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小灵想去街上转转,钟默又给了她一些银两,派人去问问奚辞有没有时间。不久,奚辞就来到了王府,小灵心生歉意“这么晚了,麻烦奚姐姐了”,奚辞沉默不语,绝美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越发清冷,她背过身,招手示意小灵跟上。
早些时候,秦家小院,一家人吃过了晚饭,秦朗信守承诺,牵起妹妹秦雪,跟母亲打了招呼,两人便一起出门去看花灯。
中秋佳节,皓月千里;洛安城中,华灯初上;亭台楼阁,披红挂彩;烛光灯火,随风摇曳;大街小巷,川流不息;莺歌燕舞,袅袅娜娜;说书弹唱,引人入胜……整个洛安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之中,街头人来人往,贩夫走卒,吆喝呐喊,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
小丫头和秦朗手牵手走在街头,像一只欢喜雀跃的小鹿,蹦蹦跳跳,瞪着充满了好奇的大眼睛,盯着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花灯,目光迷离,这些花灯,或流光溢彩,或晶莹剔透,小丫头每次看到漂亮的花灯,就叫嚷着指给大哥看,让大哥把她驼起来走近些,目不转睛,看一会儿,再去找其它更精美更梦幻的花灯。
小灵也已经出门,跟在奚辞身后,两人从街上走过,路人侧目,香风阵阵。转到车水马龙的大道,几个江湖卖艺的正在表演杂耍,小灵跑去凑热闹,跟着一旁的观众连声叫好。奚辞不屑一顾,“全都是些花把式。”
真的很难想象,如今的洛安竟会是这样一片鼓乐齐鸣红飞翠舞的繁华景象。多年前的洛安,百姓疾苦,贪官污吏横征暴敛,土豪劣绅仗势欺人;两年前的洛安,匪盗猖獗,残害百姓,杀人夺财,无恶不作;直到唐军到来,剿匪荡寇,血战荒原,又斩贪官杀污吏灭土豪除劣绅,一整个满城风雨,血流成河,尸积成山,遍地枯骸……没人能想到,两年过后,洛安会是这幅图景,仅仅两年,洛安的人口不仅翻了几倍,没了官吏士绅的欺压,百姓的日子也越过越好。当年杀完人,并没有瘟疫大肆爆发,唐王派人清理尸体,集中焚烧,洒扫街道,除污去诟;后来又派人改善种植条件,传播田间管理技术,粮食的产量明显提升,人们不仅能吃饱饭,有的人手中还有了余钱,出去做些小生意。那些安分守己节用爱民的士族,不仅在这场清洗中活了下来,还摆脱了官吏士绅这个集体的欺压,他们融入普通百姓,以合作的方式把店铺开起来,那些技术工人就成了稀缺人才。
只可惜,当前的农业生产,条件十分有限,虽然某些商业技术,如白糖、玻璃、瓷器等,发展迅速,但茶馆酒肆这类商铺,仍旧未能出现。茶叶极其珍贵,普通百姓可能见所未见;油,也只在逢年过节,百姓才舍得点上几滴;酒,因为禁酒令的缘故,酒肆始终没人敢开。乱世之中,总有些胆大的,贩卖私酒,杀头肯定是不至于,但也免不了重责二十,没收违禁所得,酒贩子本人,则上了重点关注名单,因为禁酒令即将放松,这些人手握酿酒技术,以后大有可用武之地。
