇开手里的墨玉折扇,不紧不慢走到了那面玉镜屏风前。
可是,就在他抬起手,正要触碰之际,一道人影却忽然闪到了面前。
“爪子拿开,还不是你的呢!”
一条脏兮兮的衣袖直奔信知回扫来。
虽然看似只是轻轻一挥,来势之快,却如电光,让人根本顾不得反应!
信知回急忙收手撤开一步,与那衣袖堪堪擦过。
“臭叫花子,你又想打架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虽然本大少武功不济,但也不会怕了你。”
“呵……”阿万轻笑一声,“你这何止是武功不济啊。”
“你……”信知回举起拳头就要奔阿万打来。
阿万却一敛衣袖,负手而立,“求玉楼,有人要在你这里闹事,你管不管?”
这一嗓子喊出,整个楼里,没人听不见。
“谁要在我这闹事啊?”
五楼之上,一扇门打开。
一袭青衫的玉楼公子手里转动着两个白玉转球,从里面走了出来。
“公子。”
风铃等人齐齐恭敬一礼。
之后便听台下有人兴奋的喊了一声,“玉楼公子!”
要知道,这天下间,就算来得衢安城,进得求玉楼,能够见上这位玉楼公子一面的人,也没几个。
显然,今日是沾了台上那两位的光。
那黑脸叫花子,虽然没人听说过这一号,却无疑是跟玉楼公子认识的。
而且他是和神医信大少一起来的。
又敢跟信大少抢东西。
想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此时,但见他抬手一指信知回,对玉楼公子道:“当然是他,除了这臭郎中,还有谁敢在你这闹事?”
信知回墨玉折扇一合,一扇打掉面前那只黑爪子。
“叫花子,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你也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阿万却又轻笑一声,目光扫向台下众人。
“谁看见了?”
一众富商豪客面面相觑。
敢在玉楼公子面前这样说话。
又敢跟神医信大少叫板。
这人岂会是他们吃罪得起的?
“行了,别为难他们了。”信知回看向风铃,“铃儿姑娘,你说。”
“呃……”风铃犹豫了一下,向楼上的玉楼公子禀道。
“公子,是万爷为了替我们看护拍品,才先动的手。”
信知回一听,脸色变了,“好啊风铃,我竟不知道,你这丫头也是臭叫花子的人!”
“哼。”阿万得意道,“我们铃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哎……”玉楼公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上前一步,双手搭在楼上那雕花栏杆上,指了指两人。
“你们两个,要打要闹,出去解决,别在这里耽误我做生意。”
“谁耽误你做生意了?我正在竞拍你没看到么?”信知回不满道。
“是么?”玉楼公子问向风铃。
“是。”风铃垂首,“这面青鸾玉镜屏风,信大少出价两万两,目前是最高的。”
“好。”玉楼公子一摆手,“那继续吧,还有没有更高的?没有就赶紧打发他走。”
“有。”
玉楼公子话音刚落,阿万便接了一句,“我出价,一万两。”
“一万两?你在开玩笑么?我……”
不待信知回说完,阿万又吐出了两个字。
“黄金。”
“……”
信知回顿了顿,哑口无言。
阿万却又朝他挑衅道:“信大少,继续加价呀。”
“罢了罢了,我又没有妙姑娘撑台,可没你这么财大气粗。”
信知回挥了挥手,一个纵身,跳下台去。
“求玉楼,改天再来找你喝酒。”
“呵……”阿万扬唇一笑,侧眸看向风铃,“稍后会有人带着金子来取货,你们继续。”
这话说完,他纵身一跳,也跟着出了求玉楼。
一场拍卖结束,已是深夜时分。
信知回孤身一人,舒舒服服坐在那高高的顶楼之上,此时正一边赏着月,一边饮着酒。
“大少。”
老金走过来,将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头盒子递到信知回面前。
信知回垂眸,扫一眼那木头盒子。
打开看了看,又将其扣上。
“送回去吧。”
“是。”
老金离开后,周围又静了下来。
只有夜风时不时在耳畔轻轻掠过。
信知回扬起一边唇角,狡黠的一笑。
又灌了几口酒,之后仰头望着天。
那一双蓝眸幽静如沧海,其间倒映着夜空中的明月与星辰,似是可以包揽这天地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