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外,其余的神族感受到了异动,已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围在结界外,试图攻破结界,一同对抗魔神。
最前面的,自然是战神时卿。
他手持长剑,一身白色战袍举世无双,站在殿外,衬得里面地狱般的场景更加污秽不堪。
时卿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对沧洲露出恨之入骨的眼神,反而神色复杂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沧洲只轻轻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并不在意他想说什么,只专心致志地欣赏这场绝妙的屠杀。
终于,在那黑色肉糊吞噬掉最后一个人后,沧洲终于动了一下,那剑像是感受到她的情绪,发出兴奋的震颤。
激得地面都开始振动起来,如同山崩地裂的前兆,殿外的神族东倒西歪,几乎站也站不稳。
“去吧,吃了他们。”
话音刚落,那剑就自己从地面上拔起来,直直冲向殿内蠕动的肉块。
那东西吃掉了殿内所有神族,神力和怨气过强,还没完全消化,已是膨胀不堪。
此时被那剑一刺,像充满气的气球一样,猛地炸开。
里面红白交加的液体喷得满殿都是,而那黑球也慢慢融化成一滩黑色粘液,神殿逐渐被冤魂形成的黑雾笼罩。
这邪物,终究还是比不过这把吞噬无数冤魂的剑,而这剑此刻吸收了它的所有邪气,红黑得愈发浓稠。
众神在外面打不开结界,此刻又什么都看不清,心急如焚之余,时卿提着剑,终于一下劈开了这结界。
这里面气息有毒,众神不过进去一下,便全部退了出来,时卿却直直朝黑雾中冲去 。
外面众神讶然,没想到这战神勇猛至此,单枪匹马冲进去要与沧洲决一死战。
但这法子未免太过冒险,想要阻止,却被里面毒气逼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毒雾里。
时卿身着白衣,在黑雾里十分显眼,一把剑突然朝他面门袭来,他反手挡住,目光却直直停留在正前方。
“回来。”
黑色雾气凝成一个王座,沧洲就坐在上面,姿态慵懒,半阖着眼,似乎马上可以睡过去。
那把剑听到她的声音,颤了两下,回到她的右手边,乖巧极了。
时卿不说话,就那样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得沧洲闷闷笑两声。
“战神大人还不拔剑,在等什么?”
时卿嗓子如同被堵住一样,半晌才道。
“我不会朝你拔剑。”
听到这话,沧洲擦拭长剑的手一顿,歪头看他道。
“早知我入了魔,还纵容我至今,战神大人,竟是神族的叛徒。”
若是以往,她这样说出刻薄的话,时卿定然要垂眸沉默,可如今,他还是一动不动定定看着沧洲,语气斩钉截铁。
“我带你走,到一个神族找不到的地方,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可我会害他们,我会害所有人,你要帮我害人?”
沧洲蓦地打断他,神情不屑,似乎他说的是什么可笑的滑稽的语言。
“不,你只是为了报仇,你不是想害人。”
时卿脸色苍白了些,哀求似的看着沧洲,似乎想从她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够了。”
她冷冷地一声,完全不像刚刚那般神态自若,甚至有了些怒容,黑雾顿起,沧洲离开了神殿,似乎不想同他多说。
时卿虽施了结界,这邪气还是多多少少渗了点进来,他强忍着身体不适追了上去。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次若是不见,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众神见他追着沧洲出去,也纷纷跟了上去,可沧洲越飞越快,后面神族不一会就跟丢,只剩下时卿始终追在她的后面。
终于,沧洲停了下来。
这是神界的边缘,诛神崖,常年无人烟,神族更是避之不及。
和它的名字一样,这崖的最大作用,便是能诛神。
不管你是什么战神还是小仙,只要跳入其中,必定魂飞魄散,即使是她的不灭金魂,也必定遭到重创。
再则,就算这崖不能让她死,她毁灭那些世界得来的煞气,也足以在她虚弱时将她杀死。
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跟来了一个此刻她不想见到的人。
“你究竟想干嘛?”
她拿剑指着时卿,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冰冷道。
时卿停在她的对面,被剑尖指着脖颈也丝毫不惧,只是执着地说道。
“我想带你回去。”
沧洲轻叹一声,那些带有攻击性的神态没有了,表情很淡地问。
“回哪去?”
时卿没有立刻回答。
他们之间的回忆并不少,回到哪去呢?能回到哪去呢?
回到他还是凡人的日子?回到他收养沧洲的日子?还是沧洲将他囚禁的日子?
沧洲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也回不去那些地方。
“好了,别想了,我当初救你一命,你后来还我一命,这算扯平了,至于对你做的那些欺辱之事,我用主神之位赔你。”
她说的轻松又随意。
他们之间,就用这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概括了,这就算扯平了?可那些不在明面上,还未说出口的,又怎么扯的平?
“我不要主神之位,你跟我走。”
他现在像极了当初那个倔强的少年,拉着她的衣角求她给他一个名字。
沧洲突然笑了,本就如火莲般妖冶昳丽的面容生动起来。
“这段因缘纠葛,我倒不知是对是错了。。”
时卿抿唇,瞳孔因这话剧烈颤抖一下。
“沧洲,你可曾后悔,那日救我?”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沧洲为何要同他断绝一切。
她后悔了吧,后悔救他,后悔和他有了因果,所以要把那些前尘往事算的干干净净,彻底斩断这一段孽缘。
沧洲的声线清冷,被风吹得多了一丝哑意。
“我不悔。”
“时卿,不要执着于过去了。”
时卿恍惚,眼中似乎有白雾蔓延,那日沧洲问他,他冷冷答道。
“凡尘之事,何必执着。”
只是现在,执着的人变成了他。
执着的人一直都是他。
“沧洲……”
沧洲眼中没有情绪,一团暗红的火焰突然打在了他的胸口,时卿蓦地吐出一口血,缓缓看向对面。