小灵和奚辞来到一个小馆听书,说书人从祖神降世到群雄割据,从上古传说到宫闱秘事,洋洋洒洒讲了个遍,这其中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没人在意,众人只管听得高兴。小灵丢了一块碎银,说书人激动不已“姑娘可真是谢谢您们嘞,两位姑娘这手笔,老小儿一看,就知道不凡,真真是国色天香风华绝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端庄高贵仪态万方啊!”小灵捂嘴轻笑,媚眼如丝,众人原本都在认真听书,闻声看去,个个都是惊艳不已“嘿,你看人可真准!”眼看要成是非之地,奚辞拉着小灵就走,说书人连连摇头“这听得好好的,怎么就走了。”众人也长吁短叹,深感惋惜。
奚辞拉着小灵,接连转过几个街角,才缓缓放慢脚步,她表情严肃,语气清冷“都是些没必要的麻烦”。小灵心思急转,又装出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低头摆弄着柔荑,眼睛向上斜睨奚辞,语调听来楚楚可怜“知道了,奚姐姐”,这般我见犹怜的神态,让奚辞也不忍狠心呵斥,她的面色缓和,不再严肃,只是依旧不做回应。
一道熟悉的稚童嗓音传入小灵耳中,“沈姐姐奚姐姐”,寻声看去,小丫头又坐到秦朗脖子上,正兴高采烈地朝她们招手。秦朗有些纳闷“小雪?又看到沈姑娘奚姑娘了?在哪呢,我怎么看不到?”小丫头咯咯笑“因为现在我比大哥高呀”。穿过人潮,四人再次见面,秦朗把小丫头放下来行礼,小灵扶住秦朗“哎呀,不用这么客气”奚辞仍是微微颔首。小灵把小丫头抱起来,感觉有点重,“姐姐好香呀”小丫头笑着说,小灵吃力地喘着气“哎呀,小雪,姐姐抱不动,让姐姐歇会儿”小丫头很乖巧“好”,跳下来牵住大哥的手,四人一起在灯火通明的街头漫步。
小灵和秦雪一路有说有笑,亲昵非常。小灵玩性大发,也像个小姑娘似的,和小丫头追逐打闹,捏着小雪肉嘟嘟的小脸,“小雪好可爱哦”,奚辞和秦朗跟在身后,秦朗很不自在,局促不安,奚辞瞥了他一眼,口吻似在叹息,“不必操心,随她们去吧”,秦朗心中稍安,向奚辞抱拳,奚辞只当没看见,目光跟随前面两个女娃,秦朗迈步上前跟上奚辞。
今晚的洛安的确热闹极了,到处都是人潮涌动,一个小贩摇着拨浪鼓走过,被小灵叫住,小贩回头,惊叹“呦!小姐,您要买拨浪鼓吗?”小丫头兴冲冲地跑过去,“我要买我要买”小贩堆起笑脸,哄逗小雪“这谁家的丫头?怪可爱嘞!”拿出一个拨浪鼓递给小雪,小灵付了一块碎银,小贩赶紧找零“谢谢您嘞!”两人又走过一个小摊,是卖泥塑口哨的,把哨子做成了多种动物的形状,小丫头拿起一个呜呜地吹,口水沾在哨子上,嘴唇被染得黑不溜秋,小灵拿出手帕给她擦干净,小贩笑道“无碍的无碍的,用料都是能吃的,进到嘴里也没事”小丫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真的吗?”小贩笑得越发慈爱“真的真的,小丫头,要不要买一个?”小雪拿了两个彩鸟状的口哨,递给小灵一个,不禁让她联想到小时候庙会上卖的鹧鸪哨,小灵接过哨子,付了钱,两人手牵手,又朝其他小贩的货摊凑了上去。
小灵想念着冰糖葫芦,但显然,水果在这是珍稀食材,她到现在还没见过山楂,偶尔吃到一点水果,滋味也大都酸涩,甜味很淡,完全比不得现代。
前面出现一个卖小吃的摊贩,围了很多人,小灵也和小雪一起凑上去。小贩是卖糖豆子的,做法也很简单,把黄豆炒干水分,煸出香味和焦脆的口感,再淋上糖水,等糖水凝固,这种糖豆子就做好了。俩人相视一笑,小灵拿出剩下的零钱,全部买了糖豆子,两人咯嘣咯嘣嚼得不亦乐乎。甜食,总是对女孩有别样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