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秦雪只是带着两个幼童玩耍,四个大人在一旁看着,心生欢喜,小灵天生好动,不过两天就和三个孩子闹在了一处,却丝毫不见违和之感,虽已成年,却是孩子心性。渐渐的,又和李婉奚音熟络起来,偶有互动,小院中的阴云消了大半。
这日,程心在府中,手里提着一个纸包,不见小丫头前来,也没见到小灵奚辞,心有疑惑,便去问了陆宁,得知三人另有打算,考虑到女孩子的事他也不便多问,于是不再多费口舌,把纸包递给陆宁:
“这可是最后一串葡萄了,等她们回来,你们几个分一分,再想吃葡萄,就得等明年了!”
陆宁点头应下,伸手接过纸包,两人便道了别。
自从陈祝把葡萄连藤带果,一道送至洛安,府上众人总是接二连三,能有些新鲜果子吃,还有一些,送到酒坊,交给俞文林二人,安排凡坤裘万酿酒,如今这串葡萄,已是藤上最晚熟的一串,这串吃完,就只剩些葡萄酒喝了。
窦鸣远俞文林二人,日子过得清闲,且无聊,本以为接了个酒坊的大事,不成想,新的酒曲还没等酵熟,划好的粮食就不翼而飞了。陈祝前来换粮,洛安囷麓中的粮食不足,但钟默又没打算从百姓家中征调,于是只能从天临调运粮食。倒是偶尔有人家,带着粮食来换些银两,窦俞二人不敢擅作主张,去找庞安商议,庞安恝然而允,让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庞安解释道:
“今年粮食丰收,多收一些也好,只是酿酒早有个量,其余的粮食只管好好贮藏。所谓‘谷贱伤农’,年份好的时候,粮多价贱,百姓又没有长期贮存手段,只能让那些富商大户低价收粮,囤积居奇。一旦年份不佳,遇到天灾,大片粮田减产,百姓再想以之前的底价买回粮食可就万万不能了!你们只管先收,拿一部分陈粮酿酒,新粮不要擅动,我会找仓部司的人过来交接,到时先送仓部保管就好。”
二人受教,回去后就开始筹备收粮工作,等到仓部司的人到来,二人猛然发现,原本说好的是管理酒坊,现在却是在做帮仓部司存粮的工作,只能在心中苦笑。
自从程心和陈祝保罗完成了信息的交换,三人倒越来越像亲友,程心不时就去坐坐,喝点酒聊聊天,当然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闲扯,陈祝坦言,他十分羡慕身在洛安的程心,这阵子饭菜酒肉,吃得十分舒心,哪里像广阳那般,且不说饭食无味,就是想畅快地吃个肠撑肚饱也不可得,身在洛安这段时间,两人都吃出肚子来了。陈祝所言,程心不好确定是真是假,广阳苦寒是真,邢王胞弟都不能放开了吃饱,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可想想现在种地的那水平,似乎也有些可能。至于吃出肚子来了,那就是在说,这阵子太过悠闲,无所事事,只吃不动,身上长肉了。但是三人都知道,让他们出去乱转是绝对不可能的,安生在这待着,大家都能少许多麻烦。
程心现在虽然闲散,却已不似当初,钟默真的同意了程心的要求,派了一些又多年耕种经验的老农,再加上庞安,都由程心统管设置了上林监苑,还单独划出一片宅子作为办公地点,但实际的工作场合还是在田间地头,那处宅子更多的是用来作会客厅、会议厅和种苗贮存地。
程心辞别了陈祝,便来到的这处宅子,新换的“上林监苑”的牌匾做工十分简陋,也没有什么高端大气之说,宅子也和稍大一点的民居无异,一个小富之家就能买得起的房子,果真是一切从简。如果不了解其中内情,路人一定以为,这家房屋的主人有些怪癖,不挂府不挂宅,挂个奇奇怪怪的上林监苑。
程心倒是挺满意的,起步阶段也不必太过铺张浪费,农业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一蹴而就的,按照钟默的说法,等个三四年,他就能让天下大定,如果真是如此,那程心也就能侍弄个三四茬作物,这么个院子是足足有余了。在监苑转了一圈,程心更加称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一些华而不实装饰,各类桌椅床榻书几茶炉应有尽有,最主要还是屋中的几个大柜和后院特意挖的几个地窖。柜子当然是按照衙门卷宗公文柜的样式来做的,有些为了便于存放少量样品特地做了改动。后院的地窖,挖得极深,还特地分好了类别,区分的根据就是能不能下人,都知道下地窖之前要带一盏油灯,测一下其中的二氧化碳含量,灯不灭人可下,灯灭还要下人就会有性命之忧。这些地窖有标注就是不下人的,先前投火封窖特意先耗尽了其中氧气的,专用作储存一些需要长时间休眠的种子。目前的技术条件,能做到这样,程心已经十二分的满意了。
程心走到柜前,拉来了一个抽屉,里面有一个小纸包,是不包括手指的掌面大小里面的几百粒,正是前段时间发现的野葱的种子,接近草莓籽大小,昨天刚接到消息,士兵将葱籽收集完毕,先送到此处封存了。程心拿起毛笔,写下“唐葱1号”的字样,贴在抽屉上,又看了葱籽几眼,恋恋不舍地把纸包还原,放到抽屉里。
柜子旁边还有几穗狗尾巴草,这是程心先前安排人放这的,从洛安回来时,程心特意对路边的狗尾巴草进行了筛选,留下了的分蘖少,籽粒饱满,穗子颀长的几株,这就是以后杂交培育的样本,程心找了几张方纸,把各个草穗的籽粒轻轻剥下来,各自分类,分放在一排的几个抽屉里,分别写好“唐粟1号”、“唐粟2号”、“唐粟3号”、“唐粟4号”……
接着,又从身上掏出了两个小布袋,一个装的是黍种,一个装的是棉种,程心重复先前的流程,写好标签,把种子存进柜里。程心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下个春天要忙得焦头烂额了。
程心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门房护卫也都默不作声,一切都静悄悄的,就像这座上林监苑,悄悄地成立了,天临也有一处宅子,差不多的配置,却多了很大一片空地,是以后用作养殖场的。
程心又漫步到麦地尽头,看着麦苗又高了一节,心中的喜悦油然而生,他很庆幸,现在麦苗还没遭虫害,蛴螬、蝼蛄、金针虫,这些地下害虫对幼苗为害极大,万幸一切都好,否则他还真得拿出毕生所学去考虑如何应付虫害,又或许,这个世界,虫子就是和地球有些差异。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 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